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戏》又欢

3、噩耗（2）

　　清欢虽也心急，但看到父亲母亲的反应，知道是对自己爱之深，心头不由地一暖，便更加不舍起来，忍不住地想为自己找活路。“爹爹，既然入宫的嫔妃们不是全军覆没，那活着的那些家中是否与齐相亲近？这李悟又是哪一方的呢？”
　　云城主乍一听本来想呵斥小女娃不懂事，瞎添乱，但细一想，却一愣，他向来知道爱女有点子小聪明，学习什么都很快，但只道她还是个孩子，平日又一听自己念叨政务就烦，还随了点自己吊儿郎当的性子，什么都不肯下狠功，三天打鱼两头晒网，料是没什么大智慧，也就算得上小家碧玉一个，却没想到遇事倒比自己先想到关键，当下略一思索，却发现自己对朝堂那些事并未怎么上心过，后宫之事更是只当作八卦轶闻来听，急的只恨自己这些年来为什么不上进，十几年来还是这么个芝麻大小的官，害得闺女遭这罪。
　　清欢一看这样就知道自己那偏安一隅的父亲对朝堂党派之事并不清楚，暗叹一声，继续说道：“爹爹你先着人打听着，娘你也差人联络着那李悟，我猜测着那些幸存的妃嫔定是家中支持齐相的为多，我们这地方不是什么重要之地，爹爹平日也掺乎不到党派之争中去，此番进宫想必是因了那李悟了，圣上隔了那么老远要我进宫，那李悟是齐党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了，我猜着是中立或反对派的为多。至于为何要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入宫，还需要再思索思索。若他是中立派的还好说，若是反对派就不甚好办了。不过我们到底不是他的直系亲戚，也不算是断了活路，爹爹快些差人打探打探吧，这么些年我的运气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也没那么差，那就那么轻易做了陪葬。”最后一句话既是清欢安慰爹娘，也是安慰自己，听得母亲又开始埋怨父亲不早早将自己许了人家，清欢知道再待下去定又是一场狂风暴雨，便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之后的几天，云家从上到下都无甚心情做事，清欢更是除了费尽心思思索局势，就是躺在床上放空，饭都吃得少了。书塾那边也早就打发人去告了假，说是告假，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课，往后怕是上不成了。先生得知原委，着实可惜清欢这么个聪明的苗子，但有些话确实又不方便说，斟酌再三，叹了无数口气，只让人给清欢捎了一句“珍重”。私下里，却又打着祝贺的幌子，悄悄找了云城主，建议他快些着人问明情况，一番分析确和清欢大体相同，且先生毕竟关注着科考，对那李悟的情况，知道的竟要比云家三口人加起来还多一点。
　　那李悟是三年前中的探花，同年的状元和榜首都是齐相的人，而那李悟之前表现并无惹眼之处，家境亦为寒门，故并无人属意拉拢，谁料到却突然大放异彩，钻了齐相的空子，拿下了探花。随后圣上亲自挑选了登科的十几人入了翰林院，那李悟便在其中。然而先生毕竟不在官场，都城官宦众多，李悟又排不上什么名号，再多的情况便也不明了了。两人只得相对一阵唏嘘，耐下心来等待消息。
　　好在云夫人的娘家与都城都不甚远，先是娘家那边传来了消息，那李悟确为夫人的远房亲戚，李悟那支门丁稀薄，到了李悟那一辈，只得李悟一子，李悟还有一亲妹，年方豆蔻，二人父母早亡，相依为命，除此之外，其余近亲里倒是确实没有尚未婚配的适龄女子，而李悟前些时候还特意向自家长辈询问了清欢有无婚配，他的几个长辈还以为李悟放弃了都城中的名门闺秀，有意回头求娶这个远房表妹，甚至专门修书规劝过，云氏的娘家人听闻后都气得牙痒痒，谁曾想那李悟却是想为清欢求姻缘。
　　云氏夫妇听了登时气得将李悟家人问候了个遍，云夫人更是差点连自己的祖上也捎带上，云大人指责云夫人没有早日为女儿寻觅个好儿郎，云夫人嘲弄云大人当初得知自己家有远房子侄入朝为官，还痴想过要将女儿许与人家。吵闹到最后，两人抱在一起抹眼泪，悔恨当初总觉得暨城适龄儿郎没有个看得上眼的，这才将女儿生生耽误了，落得要送入虎口。
　　接着不过十余天，都城那边也有了音信儿，宫里暴毙的嫔妃确实大多为朝中抵制外戚的官员家中女眷，而那李悟因直接承了圣上的恩，即便是中榜之后齐相一派多为拉拢，也不敢明面上就投了齐党。但毕竟皇上式微，朝中反对派也成不了气候，若想走仕途，又不能逆了齐党的意。也是那李悟天生就有个行走仕途的油滑脑袋，竟把两边的关系都处理的很好，说是中立派，却和齐党也有些交好，说是齐党，却又与圣上十分亲近，竟是游走于中立派与齐党之间，据说圣上赏识李悟，想恩赐其亲妹入宫，谁料李悟甫一及第，御史卞家就早早派人来结了亲，圣上不好夺人所爱，便想将赏赐换为金银奇珍，却依旧被李悟推谢了，但圣上执意要有所恩赐，李悟便提出恩赐其表妹入宫之赏，圣上便顺势下旨宣召清欢入宫为妃。说到此处，那人还叹了声那李悟着实聪明，然后便再也不肯多说。
　　云家人得到消息后微微松了口气，但毕竟如今朝局不甚明朗，清欢入宫终究是祸多福少，危机重重，家里笼罩的愁云并没有多少消散。即便如此，圣意难违，云家人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始为清欢入宫作准备，云城主夫妇更是天天耳提面命，要清欢入宫之后克己守礼，万不得让人捉去了把柄，刚开始清欢还心烦地辩驳几句，久了之后她也知道父母是为自己着急，便一耳朵进一耳朵出，不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