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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O二 葬礼 ...

  •   接下来几日,纪泽阳奔波在外,帮她处理葬礼事宜和她父亲遗留的后事。
      她父母的遗体一直放置在医院的太平间,在第四天才送去殡仪馆。
      在前一日,他一直在四处联系程文昔日学生和好友,并在报纸上刊登讣告。

      葬礼那天,是个艳阳天。
      夏日的天气让殡仪馆这个地方都炎热几分。
      来了许多人。
      年轻人,蹒跚老人,社会精英人士,还有许多高中生。她从不知道程文有如此多的好友。
      在她记忆中,他似乎不喜外交,最常做的事便是拉着母亲,二人坐在阳台上看书,有时窃窃私语可以浪费一整天。
      葬礼来宾中,她认出其中不少是他这一届正在带领的高三学生。
      人人手中都拿着一顿白白菊花,到灵柩前鞠躬。

      纪泽阳在门口迎客。
      她站在白幡下看着来往宾客鞠躬至礼,面无表情,无法做出哀伤的表情。
      一时之间有些神志不清,不知魂归何方。
      感觉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就像做梦一样。

      来往之人总会面对她露出那种同情神色,对她轻声说一句,请节哀。
      见多了,实话说,有些厌恶。

      伤感的其实都在少数,人已死,尘缘未了。

      程文,顾丽的照片被拥簇在花朵中间,都是一脸微笑。
      照片是黑白色,看着却一点都不伤感。

      程灿看着过往的人,一片黑色压云似的,突兀地,心中有些后悔。

      她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境,父亲,母亲真的离开了她的世界。
      他们已经逝去。

      葬礼过后。
      纪泽阳送完最后一波宾客,才有时间去寻找程灿。
      他返回大厅,只是一刻的功夫,女孩儿已经不见。
      工作人员在打扫地面。
      他拉过一人询问,顺着对方指的方向走去。

      尽头是一个楼梯间,蓝灰色的门半掩。
      他站在门口,尽量放轻脚步。
      里面有隐隐约约地啜泣声透过缝隙床出来,压抑地,哭泣声像一个小奶猫。
      断断续续。
      他未敲门,站立许久,都未动。

      身侧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镜,从这里可以看出外面走动的人群,穿着黑衣,有人肃穆,有人微笑。
      众生面貌,不尽相同。
      终究还只是个小姑娘。

      “纪泽阳?”
      许久后,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哭的太狠,声音喑哑且闷闷。
      他没出声。
      “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他抿了抿嘴角,伸出手试图推开门,才发现后面有阻力,推不动。
      “你别动,就站在那里。”程灿的声音再次从里面传来,“我眼睛都是红的,一定很难看。”
      他就不动。
      门被敲了几下,“你说句话,出点声。”
      “不难看。”
      里面静默几秒,才传来一声噗嗤轻笑声。
      她说,“纪泽阳,你这人真逗。”
      他侧身靠在门柱上,看着窗外,笑了笑。
      “是吗?”
      她肯定回答,“是的。”
      他只是笑。

      也许是悲伤之下,真人性情总会有所露出,不像第一次表现得那般疏离,小姑娘对他亲近许多。
      可能是相处几天,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达到一种平衡。

      最终选择的墓地是郊外的一座山,下面有水,听人说风水好,价钱也贵。
      程灿不缺钱,给程文夫妻两个选了个好碑位。等亲自把骨灰盒放下去,石板盖上,她终是没忍住,泪水流了满脸。
      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石碑前摆放了菊花和其他的花卉。
      顾丽爱美,最喜娇艳的花朵,她买了许多堆砌在周围。

      下山上了车,泪水被风干,脸皮发紧的疼。
      她揉了好几下。
      纪泽阳打开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
      “我不渴,你喝吧。”
      纪泽阳把水塞到她手中,“洗脸。”
      “哦。”她反应迟钝,“谢谢。”
      路边都是杂草,她随处找了一位置,附身捧着水往脸上浇。

      纪泽阳站在车边,没上车,手里拿着一包纸巾。
      她的脸还是湿漉漉的,下巴还滴着水。
      接过纸巾,程灿声音有些嘶哑,她低声道谢,胡乱地在脸上擦拭。
      纪泽阳看着她粗鲁的动作,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回到公寓。
      程灿一个人沉默走出房间,锁上房门。
      背抵着床坐在地板上,抱着双膝,头埋在其中。
      这样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思考。
      纪泽阳是位善解人意的人。
      一下午都没有主动来打扰她,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来舔舐身上的狼狈。

      到了傍晚,他才过来敲门。
      她从恍惚中惊醒。一下午的蜷缩,让整个腰背都是胀痛的。
      “出来吃晚饭。”
      她应了声。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用热水浸湿毛巾好好得把眼睛敷了敷。
      餐厅里没有人,桌上摆着两菜一汤。
      一荤一素。
      她向里面走,厨房传来声音。

      男人穿着衬衫黑裤,趿拉着拖鞋,手里拿着两双筷子,两个碗。
      衣袖半卷,领口解开,额角的碎发都塌拉下来。
      十分居家休闲。
      程灿十分不客气地哇了一声,表示她的惊叹。
      她接过筷子尝了一口清蒸的石斑鱼。
      “非常棒。”她竖起大拇指,毫无保留地夸赞,“很好吃。”
      纪泽阳正在盛饭,听到这句话,笑着说,“我的荣幸。”

      汤是蘑菇奶油浓汤。
      口感很细腻润滑。
      比她父亲的厨艺都好,口中却说,“纪泽阳,你的厨艺和程……有的一比。”
      纪泽阳坐在她对面,听到此处有些好奇,“程教授也会厨艺。”
      “嗯嗯,而且相当不错。”她用勺子喝完一口浓汤,等吞咽完,才说,“我母亲不会做饭,家中事务都是他操持。”
      她的父亲很爱她的母亲,原本厨艺不会,也是后面开始学的。
      就算当年流言蜚语,断了前途也要和她在一起。
      在她的十五年,最崇拜地就是程文。

      吃完饭,一大一小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原本是程灿饭后坐着看他收拾餐具。
      后来他出来便坐在她身侧,一副准备要细谈的模样,程灿也就没动。
      静静等待对方开口。

      “你什么时候上学?”
      她没出声,有些诧异对方开口说的事是这。
      她以为他会跟她约法三章,定下某些不能违反的规矩,或者是门禁。
      “还有几天。”
      “是几天?”
      她虽疑惑他问这么仔细,却还是回答,“三天。”
      “上高一?”他问。
      “对,我考取了一中。”市里最好的高中,她以635的高分考进火箭班。
      程灿并没有炫耀分数,只是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甚至都没提分数之事。
      说些话的她也没看见纪泽阳看向她的那一眼。
      “很厉害。”他夸赞。
      他听有人说过,要适时给予小孩儿表扬,有助于积极性格的形成。
      她有点尴尬,笑了。
      “谢谢。”

      等待许久,身旁人没再问话。
      她好奇偏过头,只能看见男人一张认真的侧脸。
      他好像在看电视上的综艺。
      并没有继续问话地意味。
      她忍不住问道,“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他挑眉,这动作他做起来简直是在诱惑少女。她心里咕哝几句。
      “比如?”
      “规矩。”
      “嗯?”他似乎不解。
      程灿盘腿正对着他,“我住在你家,你不需要对我嘱托些什么,不许干什么,要帮忙拖地,做家务等等?”
      她觉得自己对于这个男人也许算得上是一个累赘。
      纪泽阳明白过来,失笑。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与你在家一般,我也不会命令你什么。”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甚至皱眉。
      “相信没有哪个父母会在家给自己的子女定下规矩。”
      程灿嘟囔,“可是你又不是我父母。”
      纪泽阳点头,“是不是,那你主动要帮我洗碗也是可以的。”

      她眼神落在他脸上,仔细打量。
      确定他不是在说假话。
      最终说了一句,“不,我不喜欢洗碗。”事实上,她宁愿做菜,也不愿洗碗。

      等她回到房间,在床上躺着,思绪散空,滚了好几圈,才平静下来。

      还有几日就要上学。
      第一次去新学校报道,也许要准备许多,她打开手机,准备细问。
      手机甫一开机,页面就显示多个未接电话。十几条短信。

      有老师短信问候她父母事宜,有好友同学发来的关心话语。
      她因为想躲清净,关机了事。
      想不到有这么多人知道了她父母的事情。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晚间,她只得静下心来一一回复。
      也许是白天大哭一场,耗费太多心力,她现在再次揭开伤疤,提起父母二人的死亡,就不会如此难过。
      她这才知道原来,初中老师之所以知道她父母亡故,是因为新闻报纸上的一则讣告。

      最后回短信,她的手腕都发软。
      还剩下最后一个人未回。
      佟雨。
      从小学到初中,一个学校一个班的死党。
      这种缘分何其巧妙,死党将近十年,她把她留到了最后。
      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说说话。
      电话拨过去,不过几秒便被接通。
      “喂?”
      “嗯,是我。”
      那头呸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是你,够硬啊,现在才给我回电话。”
      她笑了几声,声音又慢慢低下去。

      那头感觉到她情绪,没再说话。
      两头都只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要出来玩玩吗?”那头问。
      她坐在书桌前的圈椅上,转圈,“不用,我现在住在别人家,不能彻夜未归,影响不好。”
      “别人家?”佟雨一惊,又反应过来,好友父母双亡,现在还是未成年,肯定有监护人,“你父亲这边的亲戚?”
      她把椅子转回正面,“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早就和那边没有了联系。”
      “他是我爸的学生,一个大好人。”
      佟雨若有所思,“是男人,年轻男人?”

      她笑,“是男人,但是是个老男人。”
      貌美的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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