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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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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煦内心十分吃惊,看了眼邓孟沉,又顺着那女人的视线看向自己,才发现邓孟沉的手正扶在哪儿,立马拨开邓孟沉的手,退到一旁。
那女人的表情毫不客气地继续在蒋煦身上打量,看来他这避嫌的动作丝毫没有动摇她对他们间关系的猜疑。
她莞尔,冲蒋煦昂昂下巴,眼睛却盯着邓孟沉:“这个可比上个顺眼多了。”
邓孟沉虽然是个温柔谦和的人,可气场却十分强大,一般人到他面前,就算不知道他的身家背景,也会不自觉地摆出礼貌恭敬的态度,但这女人明显没有,语言随意,蒋煦猜到她大约也和邓孟沉一样,不是普通人,显然也不把蒋煦这种普通人当回事,评论起自己这个大活人来跟评论商场橱窗里的包一样,没有几分尊重。
再结合那个“新欢”,蒋煦已经在心里确信她把自己当什么了。
看来邓孟沉之前恐怕不止一个自己这样的“新欢”。
邓孟沉依旧保持着微笑,对对方的问题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问:“你怎么在这儿?”
那女人笑笑:“我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来吃饭。”
她又瞄了眼蒋煦,轻笑到:“难不成是来看戏?”
邓孟沉也笑:“看什么戏,我也很有兴趣。”
蒋煦感觉到他们之间隐隐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识趣地站在旁边不说话。
他们俩简单地攀谈着,却暗流涌动,蒋煦看着那女人对邓孟沉的态度和语言,再看她对自己时不时用目光扫几眼,倒也觉得莫名的很有意思,忍不住开始揣测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不一会儿,两人就没话说了,因为再会夹枪带棒的女人也拿装傻充愣的男人没辙。
那女人抬了抬手,示意刚才那个给蒋煦他们领路的伶俐的服务生:“他们的单我买了,算在我账上。”
蒋煦刚要开口说话,表示这顿饭是自己出钱,顺便替自己澄清,可邓孟沉突然伸手,按了按他的手臂,马上接到:“谢谢。”
“哪里话,只是上次吃饭单是你买的,我们两清了而已,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她经过邓孟沉和蒋煦,又将蒋煦细看了一眼,冲邓孟沉到,“眼光不错,我是女人看了也喜欢。”
说完便轻轻擦过蒋煦的肩膀,轻巧地侧身离去。
蒋煦别过头,目光追随着对方的背影,转过头来,表情挺不自在:“刚才你怎么不否认?”
“否认什么?”
“……”
邓孟沉马上退掉了刚才和那女人你来我往的游刃有余,抱歉地略微颔首,冲他笑笑:“不好意思,你生气啦?”
生气倒谈不上,蒋煦在时尚圈工作,流言蜚语的集散地,别人对干他们这行的,即便只是坐办公室的,写稿子的,只要打扮的不是特别朴素正直,都有各种不干不净的揣测,他要是一一生气,那哪里气的过来?更何况他长得不错,因为这副长相在这个圈子里没少吃男人女人的亏,曾经也硬着头皮被别人摸手搂腰地揩油,只是这样的几句话,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能是他没有及时回答,邓孟沉比刚才更正经了,主动跟他解释到:“刚才那个女孩子叫谢晚宁,算是我的青梅竹马,我和她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不过谢谢你没拆我的台,算是帮了我个大忙,她说话对你不尊敬,这笔账你算在我身上,我给你赔罪。”
“青梅竹马?说来话长?”
蒋煦完全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这么亲密,一时间也忘了心里那点不自在了,本能地好奇起来。
邓孟沉微微一笑:“你想听吗?既然你今天身受流弹,无辜受伤,那我讲给你听吧。”
那故事说起来十分简单,原来谢家和邓家十分交好,谢晚宁的父亲和邓孟沉的父亲是昔日战友,两家便订了娃娃亲。
谢晚宁从小在香港长大,后来又去了法国,在法国读高中时就和一个学美术的法国男人私定了终身,对和她每年只能见几面的邓孟沉丝毫不感兴趣。可是家里人非要她毕了业就回国和邓孟沉订婚,还拆散了她和那个法国人,当时她怒不可遏,回国来第一件事就去gay吧找邓孟沉。
蒋煦手一抖,那片皮鸭差点掉盘子里:“她去gay吧找你?”
邓孟沉拨弄着打火机,苦笑了下,说:“上高一的时候,我发现我对周围的女孩子都不感兴趣,哪怕长得再好看,对我再殷勤,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
“刚发现的时候,我的内心也很惶恐,很害怕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会招来别人异样的眼光,所以我都不敢表现出来。所以那时候,即便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以为我只是不喜欢那些对我表白的女孩子,觉得我可能是性格冷淡,或者没开窍,但我自己其实是知道的,因为不愿意相信,所以我反复确认我的性取向,了解哪方面的知识,不过还是没办法下定论,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是gay的时候,是陪我妹妹去看某个偶像组合的演唱会。”
“本来我觉得很无聊,但是等演唱会结束,他们经纪人听说我们来了,请我们两个去后场和那几个人合照,我第一次以不是打闹的方式握一个男孩儿的手,他长得很可爱,笑得也很可爱,我就知道我应该是完蛋了,我就是gay,我可以骗别人,但是我骗不了自己。”
他放下打火机,用筷子轻轻拨弄面前的菜,表情中有股很明显的惆怅意味:“所以当时晚宁她一直怪我,为什么我不跟我父亲和她父亲摊牌,这样子她也不会和她喜欢的人分手,不过那时我真的没有那个勇气,这是我的错。”
蒋煦听得入了迷。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邓孟沉像是回过神儿来,收敛了那点负面情绪:“后来我想,她说的对,我是个男人,不能这么对她,所以高考结束那个暑假,她回来找我不久之后,我就和家人出柜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可笑的事:“那时候我爸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恨不得打死我,我一怒之下,干脆离家出走了。身无分文的日子可太难过了,还是缺乏经验。”
“那刚才那位谢小姐——”
“她啊,别提了,她兴致勃勃地跑回法国去,结果就发现那个男生早就忘了她,和别的女生搞在一起,还鸠占鹊巢,霸占了她在法国的房子。”他越说越觉得可笑,“于是她就给我买了张去巴黎的机票,还是我飞过去把那个男的揍了一顿,又把他和那个女的一起哄走了。自打那之后,谢晚宁对我的态度也就变了。”
他叹了口气,突然身体前倾,很诚恳地说:“有时候我觉得她会因为我和男人走得近而吃醋,但是她应该也知道,性向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她也不能那么委屈地嫁给我,她家里也不会同意,所以我们的关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蒋煦看他笑得很灿烂的样子,不由得心生一点佩服,其实邓孟沉说的容易,但是才刚成人的年纪出柜,还那么小,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邓孟沉慢条斯理地吃着菜:“我是个gay,一定吓到你了吧,你如果觉得不舒服,那以后我不单独约你,不过我是觉得你人不错,比较真诚,没有那种很假的讨好我的感觉,所以我还是很想和你交个朋友。”
蒋煦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没觉得害怕,我身边也有很多喜欢同性的朋友,不过……”
这话不假,他认识不少gay,办公室就有很多,不会因为邓孟沉是个gay就和他保持距离。
但他想到刚才谢晚宁的话,还有个问题,犹豫着,不敢问出口。
邓孟沉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笑了:“你想说什么?”
蒋煦咬了咬筷头,想沉住气:“……”
沉了沉。
又沉了沉……
可是没沉住,他看邓孟沉一脸微笑,凡事尽告的样子,将身体往前倾了倾,放低了声音:“所以,我是你会喜欢的类型吗?”
邓孟沉听了,噗嗤笑出声,蒋煦看他扬起嘴角,像听到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又碍于什么无法大声笑出来,一副憋得很辛苦的样子,低沉的笑声从他喉咙里透出,在整间不算大的包间里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邓孟沉不笑了,放下筷子,点起一根烟,目光幽深地望着他:“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