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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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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温柔的抱着我,以颤抖的臂膀温柔的抱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口中反复说着,我也悲从中来,不由地紧紧的抱着他。
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我哀伤地看着他。
那个人用落寞的笑容回答我的问题后,把身子从我身上移开。
“等等我,不要走,带我一起走吧。”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大叫的我向前伸出的双手拉回。
“等等我,等等我……!”无论我呼唤多少次,那人都没有回头。毅然决绝地离开了,留下孤零零的一个我。
即使那人背影完全消失了,我仍朝那人的残影伸长手臂。展开手心,一枚翠绿的玉环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
——我有时梦到重复的梦,梦中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分开啊,全部,想不起来……
一盆白色的兰花在窗边摇曳。
我呼的一下子坐起身来,周围是漆黑的一片,风悄悄吹过,长长的帐幔呈现出美丽的波浪,心中还残留着梦中的悲伤。
夜风吹着微湿的丝绸睡衣,后背透出了阵阵凉意。我疲倦的靠在床沿,眼角缓缓有泪水流下来,心中有止不住的绞痛,不禁伸手抚住胸口。
回想起四年前的那时候,第二次的昏迷,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好几天,浑身说不上来的疼,似乎真是摔得不轻。
总是好困,有时候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大无数张陌生的面孔,嘴角不住地开合,脸上的表情各异,恍若隔世。似乎又做了很多梦,断断续续的,好像一个个小小的片段,在我脑中反映着。
梦里小小的我,被人牵着手,领进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是一个可以媲美皇家园林的地方,但是却让我感到不安;一会又有个美丽的女子搂着我伤心的哭着,喃喃自语,满脸憔悴的望着我;一个俊美的少年抱着年幼的我走进一扇很大很大的门,门里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一丝光芒……
大脑如被潮水来回的冲刷一样,在我昏迷了几天后醒来的时候,依旧酸痛。周围的人都接受了我的失忆,很简短地告诉了我的身世,侯府的小女,十岁的兰琦。父母已仙逝,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仅此而已。
……
“姑娘,姑娘,又被梦魇了?”想得有点远了,丫头春香听到了我的动静,忙掌了灯从外屋走过来。看来时间尚早,她们都还没有去休息。
我叹了口气,胸口的疼痛慢慢的扩散开去,直至消失。摇头,示意她下去,起身穿了鞋,走到院子里。经过外屋的时候,秋霁正坐在桌子旁边绣着肚兜,鲜亮的大红色,上面是一朵紫色娇兰。那是为我做的,她的女工在婢女们当中是出类拔萃的,所以我的一些绣品小活儿都是交给她。
或许看出我的面色有些不适,她询问地朝跟在我身后的春香望去,春香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沁凉的月光斜斜的洒在院中,给这里的一切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月下的花儿们静静的睡着,安详而静谧。
“姑娘,穿上衣服吧。”身后春香轻轻的说着,手里拿了件单衣给我穿上。腰间赫然挂着一杯晶莹剔透的玉环绶,翠色通透,手感温婉。在月色下散发着温柔的光芒。这快玉环绶究竟从何而来,连我最贴身的丫头们也说不清楚,只是我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手里就握着它了。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平日里我一直戴在身上。
“春香,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见我又赶她走走,春香轻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最终离去。这样丫头是四个婢女里面最懂事聪明的一个,善解人意,处处护我周全。我对她也最是亲近。
“吱呀”一声打开黑漆大木门,园子里的依然上着灯,仿佛天上的宫殿一般,悠扬的奏乐声借着湖水踏波而来,五色琉璃宫灯被夜风轻轻的吹起,浪漫而美丽。湖中的水榭里歌舞升平,欢笑不断。依旧是个华丽的夜晚,水浪轻拍着岸边的湖石,还有悄然而至的虫鸣。
不知不觉走到了水榭,只见沈筠正倚着一个美人吃着她手里的酒,欣赏着歌舞,神情悠然自若。因为沈筠喜欢,府里有专门的歌舞班子。每每苦心排练,为博得侯爷的夸赞。更有很多女子,做着被侯爷宠爱的美梦,费尽心机取得表演的机会。
沈筠的风流倜傥是出了名的,确实有一个女子,名字叫芜儿,模样温婉可人,舞技却一般。只是因为一次伴舞,便被沈筠相中,留在身边。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除夕夜的庆典,歌舞正在进行中,沈筠忽然喊停,直直的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挑起少女的下颚,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芜儿。”那少女显然受宠若惊,被过多的白粉和胭脂涂抹的脸蛋掩饰不住面容的稚嫩,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
“今晚留下。”沈筠邪魅地一些,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在场的许多女子都看呆了,包括我这个妹妹。
领舞的女子望向芜儿,双眼喷火几乎要吃了她。费尽心力,到头来白忙一场,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我就坐在他身旁,吃惊地看着他搂着那名少女回到座位,在我旁边低低地调笑。歌舞还在进行,我却没有心思再看了,浑身燥热,坐立不安,像个高热的电灯泡一样在那里照着他们肆无忌惮的调情。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哥哥的事情却不是幼妹可以管的,想与他告辞,眼角变不小心瞄到他如瀑的青丝凌乱地洒在身后,粉红色的舌头正轻舔着芜儿柔嫩的耳垂,芜儿痴迷地看着他,双颊绯红。一幅淫靡的场景,看得我心惊胆颤,面红耳赤。
旁边侍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后悔不该不听婉月的话来看表演了。
沈篱倒是若无其事,大约是见怪不怪了,坐在我们的右下侧,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看向我。一个不小心,心中的不自在没有憋住,最终我落荒而逃。
……
他晚上穿着一件九蟒五爪麒麟紫袍,称得面目越发的清秀。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腰间的金鱼袋旁边挂着的日常佩戴的玉佩上的系着的不显眼的穗子,是我两年前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做了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发现我在看他,那双深邃的而幽远的黑色眸子犹如闪耀着群星的黑夜朝我望来,微薄的嘴唇轮廓说不出的优美性感,美得教人不敢直面。
沈篱坐在他的右手边,弯着嘴角笑着同哥哥说着什么,他显然也看到了我,忙站起来温和地说道:“兰妹妹这么晚还没有歇息?”
“我,我……”红着脸不知如何应答,男人的欢乐场岂是未出阁的姑娘随意可以来?月姐姐就从来不会乱走,不会像我这个外面来的野丫头,不知深浅。
“过来,兰儿。”明明是邀请,沈筠充满魅惑的声音却透着威严却不容人拒绝。
我期期艾艾地走过去,早有婢女在他旁边摆好了凳子,沈篱先一步拉着我的手坐下,拿起婢女手里的披风给我披上。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狐狸般的微笑,对沈筠说道:“哥,我先下去了。”沈筠慵懒地点点头,对旁边的下人们挥挥手,一会儿,水榭里便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不敢看他,从未见过如此魅惑人的面容,看一眼好像就会忘记自己是谁……
“又做了恶梦了吗,兰儿?”他的手轻轻地在我微湿的背上抚摸着,声音柔柔的,“都湿透了。”这句话说得极其暧昧,我不禁一僵,夏季里衣服单薄,清晰的触感让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嗯,然后就睡不着,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我轻轻的把身体往前挪了挪,避开了他的触碰。
“做了恶梦才会想见哥哥吗?你这个小坏蛋。”他轻笑着把我搂到了怀里,带着酒气的微热的呼吸吹在我的耳边,让我轻轻颤抖着。
“哥哥,你该回去歇着了。今天进宫不是很累吗?”我使劲地推开他,急忙说道。
“见了兰儿,哥哥就一点也不累了。……”他看出我的慌乱,叹了口气,松开我,看了看周围,凤眼微微透出不悦:“你的丫头呢?怎么没有跟着?”
“是我不让她们跟的,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忙解释道,说着,匆匆地跑下台阶,连他在我身后教训什么也顾不上。
曾几何时,我也如恶梦中醒来的孩童一般,想寻找一个温暖的怀抱。
机缘只是由于偶然的一次,十二岁的时候,闷热的夏日,夕阳渐落的黄昏。我在梦里异常的悲伤,醒来时泪水几乎湿透的新裳。他刚巧来看我,见到大汗淋漓的我满面泪水的坐在床上,于是疼惜的抱住了我。
因为心中的恐惧伤悲,憋了好久我终于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他的双眼弯着新月般美丽,抚着我的头发温柔地说:“兰儿,以后做了恶梦,要来找哥哥啊!”或许真是小孩子心性了,就是因为那句话,我出奇的信赖他,当真在每次痛苦的梦中醒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他。
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改变,就算白天不见他,晚上做了恶梦,总是情不自禁地去找他,看到他温柔的脸庞才安心。
但是最近,总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了一点暧昧的变化,到底是我长大了心里出现了转变还是因为他的态度比从前多了某些东西呢?一时也无法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