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牧场》砚剪

37、太多太多可能

　　当最后一只赶往红线区域繁衍的铁钩兽倒下，一脸坚毅的时卿擦去脸上的绿血。终于，终于到了结束这一刻。
　　迎面而来的不是无尽的喜悦，而是一股疲倦。
　　长时间不停歇的战斗让她的精神疲倦极了，连之前那抹无法忘怀又不敢追寻的不安都不知道抛到那去了。

　　时卿四肢大张着，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耳边顷刻间想起的欢呼声，笑声，哭声，所有声全都远去。

　　只有扑通扑通声。

　　听着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跳，时卿瘫倒在地上，过去混吃等死的生活早就被刀尖上的鲜血所取代，她已经有些想不起自家阳台上那么天空是什么样的了，不知何时起，已经习惯了这水泥楼地面。
　　曾经的晴空万里，群星耀眼早就是很远很远的记忆了。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灰色的墙体上，

　　视线上移，仰视手的主人，刚才心中的遗憾骤然消失，时卿眼睛弯了弯，将手递到对方手心之中，任对方将自己的身体从地上拉起来。
　　等站稳了两人连接在一起的手松开，随后时卿又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三人的拳头撞击在一起。
　　最后在所有人面前是一个默契十足的勾唇。

　　她们做到了！
　　终于做到了！

　　在这一刻，人类终于翻身做了主人。
　　头上再也没有一顶大佛了。
　　无需面对女人的残忍遭遇，再也不会被视做食物，视做繁衍的工具，在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抹始终笼罩在女人头上的阴云终于散去，身体变得十分轻松，没有以前那股喘不过气的感觉，时卿甚至感觉自己每一根头发丝都是自由的。

　　只不过很快，时卿又陷入了忙碌之中，天上又“掉”女人了。
　　只这一次，这群掉下来的人将要面对的不是设想中猎场恐怖的遭遇，也不是穷凶极恶的铁钩兽，而是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时卿等人。

　　照顾这样刚来的女人，忙碌之余的时卿忍不住想到一个问题。
　　SA31212明明是反对猎杀红线区域里的铁钩兽，可即使将红线区域里的铁钩兽全部解决掉，她们都没有出现。
　　好似自那天她们碰面后，SA31212就没有出现在时卿等人面前过。

　　当初她们漠视受难女人的行为，现在想来，时卿心底愤怒涌动出来，明明她们是有能力做到的。
　　这幅不喜，在当日SA31212亲口道出让她们停止猎杀铁钩兽的行为达到巅峰。
　　即使心中对她们百般不喜，但时卿也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死。

　　如今她们渺无声息的消失了，时卿有些担心她们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在某个地方角落死掉了？
　　但随后，时卿又放下了这个困惑，因为她们并不是消失了，还是有人看见过SA31212的人出没的，只不过，每一次都离时卿等人活动范围很远。
　　毕竟两方也不是什么和睦的关系，当初SA31212说出阻止的话，两方已经是注定不可磨合的。
　　确认她们并没有无缘无故消失，时卿也不再关注，认真做自己的事情。

　　她想竭尽所能，让这里的人能越来越好。

　　的确，没有了铁钩兽之后，没有头顶大佛后，不用担心安全这一件事。
　　但同样，在没有强压之下，原来从来不敢冒头的杂念如今都接踵而来，毕竟现在人有空闲胡思乱想了。
　　这已经让挂着育儿保姆头衔的时卿操碎了心，毕竟岚那冰冷的性子，还B5667那……嘶哑难听的声线，真的不适合照顾脆弱易碎的陶瓷。
　　所以等到有人告诉时卿，B5667与岚吵起来了，时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看到B5667鼻青脸肿的模样，仍然不断下狠手的岚，头痛欲裂。
　　“你们是精力过旺还是嫌我事情太少？”时卿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需要我给你们安排一些工作么？”

　　“食物不够了。”

　　“哦。”还在揉脑袋的时卿没反应过来，还处于懵逼状态中的时卿重复了一遍，“食物不够了就不够了呗，反正我们十天半个月才吃一顿，说起来，我也差不多到了进食的时候了。”
　　按摩太阳穴的手猛地停驻，“等等，怎么会没有食物？！”

　　时卿猛地抬起头，瞳孔放大，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岚双唇紧抿成一条缝，一句话都没有说。
　　铁钩兽已经被她们灭绝了，那还有可循环的食物，早晚会吃完的。

　　铁钩兽只吃人，女人只能吃铁钩兽。
　　这个食物链注定有一方迟早会灭亡，但这个食物链里却有一个畸形的平衡，一直让两者共存，形成了一个畸形的生态圈。

　　在这个生态圈里却有着一个微妙的平衡，那便繁衍，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那么就会迎来彻底的毁灭。
　　对铁钩兽无比厌恶仇恨，沉迷杀戮欲的岚没有意识到。
　　而自己……时卿想起那抹不安。
　　她心有所觉，却不敢细想。

　　刚穿越过来，这具身体即使滴水不进，活个四五天也不是个问题，再经过一次进化后，几乎达到了七八天不吃东西也不会感到饥饿。
　　对进食也没有太大需求，因为只要猎杀一只铁钩兽，几乎从来没有吃完过！
　　分解铁钩兽，为得更多的是它们身上可以制作武器的骸骨与鳞片、皮毛！

　　她和岚一样，将所以的精力全部放在将铁钩兽灭绝这一事件上，仇恨遮蔽了所有人的双眼，那还能想得到其他的。
　　只不过是后者没有注意，而自己在不安出现时，不去深究，不去细想。

　　牙齿一咬舌尖，疼痛刺激着大脑，感受味蕾处蔓延开来的铁锈味，时卿面上保持冷静。
　　所有人能慌，唯有自己不能慌。
　　如果连她都慌了，那还不完了。

　　时卿还算镇定的点头，“还剩下多少？”
　　听到她如此问，岚不由狠狠刮了一眼保管食物的B5667，“要不是我今天来要一些食物，我还不知道她瞒下了如此大的事。”
　　见她始终垂头保持沉默，岚咬牙切齿道，“撑不了太久！”

　　时卿平静扫了一眼B5667，她怕是早就知道，不然当初也不会自己提议要保管食物，一直将这件事情瞒下。
　　这是个时候追究无法挽回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时卿低头沉吟了一会，“现在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B5667舔了舔干裂的双唇，突然出声：“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食物不足。”
　　“我这些年里一直有储存食物的习惯，虽不多，但加在一起还能撑上一段时间。”坐实了她早知道会这样。

　　“你为什么早不说？”
　　时卿忍不住问她一声，要是说出来的话，我们就不会杀光……然后，然后就让它们肆意捕捉凌辱女人，生下以供自己食用的铁钩兽吗？
　　脑里忽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想到这个可能时卿浑身一震，止住了自己话，看向B5667的目光变得复杂。

　　三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无比宁静，过于安静的空气令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
　　最终是岚开口道破了这片宁静。
　　“这件事公布出去会有什么结果，你们清楚吧？”
　　两人沉默的点了点头。
　　“暂时不要公布，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好的，不过要尽快，食物支持不了太久。”B5667还忍不住说了一句。
　　两人低低应了一声，“嗯。”
　　注视嘴角渗血的B5667，时卿话音一转，“你也去处理一下自己，别让人想多了。”
　　“嗯。”

　　见B5667离去，时卿脸上才露出疲倦的神色，只不过才露出一瞬，就全都隐藏了起来，恢复一贯的冷静沉着。
　　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她疲惫了。
　　她已经长成一个很可靠的人，失落席卷了岚，却又带着隐隐喜悦。

　　“我们……”
　　岚打断时卿，“我们恐怕要找一趟她们了。”

　　时卿默默点头，知道岚嘴里的她们是谁。
　　发生了这种事，怎么不会让她们想起拼命阻拦自己猎杀铁钩兽的SA312123。
　　只不过这是个时候，与那个时候的情绪完全不一样。
　　岚心里怎么想，时卿不知道，但一定是和自己一样，五味杂陈，难以形容。

　　“只不过，她们现在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上次与她们遇见后，已经过了十来天，没有人再见到她们过。”
　　“这里总共就这么大，在仔细找找，总会找到的。”
　　“只不过能动用的人恐怕没有。
　　”
　　岚不可置否。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到时候引发的慌张恐怕更为恐怖。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移开了视线，都没有提要是找到她们后呢？
　　总之，先找吧。

　　两人就分开动身了。
　　人本生少，若是再一起寻找，效率就更低了。
　　这件事情，最好在爆发出来之前解决。

　　两人约好了，即使找不到人，也要在食物耗尽之前回来。
　　照B5667口里的量，估算了一下剩下的食物，还能支撑一两个月。
　　到时候，无论找没找到，她们都得回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伸手抚摸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十字架，时卿从内心期望，绝对不会那么糟糕。
　　内心却在想另一个可能，若是在最初，自己多问一句SA31212为什么阻止她们猎杀铁钩兽，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那样是不是可以不用面对现在这种境地？
　　太多太多可能充实时卿的大脑，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有没有后悔，最终深深看了一眼，各自劳动的女人们，头也不回的离开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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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早就设好了地下层的结局，但因为删减剧情的原因，总写的不满意，反反复复的修改中，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