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牧场》砚剪

31、再遇

　　岚只听到身后一声清脆的声响，就感到一股灼热的冲击险些将她整个人掀翻，下意识收紧手臂。
　　眼前一抹黑光闪过，左眼剧痛，世界坠入血红，又化做什么都没有，连黑色都容不下的虚无空洞。
　　滋滋滋。
　　伴随这种声响，能从自己身上闻到一股说不出的香气。

　　岚不知道后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知晓，这莫名其妙的一切都是来自自己腋下紧夹着的人。
　　顾不得询问，也没有往后看，只是左手摸了一把时卿的脸，感受到指腹下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臂膀一抖，头朝后的人猛地换了一个方向提起。

　　整个过程不过是眨眼间发生的，更没有妨碍岚从地上快速爬起来。
　　双脚踩在炽热的地面上，止住跳脚的冲动，岚大大跨出一步，又一步。

　　双脚上的焦黑一点点脱落，露出粉红的内里，下一刻便传来阵阵烤肉香，再次变为金黄乌黑的焦面，如此不断反复。
　　这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疼痛折磨的岚青筋蹦出，头痛欲裂，那是被眼睛染红的半张脸所不及的疼痛！

　　她看不到黑色的身影在大火里摇曳，仿佛黑夜灯光下的斑驳树影，几个挣扎后，眨眼间就化成灰烟。
　　岚只想快速逃，逃出这个灼热的世界。

　　直到没有知觉，完全靠意志力撑着的双腿再也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往前重重摔去，将岚磕了个头破血流。
　　原本就宛如恶鬼的脸，如今更可怖了。
　　无力的挣扎几下，始终没有爬起来的岚放弃了无力的行为，她抓着时卿，往后头看去。

　　这到底是什么？

　　原本追在后头的铁钩兽此时全都不见了，满天是金红色的火光，即使跑出这么远，岚还能感受到那份灼烧感。
　　眼中盛满对未知的恐慌，岚不由抓紧了陷入昏迷的时卿，想要疯狂摇她肩膀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惜昏迷的时卿并没有比自己好上多少。
　　岚被背面面对冲击，在察觉不对的时候，就任自己的身体被掀翻，然后快速爬起来跑！
　　骨头断了几根，整个背部被烤熟，一双脚险些废了，对了还有已经废了左眼。
　　而时卿的面部已经没法见人，仿佛一具被扒了皮，不断在石子上来回摩擦的脸，露出森森白骨。

　　稍微缓了一口气的岚检查了一下时卿，松了一口气。
　　她也到好运，要是头部再伤一点，怕是恢复力再好，也没用。
　　将十指递入嘴里，狠狠一咬还在颤抖的双手，心脏猛地一缩，感受牙下的十指因为疼痛抽搐了一下，便不再颤抖，才抽出布满牙印的双手。
　　岚长长吸了一口气，十指在半空中灵动的舞动，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十指在时卿一片焦黑的脸上舞动，撕下轻轻一碰就碎裂的皮肤，露出里面烫手，透着香气的白肉。
　　岚眼睛眨都不眨，直接用不离身的弯刀剐掉，直到露出正常粉红色肉里，才小心翼翼开始清理一些埋入血肉里，或卡在骨头重的黑色物体。

　　“不先给自己清理一下吗？”
　　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一点都没有身为女性的柔软甜美，与岚的声音形成两个极为明显的反差。

　　岚的肢体一顿，唯一还能视物的右眼见到一张不认识却不陌生的脸。
　　那个偶遇，一同被铁钩兽追杀的女人。
　　她身上并没有明显伤口，比岚和时卿好多了。

　　“你眼中的碎片要是再不取出来，到时候怕是会和肉长在一起。”

　　仅剩的那一只眼睛闪过一丝暗芒，注视眼前的女人，理所当然道了一句，“你如此忧心，不如就由你为我取出吧。”
　　女人一怔，随后耸耸肩上前，食指与拇指撑开眼皮，细细观察岚的眼球。
　　“已经不在眼睛里，无法取出。”微微叹气。
　　岚歪头，用手指了指脑袋，“在这里吗？”
　　“应该是。”

　　晃晃脑袋，并没有察觉脑子里有异物的岚无所谓的耸耸肩，“取不出来就算了。”一点不担心脑袋里多出一样东西会给自己带来某些无法挽回的影响。
　　“取不出，说不定会给你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你不怕吗？”女人好奇的问。
　　“在这种随时都会死的地方怕？”
　　岚嘲讽一声，脑子里莫名跳出同样说不怕的时卿，这一幕何曾相似。

　　“你这样的人倒是少见。”女人走到岚的背后，为她整理起焦黑的身躯。
　　“不少见。”岚没有阻止对方的行为，只是专注的取出时卿脸上零碎的黑色碎片，“那群女人也是一样的。”
　　将块块细小的碎片取出放在地上，“那群女人，呵。”

　　岚只听到女人的嗤笑，却见不到对方眼中的复杂。
　　每个人的观点各有不同，岚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看法与自己不同就反驳，何况她们所议论的都不是自己，不必为他人所争一口气起纷争。

　　不一会儿，地上就有很多细碎的碎片，那是被炸裂的黑色鳞片。
　　想必鳞片的主人的遭遇比她们惨多了。

　　相互处理了所有伤口，几个人的模样没有一个正常的，几乎可以归类一个新的恶心种族。
　　普通人像这样，早活生生痛死了，好在几个人都是进食过铁钩兽的血肉，恢复力异于常人！

　　休息片刻，就能重新站起来。
　　虽然这时候随便来个铁钩兽就能让几人陷入困局，但还是早点离开这个位置。
　　时卿弄出的这么大动静，怕是周围的能招惹的，不能招惹的全都来了。
　　铁钩兽也就算了，也就是让自己难受一阵子，来的要是女人，不问出个头，怕是不会放自己几人走的。
　　虽然岚也满心疑问，只不过唯一能回答的人正陷入昏迷之中，还早点离开吧。
　　女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直跟在岚身后。

　　脸上热辣辣的痛，时卿在一片黑暗中想要睁开眼睛，却感受不到眼皮的存在，一瞬间心有些慌了。
　　好在她还记得，昏迷前自己的所作所为，那染红世界的大火。
　　自己的脸此刻想必被烧了个面目全非了。
　　想到这里，时卿松了一口气，也不慌张了，反正命还在，只要给她时间，所有的伤口最终还是都会恢复的。
　　完全不记得以前那个会为了一颗痘痘纠结一天的自己。

　　“她醒了。”女人轻飘飘扫了一眼岚背着的人。
　　如金属划过玻璃的嗓音传入时卿耳朵里，寒毛竖起，头条件反射转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我认得你！”

　　“认得我？”
　　女人惊讶，视线不断在时卿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来回转动，完全不能在一团血肉中找到熟悉的地方，可惜之前没有仔细看这个人，如今已经无法从容貌上辨认了。

　　岚沉吟一会，翻了一下记忆，找出了一个很合适的人选，“是那个救了你的人吗？”
　　时卿点点头，红色的鲜血从脸上滴落，这模样忍不住让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庆幸自己跑的比她们稍快一些。
　　然后才意识到岚说了什么。
　　“我救过你？”
　　女人来回扫视时卿，从她的身高与体型，从记忆里翻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你变化真大。”由衷说了这一句。

　　时卿不置可否，咳嗽了几声，低低问了一声岚，“它们都死了吗？”昏迷的她完全不知道后头的事。
　　“你闹出的动静可是吓人的大。”
　　瞥了一眼插嘴的人，岚细细对时卿说了一遍后面发生的事情，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知铁钩兽死了，我们离开时，那一片全被红色的东西所占据。”想起那东西，眼睛里还有后怕的情绪。

　　时卿扬起嘴角，可惜她现在没有嘴角这东西，只有惨不忍睹的肌理在抽动，扯得自己生疼，也看得人眼睛疼。
　　“火，那是火。”
　　时卿举起手，带着喜悦道。

　　火？
　　疑惑从两人眼中一闪而过。

　　还不等她们提问，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照你的形容，这个威力十分接近热武，十，十分大，而且范围也不小，我们用它来对付铁钩兽，可不是极好。”中间顿了一下，将热武器吞下，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一句话让两人从疑惑中挣脱，脑子不由自主开始沉思时卿嘴里的说法可行性，对于火害怕也全然化成一股难言的情绪。
　　砰砰直跳的心脏及跃跃欲试的大脑，无不在说明这种情绪名为兴奋。
　　原本只是想解开心中疑惑的女人也不由用亮闪闪的目光注视自己刚才分外嫌弃的脸。
　　嗯，真好看。

---

作者有话要说：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