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词》月亮莞莞

13、归来

　　八月十五中秋的前两天，慕容睿带着小玉回家了，临走前小玉依依不舍的拉着我的手说：“姐姐，我过完中秋就再来，好不好？”
　　“嗯，我等你。可别在家玩得把我忘了哦！”笑着目送她的马车里去，飞奔的马蹄扬起，安静的侯府大门前尘土飞扬。久久的望着远处，街道的尽头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小摊小贩叫卖声不绝，可是这里，一切肃穆安宁，府门外的两座大石狮子威严驻立。站在这里向外望去，恍若隔世！
　　闲下来无聊，照着镜子臭美。薄薄的软烟罗绣着沉睡的紫兰，套在雪白的内裙上，系上月白色的宫绦，发髻上插了一只四蝶银步摇，脚着金缕袜，足蹬五彩嵌珠丝履。纤腰款款，步步生莲。我捧着脸，暗自偷笑着。
　　“姑娘，桂花糕还做不做？”紫陌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打断了我的美梦。
　　“当然。你们等着我，我去采些桂花来！”
　　捧月楼后面种有一大片金桂。“幽芳不为春光发，直待秋风，直待秋风，香比余花分外浓。步摇金翠人如玉，吹动珑璁，吹动珑璁，恰似瑶台月下逢。枝头万点妆金蕊，十里清香，十里清香，介引幽人雅思长。玉壶贮水花难老，净几明窗，净几明窗，褪下残英簌簌黄。”这首《采桑子》从前读的时候，并未觉得如何，此时独自摘着桂花，回想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

　　“大哥，燕王已经来到京城里，目前住在他原来的府邸。”正在念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沈篱清亮的声音。他出门差不多已经有半年时间了居然这会儿才回来。欣喜的循声而去，只见一身白袍的他与沈筠站立在桂花从中，玉树临风，样貌清秀，看上去比从前成熟了许多。
　　“二哥哥，你回来啦！”我微笑着走过去，手里还挎着装满桂花的小竹篮。
　　“是啊。兰妹妹，你长大了！”他微笑着看着我，大眼中不再有从前的冷漠，温柔的话语让我感觉倍加温暖。
　　我有些害羞的低下头，看到篮子里的桂花，忽然想到什么，忙抬头说道：“啊，二哥哥，我正要做桂花糕。晚上你要过来尝尝哦！”
　　“好啊！“他笑着点点头，双目与我对视的时候，我觉到既开心又心酸，这边是见到久违的亲人的感觉吧！
　　“咳咳”沈筠在旁边装腔咳嗽了几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二哥哥，你不想看看你的那对兔子吗？我带你去啊……”忽然很想捉弄沈筠，我走上前拉着沈篱的胳膊，说着把他往外面拽.
　　“唉，兰儿，还有我呢？见到哥哥你都不理吗？“身后响起沈筠失落的声音，只是当作没听见！“兰儿，兰儿……”
　　中秋节的这日，许久未见的沈篱终于回来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忽然变得非常融洽。只是可惜没有赶上亲妹妹进宫的大事，看他神色间对婉月很是担忧。他与婉月乃一母所生，感情自然不比其他。
　　应我的邀请，他与沈筠一同来我的兰苑赏月。沈筠最近对莺歌燕舞的兴趣减少了许多，或许也是应该太过繁忙。看了一会从前喜欢的舞蹈，他便挥退了，眉眼间透着微微的疲惫。我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为他斟上一杯桂花酒，今天的酒菜都与桂花有关，被我命名为月桂宴！
　　月色正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就连如此没有才情的我，对着这轮美丽皎洁的月亮，也不禁要感叹！

　　“二哥哥，你这半年到底是去了哪里？”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皇上派我去见一个人。”他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
　　“是谁架子这么大啊？还有你专程去请他。”
　　“燕王李奕，先皇第六子！皇上准备要对付外戚慕容了！”
　　“啊？“我吃惊的看向沈筠 ，他微微点点头。
　　“为什么？慕容太后是皇帝的亲娘，娘家人他也要对付？”
　　“慕容及称霸外廷，皇上除之而后快。燕王驻于燕地，与慕容及的封地接壤，且手中握有重兵，所以皇上要除去慕容，必先求助与他！”沈篱叹道。
　　“皇上年少气盛，太过急躁。登基不过一年，就想要除去根基尚深的慕容世家，谈何容易。只怕是为了驱狼，又引来了猛虎！到时候更难收场！”沈筠摇了摇头，一幅忧心的模样。
　　“我们沈家，自然是要帮皇上的，是不是？”
　　“兰儿”沈筠笑了，“我们沈家，自然是要帮自己的！”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皇帝能赢吗？”
　　“李奕前不久已经进京了，恐怕慕容及这个老狐狸马上要沉不住气。谁胜谁负，现在还很难说，慕容及自然不用多说，只是李奕这个人，也是非同小可。幼年时曾经跟随先帝东征西战，智勇双全，还曾经为先帝解过晋南之困。现在年纪不过与我相仿，但是他手里的兵都是真正打过仗，在腥风血雨中活过来的，京城那三十万的锦衣卫是远远不及的。怕只怕他有野心……”喝了一口酒，沈筠调转话头，不愿再继续说下去，“兰儿，这是男人的事情，你姑娘家的就不要过问了！”
　　我见状也不再多说，夹起桂花糕放到他盘中道：“哥哥，你尝尝。这可是在我的指点之下做的哦！”
　　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尝了一块便赞不绝口：“厚薄均匀，黄白分明，滋润松软，细腻化渣，香甜可口，具有浓郁的桂花清香。把桂花的好处体现的淋漓尽致！想不到我们兰儿还真是贤惠，可是，你真会做吗？”
　　“当然啦，不信你问春香。这种做法是我从书里学来的，她们都不会。你要是不信，就别吃了！”我娇嗔着，作势挡住乘着桂花糕的青瓷花盘。
　　“呵呵，那是哥哥说错了！兰儿做的那我就要多吃几块了！”艳美的脸庞笑得风情万种，我差一点看呆了，回望沈篱在摸着鼻子轻笑，一脸无可奈何！
　　他们兄弟两个继续闲聊，我的心思却跑到了千里之外，燕王李奕，几乎是一个传奇式男子，心里不禁对他有了些许好奇和仰望！

　　回去过中秋节的小玉给我来信，说短期内父亲不让她再来京城，但是她又哭又闹，她父亲被缠得没法，答应她过了十月份再跟哥哥一起来看我。我可以想象得她那副娇蛮的小模样，没有人能受得了！慕容及再怎么蛮横，但对于小玉来说，永远是慈父！要是慕容家被除，那小玉该怎么办呢？还有入宫的慕容瑜，到那时，她又身处何地呢？看哥哥现在的表现，他是在帮助皇帝，可是又与慕容睿走得这么近，他又是做何打算的呢？
　　由于燕王的到来，沈筠和沈篱几乎整日在外，但是我却独自一人渡过了有史以来最寂寞的秋季。
　　秋天本来就是一个伤感的季节，今年却倍感凄凉！昨天的欢声笑语还残留在某个角落，今日却空荡冷寂犹如秋风扫落叶，叫人不能不留恋从前的快乐时光！
　　每日喝茶，看书，练字，弹琵琶外加巡视园子，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我都是这么过的，几乎要发狂！偶尔大喊发泄，春香和秋季还要提醒我注意仪态美姿，大家淑女是不能高声大嚷的！
　　小玉还是迟迟未兑现她的诺言，一直到十二月中旬，才再次见到了她！
　　那日，天气阴冷，天空中布满着浓密的乌云，冬日的寒风已经降临江南大地，我坐在铺着洁白柔软的羊羔垫的贵妃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呆呆的望着高高的屋梁，做着白日梦。
　　忽然小玉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姐姐，姐姐，我来啦！”我狂喜的从贵妃椅上跳下来，一个穿着貂鼠脑袋面子大毛烟灰色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头上戴着一顶挖云鹅黄色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的少女跳了进来，不是小玉还能是谁？
　　“姐姐，我想死你了！”小玉娇笑着抱住我，又蹦又跳。我笑着按住她，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门口接你！”
　　“哥哥刚巧要来，我死皮赖脸的求着跟来的。”小玉一边说，一边解下褂子，“你屋子里还真暖和。外面可冷了，看天气可能要下雪。我们家那里早就下过好几场了，可惜姐姐不在，我玩着没意思。什么时候姐姐也去我家玩去！”
　　“那感情好啊，这府里我都待腻了。来，先喝口红枣莲子汤暖暖胃吧！”说着，递过去春香刚端来的汤碗！
　　“对了，春香姐姐。我有东西给你们！”她从荷包里掏出几个玛瑙戒指放到春香手里说道：“这是我们家那里产的玛瑙，虽不值钱，但是听说是可以治病养身的。姐姐们戴着玩吧！”
　　春香连忙笑着道谢说：“姑娘来，还给奴婢们带东西，真真是折煞奴婢了。我代她们多谢姑娘的心意！”
　　“你分给她们几个吧，看她都想着你们，可怜我却是一无所得啊！”我笑着看来一眼春香说道。
　　“嘻嘻，姐姐你别吃醋，我还有更好的给你。等他们把我的东西都拿进来！”她笑嘻嘻地说着，喝了一口莲子汤。
　　“呵，你来看我就是最后的礼物啦！我还要什么礼物啊！最近京城里很是热闹，等我求了哥哥，带你一起出去逛逛如何？”听出去的丫头们说因为快过年了，各处的商贩都云集在京城，还有许多发色各异的胡人和异邦人艺人也涌进城来，一时间京城里热闹非凡！早想出去玩玩了，可是一直苦于没有借口，上次被挨打的阴影还在。现在小玉来了，我就好说话多了！
　　“真的，那太好了！接近年关，城里一定有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我一定要去看看的！哈哈，看来我这次真是来对了！”她乐得手舞足蹈，一不小心，从凳子上翻了过去，摔倒在地！“哎呦！”

作者有话说

　　呜呜，人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