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重表象》兔丸甜不辣

6、NO.6

　　第二天，江清如约而至。

　　他开门进来的时候方南星盘着腿在床上看电脑，分明被开门声吓了一跳，还想假装保持镇定：“来了啊，今天什么花样？”

　　方南星其实反省过了，他觉得自己只是一时心软，男人嘛，稍微偶尔sometimes有点点母爱泛滥也不是不行的。但凡他有了防备，就绝不会让江清这个不法之徒有一丝可乘之机。

　　江清站在门口，补票似的敲了敲门：“我想了想昨天太唐突了，今天为了表达歉意，我带了宵夜，小龙虾吃吗？”

　　方南星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但还是硬气道：“不吃，拿走，我跟崔八打了赌，要相约健身房看谁增肌多。”

　　江清把门关上，自顾自开始摆盘：“赌注是什么？”

　　方南星随口扯的瞎话，哪里真有什么赌注，只能现编：“一年份的可乐。”

　　江清低声笑了笑：“你要是输了我请你一年份的可乐。”

　　盒子一打开香味就充盈了房间，方南星生怕自己肚子的叫声出卖自己，假装嫌弃：“嗨呀，弄得我房间都是饭味。”

　　江清把手套递给他：“一会儿帮你通风，实在不行你上我那睡去。”

　　方南星嘀咕了一声：“你想得美。不行，我为了男人的尊严不能认输，我说了不吃，拿走拿走，不要小看我的胜负欲。”

　　江清无奈：“我让Grandy给崔老师也送一份，份量更大，保证他一定输行不行？”

　　方南星心想那不是便宜他了，可江清这样百依百顺，他反而不好太过无理取闹。只好勉为其难接过手套：“别给他送，便宜他了！我这个身材，崔八再努力两辈子都赶不上。”

　　江清打量他：“什么身材？”

　　方南星敲了敲龙虾壳：“这样的身材，腹肌层层分明，厉害吧。”

　　江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画面，低头闷声笑起来。

　　方南星看着他笑，居然还觉得有点放心。其实这几天相处下来，他知道Grandy特地来交代他不是空穴来风，江清确实有些不太正常。出门在外人都会有些偶像包袱，也许是为了注意点社交礼仪，也许是因为陌生拘谨，这类的伪装都是正常范围内的。而江清是防御性的全副武装，他不是为了讨谁的喜欢，他是这样才觉得安全。看起来对谁都温和有礼，实际上对全世界都有戒心。只有偶尔来找他撒个野，好像壳里的自己才能显露那么一点。

　　这是白天，一到晚上来他这儿撒欢的江清，得叫原形毕露。

　　方南星想着事情，江清把剥好的龙虾肉递到他嘴边，他也就顺口吃了，还使唤道：“蘸点汁，不入味。”

　　江清十分贤惠地应了，第二个递过来方南星咬在嘴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不吃？”

　　江清修长的手指稍显笨拙地剥着壳：“我不喜欢吃这个。”

　　方南星砸了咂嘴：“不喜欢你干嘛还买这个？”

　　江清笑弯了眼：“你喜欢呀。”

　　要不是吃了满手的油，方南星真想挠挠脑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

　　其实算起来，他跟江清认识的时间虽长，但根本没怎么一起生活过，顶多是在同一所学校。可他又从来不跟江清一起出去玩，他怎么知道的自己喜欢吃什么？

　　江清笑嘻嘻：“我查了攻略，《方南星喜好百科全书》。”

　　方南星：“什么玩意？”

　　江清：“胖枣啊，我问他方导喜欢吃什么，他背书似的给我背了一大段，我都录下来了。”说着打开手机，给方南星放了一段胖枣方圆激情演唱的《报菜名（方南星爱好版）》，愣是给方南星又听馋了。

　　方南星：“我觉得我们胖枣还挺多才多艺的。”

　　江清挑了挑眉：“我们胖枣？”

　　方南星：“干嘛呀？在我的剧组都是我们。”

　　江清：“那你说句我们江清。”

　　方南星本着吃人家嘴软的原则，清了清嗓子：“我们江清啊，勤劳勇敢，憨厚朴实，是个难得的好小伙子哟。”

　　江清抿着嘴憋笑，低下头一个劲地拧虾壳，方南星劝他：“你尝尝，我一个人吃总有种罪恶感，感觉像是那种剥削劳动力的无良老板。”

　　江清看了他一眼：“那你手里那个给我。”

　　方南星为难：“不好吧，我不会手剥，我这是牙啃的。”

　　江清难得沉默，方南星居然一瞬间在他眼里看出了挣扎，险些笑场：“算了算了，你自己剥呗，我手上也没撒孜然，换不了味。”

　　江清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脸你要是不给我剥你嘴里的我也抢般的气势汹汹，方南星立刻举手投降：“剥！我给你剥！”

　　江清从他手里叼过龙虾肉，眯着眼细细品了一下，方南星就耐心等着他给个评价，结果他一脸无辜：“没尝出味道来，再要一个。”

　　方南星翻了个白眼，手上勤勤恳恳地剥着，嘴里却不情不愿：“你是猪八戒吗？你吃人参果呢吗？”

　　江清笑弯了眼：“再一个！”

　　方南星叹着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给我剥的那些都是要还的，天上哪有随便掉馅饼的事！”

　　江清一个劲地笑。

　　两人解决了龙虾，方南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刚迈开腿，江清眼巴巴地问他：“去哪呀？”

　　方南星摆了摆手：“洗手啊。”

　　方南星进了卫生间，江清也非要挤进来。方南星随便冲了冲打算给大爷挪地方，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

　　方南星还没开口，江清就倒上洗手液温柔地替他搓揉手指，还理直气壮：“你没洗干净！”

　　方南星：“我这是给你先挪地方！你洗完我再来。”

　　江清：“我就是来督促你的，别乱动，乖一点，马上就好了。”

　　方南星觉得这个台词越听越不是味道，僵着手臂任由江清带着水流清洗他的手指。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两个人十指相扣了，却又有点怀疑那是江清的手指还是水流。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平稳，却偏偏每一下都跳得暧昧又绵长。

　　江清终于松开手，方南星克制着才没有落荒而逃般把手指抽回来。他悄悄把手指缩回衣袖里，有些茫然地捻了捻。

　　江清：“那我今天先回去了。”

　　方南星尽量笑得从容，把他送到门口：“哟，今天这么老实，不要抱抱了？”

　　江清已经开了门，听到这话又转过身来，调戏般张开双手：“那抱吗？”

　　方南星往前迈了一步，江清瞪大了眼睛，方南星直接朝着他胸口顶了记头槌：“想得美，快滚。”

　　江清捂着胸口，哭笑不得：“我明天先不过来了，后天吃什么？”

　　方南星觉得胖枣的声音又在他脑海盘旋了：“都行吧。不对，你怎么还来？”

　　江清一脸严肃：“昨天Grandy发现我出来了，她说你白天还要工作，我每天晚上都找你不太好。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样你确实太伤身体了，我以后打算一天隔一天来。”

　　方南星翻了个白眼：“真体贴啊，你还一天隔一天给我放假？你没听出来Grandy的意思是让你以后别来了吗？”

　　江清：“听出来了啊，可我不想听。”

　　方南星示意他快滚，把门关上了。可关了门之后却越想越不对劲，琢磨需求还是打算求助崔八。

　　方南星给崔八打了个电话，对方接了：“干嘛呢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有点快乐夜生活了！”

　　方南星：“你想吃小龙虾吗？”

　　崔八来了精神：“哟，罕见，你请我吃？我来了我来了。”

　　三分钟后，崔八来到了方南星房间，还礼貌性地带了两罐可乐。方南星接了可乐，崔八问：“龙虾呢？”

　　方南星：“你闻闻，努力点还能闻到味。”

　　崔八大怒：“靠！你偷偷吃不叫我也就算了，吃完了你叫我来，让我来倒垃圾吗！”

　　方南星饮一口可乐，硬是喝出了借酒消愁的味道：“别闹，这回真是大事。”

　　崔八颇为嫌弃地在他床上坐下：“最好够大，不然八爷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地摊上大事！”

　　方南星：“我觉得江清真看上我了。”

　　崔八喝可乐的动作顿了顿：“脑子出问题了，算是个大事。”

　　方南星叹了口气：“我说真的。”

　　崔八一脸崩溃：“靠！我知道！你别说了！我又不瞎我当然看出来了！我本来还努力不想承认，你还非要跟我说！你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偶像喜欢上个傻子是多让人崩溃的事情吗！”

　　方南星眼看他反应比自己还大，居然奇迹般地冷静下来了，冷静完了还有点愧疚：“哦，我忘了你是他的粉丝，对你是挺残忍的。算了，我去问问别人。”

　　崔八扭头掐住他的脖子：“我告诉你你要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老子为了江清的清誉就只能让你永远停留在这里了！”

　　方南星临危不惧：“我说Grandy，她早就知道。”

　　崔八松了手，十分颓丧：“然后呢，你叫我到这儿来就为了得瑟？然后伤害我纯洁的心灵？对了我可警告你，江清可以眼瞎，但你不许勾引他。”

　　方南星据理力争：“明明是他勾引我。”

　　崔八啧了一声：“江清的事能叫勾引吗，他那是自然而然地散发魅力。”

　　方南星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说法：“行吧，但我快禁不住诱惑了。”

　　“啪”，崔八手里的可乐罐被捏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