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你是彩色的》千树颜双

18、有罪之人①⑧

　　抛尸案算是告一段落，林海所有的罪行都认。

　　问及抛尸原因，他一直在说生前是她们抛弃他，死了以后他要抛弃她们。他性格偏执，不懂变通，对人好的时候是真好，不好的时候也是让人胆战心惊。

　　这样的人，没人会为了他对她好的时候那一点甜，而要接受他偏执的时候那些疼。因为后果真的太可怕。

　　陆修远回了趟家，父亲一直忙于工作，母亲一人在家。先前他住的地方是自己的另一套房子，他觉得自己是很久没回去，便回了趟陆家。

　　母亲一个人在别墅后面的院子里种了些菜，一个人松土种菜也乐得自在。她看见陆修远回来，放下手中的铲子，“你还记得你这留守在家的老母亲啊？”

　　陆修远一回到家中，整个人都变得会撒娇了。他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弯下腰埋种子。“妈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她附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胡说八道，起来让我撒种子，你这样一个坑里放那么多，争养分的太多，活不了几个的。”

　　陆修远听话的起身，退居后面看着她背影，忽然道：“我爸……也知道我辞职的事了吗？”

　　旁边的人身子一顿，手里撒种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知道，所以气的不想见你了。当初义无反顾要当法医的是你，现在闷不吭声辞职的也是你。”

　　“对不起。”

　　她起身看向他，“说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的只有自己。以前我们的修远话多，也活泼。你没对不起谁，你得跟以前的自己说对不起。”

　　她盯着他，“远儿，你现在还能看到那些颜色吗？”

　　陆修远一愣，不想她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不想让她担心，便撒了谎，“看不见了。”

　　“辞职是因为三个月前你在案发现场看见了那个小男孩和他妈妈的尸体呆了半个月吧。”陆母丝毫不委婉，“所以你想到了以前的事，远，你还是没能走出来。”

　　“妈。”他打断她，“我该走了。”

　　“我十七年前就该紧紧抓住你的手，不然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她声音低了低，“修远，都怪妈妈。”

　　“没有的事，你不要揽上这些莫须有负罪感，我现在很好，又能工作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陆修远顿了顿又说，“狗剩邀我去花溪分局，我……答应了。”

　　她愣了愣，以为他会因此一蹶不振，看到自己的儿子又重新拾起自己最爱的职业，她明白，他一直在那条大路上往前走。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陆母带他进花园转了转，“你前几天不是去相亲了吗？那姑娘怎么样？”

　　当初他也是为了不拂了她的心意，勉强才去的。第二次见面两人阴差阳错，搭的都不是一条线。

　　他想起曾经看见她身后五彩缤纷的颜色，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细微笑容，“很特别。”

　　“很特别？”她重复了一句，“很特别是什么特别法？很好看？还是很温柔？或者说很优秀？”

　　“不是这些。”他想起她身上多于其他人的颜色，“是不同于其他人，没人能和她相同的特别。”

　　“那就是有意向了？”陆母笑。

　　“没怎么联系，你想多了。”

　　　她整整他的衣领，若有所思：“以后的路还长，远儿，你就像现在多好，往前看，不要回头看。身后的东西，永远也捡不回来。”

　　“我明白。”

　　陆母拿过桌子上的喷壶给花喷了点儿营养液，“有时间给你爸打个电话，他虽然表面上装着不想见你，但其实他比谁都疼你，这老家伙就是口硬心软。”

　　陆修远应允，然后跟她道了别。

　　今后的日子他要去弄清楚一些事情，否则如果没有三个月前那个案子，也会有下次。诱因不重要，根深的梦魇才重要。

　　他得找到十七年前的她，拔掉自己心中那根刺。

　　这件事可能会很快，也可能会很久。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是问号。但他必须得不能停歇地走下去。

　　南城市车辆川流不息，陆修远回去的路上被堵在了高架上。等车的瞬间他接了个电话，是李苟胜打来。说是找他没但是在家，就先在余言家里等他。

　　他挂了电话，好不容易过完高峰拥挤路段，披荆斩棘来到了小区。他将车停在外面，看见一楼余言的门虚掩着。

　　余言在卫生间门口站着。

　　他正准备进去，忽然听见了李苟胜的声音隔着墙闷闷地传过来，似乎是在和余言说话：

　　“在没遇到你之前，我想着凑合一下就好了。但遇到你以后，我不想凑合了。”

　　陆修远一顿，狗剩这是在表白？

　　“人生这么短，我不想委屈自己。所以我也不想凑合，我要我想要的。”还是李苟胜的声音。

　　陆修远踏进屋子里的脚又轻轻地退了回来，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出现似乎有点尴尬。正准备转身上楼，突然被余言喊住了。

　　“修远！”她迅速跑过来抓住他，将手里那卷卫生纸塞进他手里，“卫生间没纸了，你去给狗剩送点儿过去。”

　　陆修远一脸黑人问号，“没纸？”

　　“是啊，李队都在马桶上坐了半天了，说再不给他递纸，他就要用我卫生间里的杂志凑合了。”

　　陆修远没发现自己心情忽然好了许多，他问：“那他刚刚说什么没遇到你之前凑合一下就好了，遇到你就不想凑合了不是在说土味情话？”

　　“什么土味情话啊，那是他跟卫生纸说的土味情话。”她叉着腰，推他过去，“我没去之前他要凑合用杂志，遇到我了就不想凑合了。”

　　李苟胜在里面哀嚎：“余言你丫快点啊！再不来我要撕杂志了啊！专门挑这上面有你喜欢那个男明星脸的那一页擦屁股。”

　　“别介！”她喊，冲过去使劲拍门，“救屎主来了！”

　　陆修远摇摇头，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个人，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