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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   车上人不多,许择木找了后排某个靠过道的位置,梁知蹊眯了眯眼,怎么他以为这样她就不敢坐到他旁边了吗?

      “来,来,腿挪一挪。”

      梁知蹊很自然地挤了进去,挨着他坐下,她微微侧目,车窗玻璃反射出邻座的侧脸。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许择木就是那种皮相也好,骨相也好的美人。

      所以,只是灯与影的简单点缀,便让他的侧脸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深刻,他抿着唇,似乎有些因为心思被拆穿而无语的样子,梁知蹊得意地偷笑。

      也许是因为女孩掩盖不住的兴奋,让人一眼便看出他们是学生,而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坐在一起,便很容易让人往“早恋”那方面联想。

      刚一入座,前排一对情侣中的女方捅了捅男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男的看过来,目光里带着探究和揶揄。

      梁知蹊坦然地与他们对视,也不甘示弱地拿胳膊肘捅了捅许择木,“哎,许择木。”

      然后不由分说地凑到他耳边,也许是因为速度太快,许择木下意识地矮了矮身,以便她更容易地凑过去。

      梁知蹊有些诧异,没想到许择木这么体贴,她笑着在他耳边说,“前面那对情侣,以为我们在早恋哎。”

      两个人如果距离太近的话,很多东西都会被末梢神经无形放大,她软软的声音,一字一句,像个蹦跳的小孩,一脚轻一脚重地落在他的耳膜上。

      痒,是第一感受,甚至让他差点不记得她说了什么。紧接着,是绵,绵软的语调,绵柔的呼吸。最后是甜,薄湿微甜的鼻息,以及甜甜的轻笑。

      如果说几小时前,他觉得这个女孩还留给他很多疑惑,那么现在,这个女孩,让他觉得危险。

      许择木抬眼看了看那对情侣,和他们的视线相撞,也许是因为没想到自己也成了被人评头论足的对象,两人的眼神有些闪烁,自讨没趣地转移了目光。

      梁知蹊自然不知道自己刚刚被列为了“危险份子”,反而因为“反击”很成功,自顾自地跟着广播里周杰伦的歌轻轻晃脑袋,一边晃一边哼,“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初恋的香味,就被我们寻回……”

      然后偷偷看一眼许择木,却恰巧撞进他的目光里,她读懂了里面的欲言又止。

      梁知蹊挑了挑眉毛,“怎么啦?许同学?”

      许择木摇摇头,把脸转回去,半响才悠悠的说,“原来你唱歌没有调,是平的。”

      梁知蹊怒,“喂!我只是在哼歌,ok?”

      许择木耸肩,“果然没有人愿意听实话。”

      梁知蹊再瞪,“知道还说。”

      许择木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人都是奇怪的生物,勒令别说话的是她,可他真的不说了,感到不自在和无聊的还是她.

      梁知蹊搓了搓鼻子,轻轻扯了扯许择木的袖子,问:“哎,许择木,你是不是很喜欢画画?”

      也许是“画画”两个字,击中了许择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吧,梁知蹊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第一次那么柔和,许择木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却有藏不住的欣喜,“就那样吧。”

      “哈哈,”梁知蹊捶他,“你可别装了,喜欢就喜欢呗。”说出来能怎么样呢?

      她接着说,“‘何胖胖’虽然嘴欠,可他的评价还是精准的,我画的‘伏尔泰’的确就像个恶毒的老巫婆,可是不怪我,你不觉得他本来就长得很像老太太吗?”

      许择木罕见地同意了她的观点,“其实,伏尔泰这尊石膏像,是他80多岁的样子,乍看他眼窝深陷,下巴削尖,确实有很多人误认成老太太。”

      梁知蹊很开心:“对吧对吧,还真不止我一个。”

      许择木没让她高兴太久,话锋一转:“但是……”

      先扬后抑,先肯定后否定,这许择木,倒是挺懂语言艺术。

      “它的原作是一尊全身雕像,伏尔泰端坐在扶手椅上,转头恻视前方。如果你见过的话,就能感觉出来他的姿势沉稳,眼神坚定敏锐;如果你再了解一下他的生平,读过他写的著作,或者格言句子,就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智者的光芒,其实很有震慑力。”

      “所以,当你了解了这些,再画伏尔泰的时候,在掌握基础的结构、调性、透视、明暗关系等等以后,就不会把刻画的重心放在他削尖的下巴,和方硬的颧骨,而是他的眼神,智慧、敏锐、深邃的眼神。”

      许择木或许不知道,他在说这些时,虽然语速平缓,语调淡然,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他眼底的自信以及无意间流露出的骄傲,令他整个人都向外发散出一种光芒——

      学霸的光芒。

      那一刻,梁知蹊仿佛看到许择木那张年轻帅气的脸与老态龙钟的“伏尔泰”逐渐重叠在一起——

      许择木老了,也会长得像个老太太吗?

      她想,想过后又禁不住鄙视自己,她这就是小鸡肚肠,是□□*裸地嫉妒。

      可是没错啊,梁知蹊就是嫉妒许择木,同样学画画,当她还在与自己较劲,不知其然的时候,许择木却早已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

      什么是差距,这就是差距。

      几分钟前,她还觉得许择木是个“普通人”,现在看来简直大错特错。

      像她这样觉得谁都欠自己,不思进取、原地打转的,才是“普通人”。

      而许择木,他的肉身的确是个“普通”的“人”,可他又比“普通人”更加不“普通”一些。

      “普通人”梁知蹊成功地把自己绕晕。

      许择木看她半响没有反应,只是拿看珍稀动物的表情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脑后脑勺,“是不是我讲得太深奥了,你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你在画‘伏尔泰’的时候,要着重刻画他的眼睛,其他的部分别太突出就好了。”

      随后又补充道,“画画其实是讲究轻重的。’”

      梁知蹊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听懂了,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懂得很多。”

      她又问他:“你平时看很多书吗?”

      有个40多岁的阿姨刚要在他们前面入座,猛地转头朝她和许择木投来一个眼神,梁知蹊猜想,兴许她没想到现在“早恋”的男女同学还能如此一本正经讨论“读书”吧。

      忽然有些想笑,可碍于她提出的如此有“学术*性”的问题,需要一些相对严肃的氛围烘托,只得憋回去。

      许择木耸肩,“倒也没有,是买了一些,没时间看。”

      美术生的确没什么时间。

      学画画自然不能占用文化课的时间,那只能挪用放学、家假日、寒暑假,剩下的时间,就只够做个作业。

      听说这次期中考试以后,星期天都要“壮烈牺牲”了。

      梁知蹊感同身受。

      别看美术生看似“轻松”,不用考那么多分数就能上大学,但这也不意味他们就能完全放弃文化成绩,而是得二者兼顾,仔细想想,这种拆东墙补西墙,又要两边都平衡的要求,像是某个死胡同,钻进去就累死的那种。

      梁知蹊他们这样的差生是没办法,累死也得钻,可许择木呢?他明明只靠文化成绩就能考上一本院校了,为何偏偏要来趟这浑水?

      “何胖胖”总说,他要考央美建筑系,他的目标是那里,可是为什么呀?

      从过去到现在,梁知蹊一直不明白。

      可现在和过去不同,过去她不敢问,现在的她,不要脸,所以敢。

      “‘何胖胖’说你的目标是央美建筑系,我能问是为什么吗?”

      没想到就在这时,广播里响起到站提示,许择木的目的地到了。

      他们两同时一愣,梁知蹊有些回不过神,才聊了那么一会就到站了,时间也太快了吧?!

      许择木起身,把书包背在身后,有些抱歉地说,“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尽管有些意犹未尽,感觉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可梁知蹊也只能就此作罢,“好吧,那你多注意安全。”

      许择木已经走到了车门前,他点了点头,“我走了,你也注意安全。”

      “好。”她说,尾音里有不自知的流连。

      下车前,许择木又朝她看了一眼,梁知蹊有点近视,看不太清楚,自然不明白这一眼所传递的情绪,只觉得那双眼,在流光溢彩的灯火下之下,更加好看。

      那一刻,万千星光都似瞬间倒流,只聚于此。

      车停,又开,少年的背影没入夜色,透过车窗,她看到风拂过,吹动他额前的发,他迎着风走路的样子,是一个男孩面对一切最好的样子。

      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那天晚上,睡觉之前,想起这一幕,梁知蹊依然会被打动,从而心动。

      她把被子提起,试图掩盖疯狂扬起的嘴角。

      她眯着眼,仔细回想过去的这十几个小时,她不清楚这是不是上帝的垂帘,可如果,明天她醒来,一切还是如此,那她就当,是命运的馈赠。

      她会加倍珍惜再一次获得的生命;也要成为,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梁知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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