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复苏与消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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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eds靠在棺材旁边，棺材里的人并没有听他的祈祷有什么反应，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睛，而后抬头看着那颗红巨星。
Weeds试探地开了口，“如果这里真的是创世神诞生之地，我以您诚挚的信徒之名请求您，让这位并无过错的女性苏醒过来吧。”
洁白的大地全不动静，漆黑的天空却涌动起来，红巨星发出光芒，然后慢慢破裂，坠下陨石落下来是燃烧了苍白的原野植物。
这种炎热且停滞的环境，足够让人窒息而死，但Weeds并不需要呼吸，他感受到一股温和无比的风从他耳边拂过，在他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的时候，在这轰隆炎裂的巨声里，他听见一个陌生，仿佛远古之歌的声音。
“哦？你可不是我的信徒。”
哎，故事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讲起呢。
这是个有断层的故事，从前万事顺遂、意气风发，此后骄傲自负，撞得头破血流，最后就生离死别了。这个故事跨越很长时间，细说起来再简单不过。
我是一个幽灵，对于游荡的岁月已经无法数清，这是一种肖似厉鬼的游荡，黑暗痛苦的情绪束缚着我行走的距离。我应当是和无数厉鬼没日没夜地封锁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他们不知疲倦地尖叫、怒吼着自己或别人的名字，时间长到我都已经无法想起自己的名字。
当一个幽灵开始回想往事时，我看到了久违的光，和那些可怖扭曲的鬼影，光在呼唤我，鬼影在拉扯我回到地狱，那是一片血红灼人灵魂的境地。
我记忆中的许多故事，都会走向很好的结局，尽管过程如何的艰辛曲折，最后总是有一些希望。
……但老实说，我对有着happy ending的全套悲剧不是很喜欢，在我混混沌沌不知天日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悲剧了，为什么人死了以后还得有意识，这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想必我生前也是个悲剧。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我竟然逃出了那个地狱，用我那微不足道的残缺灵魂奔跑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好像到了另一个地狱。
人生总是这么起起落落落落落落，我低头看到一个可怜人，这个可怜人在我低头时看在眼中已经是一团黑气，灵魂总是能看得十分透彻，这个人的□□与灵魂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用最极端最强烈的方式维持着人样。
我发觉这个可怜人我有些熟悉，是我跟随某个未亡人游荡的这许多年里，旁观接触到的人。
因为我在挣脱地狱的时候，想起了许多事，包括我已经死去十七年，我的名字叫洛明光辉。
Weeds和“十二”并肩走在燃烧的大地上，就仿佛在自家庭院里散步，他们踏过火焰就像踩过温和的草地，“十二”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总与我相差半步？”
Weeds愣了一下，微微颔首，“请原谅。”他上前半步，却依旧低下头。
“十二”笑了笑，悠长地叹了口气，“真是奇怪，你并不信仰我，为何还尊重我。”
Weeds：“这两者不冲突，阁下。”
“嗯……你说的很对。”
“她是个十分坚定且固执的人，明明灵魂已经回归这具身躯，意识却始终不肯聚拢，执着地停留在外面。”
Weeds平静地说：“我以为我的数据库可以分析出她的所有行为，但现在却发现我不全部了解她。”
“十二”仰头看着流火坠落的天空，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十分热烈的焰火和天空无法所见的星辰流动，她的外貌变化、举止和神情都表明着她不是“十二”，起码躯壳下的灵魂不是。
“你研究过灵魂学吗，Weeds？”
“我……没有灵魂，当然也不会去研究，创世神阁下。”Weeds慢吞吞地说。
“说来也是，你也不是我创造下的子民，”创世神抬手掠火升起的火焰，轻轻抓了一簇，在手里冷却成了赤红的花瓣，“生命总是很神奇，譬如拥有感情的机器人，流浪的星球，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我都很喜欢。”
Weeds：“您会复生吗，创世神阁下。”
创世神停顿了一下，“不会，”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Weeds一眼，“你似乎松了一口气。”
Weeds：“是的。”
“我能理解，”创世神笑叹了一声，“一开始的时候我想过要复苏，所以留给了天使长一个任务……至于后来，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止是你们的队长，你能明白吗？如果我要回到最开始，那需要付出的代价太贵重了，我若做出了这个选择，一定会悔过至死。”
Weeds：“但您不在所付出的代价也十分巨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Weeds，”创世神递给他一个宽慰的眼神，“不如我们继续谈一谈灵魂学？”
“随您的意。”
“你觉得人和神的区别是什么？”
Weeds很快地回答道：“您是创造者。”
“也算对，”创世神失笑，“那你觉得，为什么人不能创造呢？为什么无法达到神的力量？”
“因为人能力不足，”Weeds像是想到了什么，补上了一句，“但……队长可以创造出一些东西。”
“常人的躯壳和灵魂容量无法承载像黑洞那样的力量，在勉力承载后就会面临极限的不可平衡的状态。晏三思在那之前也只是个普通人，她碰到黑洞并且不受影响，确实是万分凑巧的一件事。”
Weeds看着他，“您知道原因吗？”
创世神：“因为她有一个亲人。”
“……大部分人都有亲人。”
“她的一个血亲去世后，希望她存活的愿望强烈到产生了一定作用，你可以理解为执念导致了灵魂共鸣吸引，她血亲的灵魂融入进了她的，实现了一定程度的扩容，这是一件对人类来说很难得的事。”
Weeds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问出来，“灵魂算是什么？”
创世神：“这只是一种说法，你也可以用其他词代替它。”
“她的灵魂容量变成了常人的两倍，这是万里挑一，两个完整灵魂的情况，也有人尝试过用残败的来增强自己……结果你也可想而知。再经过长期的锻炼，晏三思的能力才能达到那个高度。”
Weeds：“那为什么……她还会死。”
“生命都是有弱点的，孩子，”创世神温和地笑了笑，“像我，不也陨灭了吗？”
“但是您借由队长的躯体苏醒了。”
“这不是永恒的，”创世神说，“现在的我并非完整的我，只是一部分留在了这，如果我的灵魂已经落成独立的个体，我的复苏就会建立在牺牲之上，我并不想这样。”
“我以为……”Weeds说，“对神来说，这微不足道。”
创世神慢悠悠地说，“那我也可以说，复苏对神来说，微不足道。”
“不过我苏醒这段时间，也确实是觉得有些事情应当改变了，倒也不是修正什么事……只是既然万年前的生命已经发展成现在这样，那万年前的规则也理应改变了。”
帕洛斯不是没有想过雷狮会放过他的可能，他在想着这些的时候，那股力量总是让他不好受，而现在他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力量撕扯血肉的感觉让他清醒又混沌。
他是真的想活下去吗？
用强烈的痛恨维持起来的能力，在这股痛恨一半烟消云散的时候，黑暗的力量就开始倒计时他的死期，他居然也产生不了一点后悔的情绪。
“看来这里有一位要新加入我们的孤魂野鬼呀，让我来鼓掌欢迎！”
帕洛斯想是不是自己死前出现了幻听，还是哪个参赛者还得趁火打劫补他一刀，然后他睁眼抬头，什么也没看见。
“上勾拳！命中你的拖把头得十分！吼！直拳，打中你的肚子！五分！”
帕洛斯：“……”
帕洛斯重新闭上了眼睛，假装听不见这个古怪惹人嫌的声音。
“这位快要死掉的先生，在你临死前，我们认识一下，也好待会儿路上给你做个伴。”
“……帕洛斯。”
“哎哟，久仰久仰，这边洛明光辉。”
帕洛斯：“……久仰？”
“哎呀，我为什么要说久仰？”声音透着一股摸不着头脑的困惑，“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小帅哥，我看你十分合眼缘，打算帮你一把！”
帕洛斯无语了一下，“帮我一把死得痛快吗？”
“哎死死死的，多么煞风景，我刚才看你们吵架，不是十分有求生欲吗？”声音雀跃，开始做作地咏叹起来，“啊！多么曲折情深、感天动地的同伴情，这是怎样一种爱在心口欲语还休！是造化弄人啊！”
帕洛斯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加生无可恋了，“……快让我死了算了。”
“年轻人！你还不能死！乖乖接住老子的灵魂吧！”
“什……”帕洛斯惊讶了一下，他还未说什么的时候，猛然看见眼前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女的脸庞，做下请愿祈祷只是一瞬间的事。
“让我继续留在人世，带我去见十二吧。”
少女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只出现了一瞬，最后的声音缠绕在耳，帕洛斯怔愣在原地，如果有他人在旁，多半能看见污浊的黑气从他身上散去，那被污染的躯壳与灵魂渐渐地将黑暗剥离开来，回复成帕洛斯在接过那个选择之前，一副亮色的人模人样。
“既然我们被暂时困在这里，互相认识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吧……噢，除了这位怕得要死的研究所所长。”
被“怕死”的箭头扎上的所长继续怕死地联系超能研究所，走过来的维西德抬手按掉了他的屏幕，一脸和善地开口：“趁着现在，我有些事情要跟所长说一下。”
“干、干什么！”所长吓了一跳，“我和你没什么交情的。”
“你说得对，”维西德微笑，“但关于你盗窃救援军财产的事，我们需要谈一谈。”
“我盗窃什么了！”
维西德：“银河号飞船，是救援军基地的财产。”
所长瞪大了眼睛，“你别胡说啊，银河救援队不在首阳星救援军的编制里，你这是临时碰瓷吗！”
“你说得对，”维西德笑容更加和善起来，“但我作为总指挥官，上一秒已经把银河救援队收入编制了。”
所长：“不要脸！”
所长嚷嚷着“那就还给你得了”“不就是一个破飞船”“上世纪的老古董了”，维西德拍了拍所长的肩膀，用力往下按了按，“既然所长大人这么爽快，那你涉及陷害谋杀‘编制内’救援军军人的事，也一起算一算吧。”
“救援军基地直属于创世神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生命神使冷不丁地开口，“但它现在由我掌管，有什么问题吗？”
“那……当然没什么问题，”死亡神使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嘲讽道，“和你本人一样冠冕堂皇，倒是也没什么意外的。”
“我无意与你争辩，毕竟你连你自己本来是个什么东西都忘了，时间久了，你就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代表创世神大人了？”
“你们说的话都没有理由，”智慧神使打断他们，“我们本来就代替创世神在这里掌管人间。”
丹尼尔关注着赛场上的情况，看见某个从小黑洞的力量里恢复正常的参赛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看着那位参赛者拖着受伤的身体站起来，一步步往被占领的凹凸大厅走去。
屏幕闪了一下，等恢复过来已经切换了画面，而裁判球那边没有什么报告，丹尼尔深吸了一口气，“躲在暗处的朋友，请出来吧。”
主控室里安静没有应答，但过了一会儿，屏幕上的像素点开始跳动排列，慢慢地排出几个字：红墙是什么
“一些特殊能量组成的聚合体。”
什么特殊能量
丹尼尔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问题，只是问了一句：“你还没走吗？”
屏幕半晌后组出一个字：没
丹尼尔：“为什么不走。”
走去哪
“总之不是留在这。”
既然不知道去哪，那我当然不随便乱走，万一死了怎么办
“你已经死了。”
你看，即使你这么说出来了，我还是在这
丹尼尔笑了一声，“你真是一个矛盾的人，从前千方百计想着送命，现在却赖着不想死了。”
……红墙是什么？
“大赛里被淘汰的参赛者。”
这回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丹尼尔以为她已经离开的时候，屏幕上又跳出文字：还有呢
“有一些人，或者说是势力，他们都在研究可以让他们掌握更强力量的方法，在这条路上被牺牲的生命……接下来，我不说你也懂了。 ”
屏幕变得扭曲、色彩夹杂，像一场怒气席卷过去，又一切恢复正常，屏幕继续播放监控的内容，电波的波动影响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真的死了吗？
即使被完整地告知了情况，雷狮依旧是对这个问题保持了怀疑，他总是对自身很肯定，清楚自己的想法和目的，但不代表他时刻都是理智的。
他往凹凸大厅走的时候，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卡米尔跟在他后面，疑惑地开口，“大哥？”
十二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从一个拐角走了出来，Weeds跟在她后面，两人似乎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雷狮几乎是被气得笑了出来，心中有一块石头落地。
“喂，晏三思。”
两个人停了下来，最先转过头来却是Weeds，他没有平常礼貌的笑容，反而凝重到面无表情，而“十二”却一直没动，只是稍微侧了侧头。
雷狮皱眉走上去，Weeds回头看着他，无声了摇了摇头，他也权当做没看见，卡米尔快走了一步跟上他，急忙说道：“大哥，她好像不是……”
“十二”转过身，蓝色的眼睛带着温和但很陌生的笑意，她伸出食指贴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复苏与消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