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余霜》未补完

78、第七十八章

　　七十八
　　慕容羡自然是没有听风洵的话将他放下来，而是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去。
　　随着大门嘎吱一声响后，明媚的阳光立刻从高处倾洒下来，本来闭着双眼的风洵还是被晃得视线里布满了一片橙光。
　　缓了一会，风洵听周围没有人声，便好奇地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慕容羡为了能让他出来坐坐，把自己寝殿里的下人打发的一个都不剩了。
　　他安心地呼了一口气，把双眼睁开，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景观。
　　王府内部的布置变了一些，不过大体上都与以前无差别。对于风洵来说差别最大的无疑就是慕容羡从他以前的寝殿搬到了家主的寝殿，也就是他父王之前住的地方。
　　这里花园的布置与慕容羡以前的花园都是一个风格的，只不过这而与他以前的花园对比起来，真的开阔了许多。
　　以前他的寝殿花园之中只有一方小小的池子，现在则是一片小湖都被这处寝殿的花园收入囊中，让人一走出房间就能体会到豁然开朗的感觉。
　　也难怪他们家这么财大气粗，不愧是长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你要带我去哪里坐？”见慕容羡抱着他走了许久都没有到达目的地，风洵不禁开始有些担心慕容羡这样抱着自己会不会累了。
　　风洵本是练武出身，别看他看起来清瘦，实则体重也不轻。不知道是他之前病的太久了，还是在回京路上条件比较差所致，他现在的体重好像减轻了不少，因为他看慕容羡抱着他走了那么久居然连气都不喘。
　　又走了一会，慕容羡把风洵带到了一处种满了花草的院子。
　　看起来这里是慕容羡特意开辟出来专门用来种花和小憩的地方。一进院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种各样的植物，它们被绕着院子种了一圈，空气都能闻得到淡淡揉杂的花香。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院子中间那颗枝干粗壮的槐树。只不过现在晚冬刚刚过去，树枝上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残叶在风中摇摆不定地苟延残喘着，好像一不留神就要从树上落下来了，如果不凑近了看，根本看不到枝干上抽的新芽。
　　树下摆着桌椅，慕容羡就把风洵放在树下的椅子上。
　　“喜欢吗？”慕容羡笑问道，“你看我在家里也种一颗槐树。”
　　风洵自看到这颗槐树之后，心底便猜到两三分慕容羡的用意，不禁心中泛起一丝苦涩来。
　　慕容羡自己也是没看到这颗槐书便想到远在北疆的风洵，想到少年的自己曾经在玄武大道的尽头看着风洵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等了整整七年。
　　七年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弹指一瞬，可只有真正在相思中熬过来的人才知道那是多么漫长，漫长得如同一条永远望不到尽头的路。
　　幸运的是，他盼到了，一年前，风洵短暂地回过京城一时。可惜那次的风洵就像一阵风一样，很快就从慕容羡身边掠过，又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之中。只不过这次，慕容羡有了盼头，他的路，不再望不到尽头。
　　终于，风洵回来了。虽然明显他离死亡就差了一步，可他还是回到了自己身旁，并且可以肯定的是，风洵这次肯定会留得久一些，或许是一辈子。
　　八年来的苦涩与期盼在慕容羡看到风洵坐在树下的那一刹那，尽数从胸腔之中涌了出来。他情不自禁地走到风洵面前，一下子抱紧了他，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洵哥哥，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别让我再等了。”
　　风洵听后，呼吸猛然一滞，复杂地情绪也被激了出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回抱住慕容羡宽阔的肩。
　　他其实很想待在慕容羡身边，可是纵使他受伤了，他还是很清楚，这样的承诺，他是不能轻易答应的。
　　对于皇上来说，只要他还没有死，他就还有利用的价值；对于百姓来说，他仍然还是年少成才的大将军，百姓都相信他可以守护住这个国家。他没有慕容羡那样尊贵的身份，所以虽然他位居大将军，他至始至终只能是皇上的一颗棋子，棋子自己是没有决定权的。
　　风洵只是表情痛苦地摇头，这激怒了慕容羡。他红着眼眶扳着风洵瘦弱的肩，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为什么？我可以保护你啊！你是嫌我不够厉害吗？为了你，本王可以做任何事！哪怕你想要那皇位，本王也可以将他夺下来给你！有什么是我不能满足你的？！”
　　慕容羡看起来很激动，可能是方才的动情被打断，他现在的样子好像要迫不及待把风洵拆吃入腹一样。
　　“唉——”风洵不想自己的回答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那么扫兴，只能握住慕容羡的双手尽力安慰道：“抱歉，我也不想……但是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丝牵挂了，相信我，只要我还有牵挂，我就会好好活下去的。”
　　慕容羡直视着风洵的双眼，他看见对方眼里的光坚定地闪烁着，顿时心下了然。
　　失落，风洵怎么会让自己去保护他呢，别看他平日一副温润的样子，实则内心无比好强，如果自己强制去保护他，反而会遭到厌恶。
　　半晌，他终于艰难地咬牙道：“……好。但你要跟我保证永远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他终于肯让步了，风洵一面想着，一面笑着问道：“好啊，阿羡那么关心我我很开心哦。”
　　于是慕容羡便顺着他语气幼稚地道：“那我要和你拉钩。”
　　风洵听后耳根瞬间开始发烫，他有些吞吐道：“啊……这是小孩才——”
　　不等他说完，慕容羡已经抓起了风洵的手，强迫他和自己拉钩起誓，还要风洵不停地承诺着方才的誓言。
　　等风洵一直做到慕容羡满意了，慕容羡才肯放过他，唤来了侍女，准备了一些茶点。
　　风洵看侍女端来了一罐金黄，不禁猜道：“这是槐花蜜吗？”
　　慕容羡没有回答，倒是那位正在摆着茶点的侍女先笑着开口了：“是呀，咱们王爷年年都会准备几罐槐花蜜，一直盼着能与将军一同尝尝呢。”
　　“谢谢阿羡！”风洵端起侍女为他泡的一杯茉莉槐蜜茶，浅尝了一口后还不忘餍足地眯起双眼。
　　慕容羡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小声地指责侍女多嘴，并把侍女赶了出去。
　　风洵取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觉得阿羡为我准备的槐蜜真的很甜，我很喜欢。”
　　于是两人便坐在槐树下品着花茶，吃着茶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不过纵使他们之前聊了那么多，慕容羡总感觉风洵眉眼间还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忧伤。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风洵好像终于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阿羡，我父亲……”
　　其实慕容羡之前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他不想说出来让风洵伤心，可他忘了，父亲去世的影响哪里是他不说风洵就不放在心里的呢？
　　为了不让风洵担心，他赶忙开口道：“哦，你父亲的遗体已经先你一步送回京了。我叫人处理好了下葬在将军陵了，你要是想看随时都可以去。”
　　“麻烦你了……”一提到父亲，风洵的情绪便开始变得有些低落，说话声音也比方才小了不少。
　　自己还真是不孝啊，他想，连亲自安葬父亲这种事他都没有做到，还是阿羡帮忙做的，自己倒是什么都没有干，还差点把命丢了。
　　慕容羡见风洵眼眶都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他识趣地叫来下人轻手轻脚地把茶点收了，自己则抱起风洵，带他先回了寝殿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