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鲤鱼胤潜

3、第 3 章

　　四怪逃走后不久，重明隐隐约约地看到一白衫女子从天上缓缓飘落。
　　那女子翩然而至，广袖飘飘，风姿卓然，宛然如生，顾盼生辉。
　　那如墨染似的长发及腰，犹如一位画中仙子从画卷之中走了出来。
　　浑身是血的重明躺在草丛之中，周围飘散着血腥味，清风拂过，远处有动静，寻着白色的身影看去。
　　那人扛着锄头，背着篓子，从溪边缓缓走来，看身形是个女子，女子是天山派掌教玉玲珑。
　　一双明眸中泛着光芒，却又好似幻觉一样。
　　等重明正欲仔细地看清楚来人的容貌时，眼中的焦距一点一点慢慢地逝去，逐渐涣散，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
　　顿时，重明只觉脑海之中一片混沌，整个人昏倒了过去。
　　玉玲珑将重明带回了自己的草庐中医治，重明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
　　她替重明把脉，重明的伤势很严重，五脏六腑已经伤了，经脉断了，外伤加内伤，居然还中了毒，是要好好地养伤了，再不救治，恐怕性命不保了。
　　“算你命好，今日遇上了我，我也不能见死不救，要不然你就性命难保了，救死扶伤，也是我的本分。”
　　救人救到底，玉玲珑把重明带回了山谷，暂时安顿在布有结界的草庐之中。
　　回天山去取了一些床褥生活必需品之后，玉玲珑就立即回到了草庐了。
　　重明患了重伤，她得时时看着，免得伤口感染严重。
　　玉玲珑熬了一碗千年的雪参汤，又将灵珠含在了他的口中，清洗好他身上的伤口之后，把消炎止血的草药捣碎了后敷在了伤口处。
　　重明失血过多，他的脸还是很苍白的，吊着参汤，体征也在逐渐恢复了。
　　玉玲珑端来了一盆水，用帕子沾水温柔地擦拭着，洗干净了重明脏兮兮的脸庞，重明白嫩的脸，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双眼紧闭，翘起的睫毛很长，很俊俏的男子，俊朗不凡，透着一丝丝的柔情。
　　玉玲珑喂了一些甘露给重明解解渴，又在山顶摘了一些千年才结一次果的圣果，虽比不得瑶池圣母的蟠桃，却也是奇珍了。
　　玉玲珑想这果子给重明吃是最好的了，这么些天，他都很饿了吧，是要补充一下能量了。
　　玉玲珑注视着重明，重明醒转了，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像是大梦初醒的样子，眼睛像是宝石一样，那样干净，那样明亮。
　　“醒了么，你受了很重的伤，后面的时间好好养伤吧！好好躺着吧！”
　　重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蒙着纱巾的女子正看着自己。
　　天色已经渐晚了。
　　玉玲珑喂重明吃了一些汤汤水水，将自己休息的地方让给了重明住，而自己挪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头，房间简陋，却胜在环境清幽，很适合重明在这里好生疗养着。
　　玉玲珑悉心照顾着，重明体内的毒素渐清，伤势慢慢地好转，渡过了危险期了，想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重明心里充满了仇恨，以后一定不会放过唯我独尊的，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玉玲珑在屋前的院子里面，依靠着围栏，吹起了白玉箫，悠扬的箫声飘荡着。
　　门前不远处有几块土，玉玲珑在那里种了一些花草，园子里面的有些果实成熟了，这里还栽培了一些药草。
　　重明修养了一段时间，外伤几乎痊愈了，内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大部分的时间是闲暇的，他靠在床边看着玉玲珑在门外弄着草药。
　　这些日子里的耳濡目染，重明也学习到了一些医术，看着玉玲珑帮他处理伤口，帮他解毒，也许有备无患吧，说不定有一天可以用得到的。
　　玉玲珑把重明安置在草庐里，并没有告诉其它人，玉玲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外出，一来察看世情，二来采办一些东西，玉玲珑化身为一位游方的女道姑四处出诊化缘，这一次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了。
　　草庐的位置极其隐秘，又因为设有结界，无法探测，玉玲珑并没有告诉别人，玉玲珑心想重明道伤势要尽快好，于是就准备了一些补品和药材做了一些药膳。
　　玉玲珑停止了吹箫，又开始忙碌起来了，玉玲珑把采回来的草药清洗，将不同的草药分开放在不同的筐子里，捡了一些草药准备去炼制一些药丸。
　　重明依靠在窗前抬起头，看着玉玲珑，就是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救了他，重明对她挺好奇的，看她虽然是年纪轻轻的，居于深山幽谷之中，却有非常精湛的医术，而她的能力已经超越了许多人了，可能只有一代神医才能够调教出这样的弟子吧！
　　玉玲珑给重明调制出来的那些汤药，没有一丝一毫的苦味，却透着一股子栀子清香，让他可以闻着很舒服。
　　玉玲珑淡淡地，“你去休息吧，毕竟你的身体还未恢复啊！”
　　“不妨事的……我已经好些了。”
　　“我配制了几味药丸，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喔，村野之人可不认得我这宝贝。你的身上有许多伤痕，涂上这青色的药膏便可以祛除疤痕了，中毒伤口上可以洒上一些秘制的金疮药，让伤势能够快速恢复，什么伤势都可以治愈的，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制作的喔。”
　　玉玲珑一边从瓶子里面倒出了药来，一边替重明搽药。
　　“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啊？”
　　“说的可是大实话啊！为了制作这些药，我可耗费了不少精力。”
　　“这么贵重的药，你竟然也舍得？”
　　“没什么关系啦，药材虽然珍贵，若是能够救你一命，那么也就发挥了价值了，这些药材都是凡尘之中没有的，我寻遍了天涯海角，五湖四海，三岛十州之间，以后找机会再去寻一些就好了。”
　　时间过得飞快。
　　玉玲珑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不过，偶尔也会和重明说上几句话的。
　　重明总觉得玉玲珑心冷，玉玲珑这些日子悉心照顾着重明，他感谢上天可以让他遇见玉玲珑。
　　相处的时间久了，过去种种遭遇，她在他最危险的时刻出现了，给予了他不一样的温暖。
　　那几个月的生活是非常惬意的，夕阳洒满了整个山林。
　　余晖之下，玉玲珑在屋檐下拨弄着琴弦，一身白衣，衣带飘飞。
　　悠扬婉转的音律飞扬出来，沁人心脾，重明总会拾起身旁的竹笛附和着。
　　重明似是已经喝醉了，身心已经放松到了一种极致的境界，他的心完全醉了。
　　他好想从此定格在这一幅画面之中，从此就不要在变化了。
　　一曲终了。
　　重明轻轻地瞥了一眼玉玲珑，道：“你最终还是要走的，是吗？”
　　“嗯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重明的心中感觉很复杂，很闷，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他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份最真挚的情感。
　　如果可以悠然地度过这漫长的一生，那些画面总会浮现在脑海里面。
　　他这一生不可能安逸平稳的，他天帝之子，是未来的天帝，他有太多，放不下，终究难以舍弃一切。
　　至于玉玲珑，她的心里面只有天下芸芸苍生，黎民百姓福祉。
　　时光匆匆，一生之中错过了太多，重明会无条件为她等候着，离开只为相遇，重明一时间百感交集了。
　　“我们能够相识一场，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我想为你做一顿晚饭。”
　　重明转过身离去了。
　　玉玲珑准备了食材，煮好了饭，就走去招呼重明了。
　　重明心里有许多疑惑，只是始终都没有问出口罢了。
　　“你一定很好奇，不过，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也许这顿饭不符合你的口味，那么有可能是最好的一餐了吧！”
　　重明没有见过这种食物，看样子一定不会很差的。
　　汤里面有些蔬菜，碟子里的肉串，香味飘荡着。
　　白色的身影飞奔而去，周围的动物也闻到了香味。
　　一声更比一声近，玉玲珑知道重明来了，拿出一个白玉碗到了些水。
　　眼光闪过一丝光，转头看去时，重明的头已经埋在了玉玲珑的怀里面了。
　　重明的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了，眼中惊喜又欢快。
　　“你怎么来了啊？”
　　玉玲珑心里有些闷闷的，她没有表现出什么感情。
　　重明退出了玉玲珑的怀抱，用手比划着动作示意。
　　“我会给你吃的，别急嘛，你怎么自己就来了啊，看你精力充沛的样子，也不像是饿了啊，伙食好一些都快要发福了。”
　　重明有些心虚，他好无聊啊，游遍了整个山谷，吃遍能吃的所有东西，总觉得看不见玉玲珑就心慌意乱，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地来了。
　　重明闹别扭，张大着眼睛，瞅着玉玲珑，充满了灵性，依依不舍的样子，玉玲珑知道原因，却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重明长得很好看，玉玲珑也非常漂亮，玉玲珑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居然会有一丝嫌弃。
　　玉玲珑转过了头去，没有去看重明，总觉得相看两厌了吧。
　　桌子上的香味愈发浓厚了，重明喝了一些水，玉玲珑往他的小碗里面加菜，重明眼巴巴地瞅着玉玲珑，大眼睛亮晶晶的，可是，玉玲珑根本就不搭理他啊，重明嘴角流下了口水。
　　“也许再过几日，我便会下山出诊了，到时候你便可以随我去小镇吃一些好东西了，我也许会有些事情，你就自己提前回来就是。”
　　重明心里有许多疑惑，玉玲珑将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洒上一些调料，优雅地放在了小碟子里面，招呼着重明吃了。
　　“尝尝我的菜，煮这些菜花费了我不少心思啊。好吃吗？”
　　这是重明第一次吃到玉玲珑做的东西。
　　“额，嗯，很好吃喔！”
　　重明笑眯眯地吃着又吃了一些菜，心情好好。
　　“你就多吃一些吧！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玉玲珑递了一杯雨前龙井给重明，里面添加了一些药材，能够有助于睡眠质量。
　　破晓时分，玉玲珑已经起床备好了药汤，做了几种糕点，用油纸包了几份。
　　重明收拾好自己的仪容，走出了屋子，看见了玉玲珑为自己准备的食物，他终将是留恋不舍的，心中一缕忧愁划过。
　　“吃完了早点，我会去山谷里面采集一些草药。”
　　良久，玉玲珑无言。
　　“我在小箱子里面留下了各种丹药，都是用灵芝药草炼制成的，只是量少，一定要好好珍惜，在危难时刻可以取出来。”
　　玉玲珑拿起了袖中的白玉箫，轻轻擦拭着，她像是一座冰山一样，没有丝毫热情，她的那双眼睛很美，重明希望自己可以给玉玲珑温暖的阳光。
　　“这一支白玉箫暗藏玄机，是乐器，是武器，随心所欲，吹奏不同的曲子会有不同威力，亦可令闻者起死回生，只是愚昧无知之人吹不响。希望可以帮到你，完成你心中所想之事，日后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它就会自己回来的。”
　　重明接过了白玉箫，白玉箫对玉玲珑很重要，但愿能够像她所说的那样吧！那一刻，他觉得温暖。
　　“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我这是应该的，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重明站在玉玲珑面前，顿时，觉得无措。
　　玉玲珑起身站在了重明的面前。
　　“我要走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关系的。”
　　“我以后一定会去找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我喔！”
　　玉玲珑摆了摆手，“走吧！”
　　她的心里面有一种淡淡的忧愁。
　　重明的心情不好，玉玲珑也不好受，他突然就闯入了她的世界里，扰乱了原有的秩序，都怪他。
　　等到重明再次醒来的时候，张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榻上，举目四望，这是一间木屋子，雅致怡人。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仍然有些许疼痛，不过已经大好了。
　　重明正要起床，只听得“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女子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拿着一个青色小瓷瓶，仙姿绰约，惊为天人，仿若神仙妃子降临。
　　重明看呆了，看痴了，看醉了，暗自思忖着，“她难道就是那位救我的姑娘吗？可她的武功怎么会这么高？她是谁？不过她真的好漂亮啊！我不会是在做梦吗？”
　　重明看得忍俊不禁，不由得微微一笑。
　　重明刚开口想说想什么，那女子就开口了，只冷冷地道了句，“你醒了？”
　　重明从脑海里的幻想之中出来，听到了她在问自己话，而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又未免尴尬，便接下那女子的话，回道：“嗯，我醒了，是你救了我吗？”
　　良久，女子只是默不回答，她莲步轻移，走近重明面前，右手搭在重明的脉搏上，一触碰到，便感觉那只手的温润而滑腻，如象牙般洁白，“看来你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重明心里暗自惊道，“这手好光滑啊。”
　　重明又想要向女子答谢救命之恩，还未开口，女子将藏在怀中的青色瓷瓶递给了重明，“对了，这个是天山凌露，饮下便能助你完全恢复。只消一滴即可。”
　　重明接过青色瓷瓶，揭开瓶塞，饮下凌露。那天山凌露很是甘甜可口，只是饮下一滴而已，重明顿时就觉得自己灵台清明，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容光焕发，法力不仅恢复，还更胜于从前了。
　　舒展了全身的筋骨，重明道：“嗯~这个天山凌露果真是不错，我感觉好很多了。”
　　他又转过身来向女子作个揖，“在下十分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还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高姓大名，好让在下日后报答姑娘你。”
　　可是那位白衣女子却只是淡淡地道着：“小女子区区贱名不足挂齿，你不必放在心上。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那就请快些离开这里吧，恕我不远送了。”
　　重明还想再问些什么，眨眼间的功夫，仿佛有万千景色从自己身边掠过。
　　再一定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异处，木屋也已经消失于自己眼前，而现入眼前的则是一片连绵的花海，唯有淡淡芬芳扑鼻。
　　而重明正置身于这片茫茫花海之中，蓦然回首，却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身影，呢喃道，“人呢？”
　　重明看着这一片花海，似是怅然若失，便情不自禁，兀自沉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重明轻轻一跃而起，在云雾当中穿梭飞行，他来到了最初相遇的那个地方，停留了许久。离别时很伤感，但愿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也许再见面的时候，只怕彼此都已经不认识了吧！
　　斜阳下，他的身影被拖得很长很长了。
　　他发出了信号，两个黄巾力士从天而降。
　　“属下救驾来迟。”
　　“已经没事了，你们回去报个信吧，我可能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