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我走了那么久，经过那么多河，穿过那么多山，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好像只是为了看你一眼。
一眼就好。
然后记住你的样子。
你的笑脸，你的颜。
我想，这样我就可以潇潇洒洒的转身，离开。
从此消失。
就因为那些我所说的种种，我一个人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只为看一眼那个我爱的人。
一眼就好。
然后记住你的样子
我的记忆，你的颜。
我不知道怎么自己怎么会痴迷于这样的一种状态，迷茫，彷徨，挣扎，但是有心甘情愿的堕落下去。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了，对着屏幕看你写的字，然后想象着，你的笑容你的颜。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了，握着电话听你的声音，然后继续想象着，你的笑容你的颜。
我知道，我爱你，只是爱你这个人，和你的笑容你的颜无关，只是先爱上了你，然后贪心的想要去爱你的全部，全部的全部，所以贪婪的想要看看你的样子。
一眼就好……
于是，当我手里紧握着普林斯顿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我终于可以去美国读书了。
但是我要离开了，去更远的地方，和你分得更远了。
我想，这是催化剂，让我心里最深最深的那份蠢蠢欲动，有借口付诸于行动了。
是的，我找到了一个好借口，看你一眼，然后从此消失在你的生活中……
我坐在飞机场明亮的候机室里面，透过玻璃窗看见阳光洒进来，看见一架架飞机起飞，我想，再过几个钟头，我就可以看见你了。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
即使这样，我还是坐了最早的一班到L市的飞机，我想我会找到他的。
但是当我下了飞机，差点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的时候，当我站在飞机场的出口，看见所有人走向各自应该去的地方的时候，我傻眼了。
那一刻，我有点害怕了。
我想我真是有够傻。
起码应该买个什么地图或是在网上提前查好该怎么走吧？可是我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他的，还有一张CD，他送的。
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任何讯息，我不知道他的样子，实际上我是为此而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多高，因为从来没有问过，甚至我不知道他住哪在哪工作……
可是我知道，他有女朋友，爱了很久的女朋友。
我就这么来了，我真的很傻。
我想他根本不会想到我会来找他。
也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来找过他吧。
我站在L的地铁站，手里拿着他送我的CD，《The Best Of Elvis Costello》。
当时我说我想听，但是找不到这张CD了，于是几天后，我的名字出现在了学校收发室的黑板上。
我走进去，打开EMS的袋子，我收到了一张CD。
其实我欣喜地不仅仅是这样一张快要绝版的CD出现在我的手中，还有，他的名字，他的地址，他的电话……
我觉得那一刻，心跳肯定是漏掉一拍得，不然自己怎么会觉得呼吸不能呢？
但是关于我所有的欣喜，他都不会知道的。
我打开电脑，登陆MSN，我看到他亮着的头像，我跟他说，谢谢你的CD。
他说，不用谢。
我突然就想起了他的女朋友，因为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好，那对他的女朋友一定更加的温柔体贴……
做他女朋友真好。
我开始有点嫉妒了。
我问，她漂亮吗？她。
他呵呵的笑了，挺漂亮的，除此之外，他没有对她有任何一句描述性的语言。
于是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就会自己想象着，她该是怎样的漂亮。
然后，我爬下床，站在诺大的衣镜面前，我也挺漂亮的，我心里偷偷的想着。
当身边的某个人轻轻的撞了我一下对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终于从回忆中挣扎了出来。
对，其实我有他的地址，在EMS的袋子上面，我没扔，就在抽屉里面。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Emi的电话，其实我知道打给他更能解决问题，可是我不要，我不要他来找我，我要找到他。
电话通了，Emi懒洋洋的声音，肯定在睡觉要不就是刚睡醒。
喂，是我，你还睡呢？你听我说清楚，我的抽屉，第一个，里面有一个EMS的纸袋，你找到它然后把上面的地址给我……
安逸？你在哪呢？她问。
先别问了，给我地址。
你到底在哪？？看来Emi一定是找了我很久了，因为我确实消失了很久了。
……我在L，我来这里找他……我有点不情愿的说出来，因为自己的那么小的一个秘密就这样被别人分享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说，Emi是不会给我地址的。
你疯了啊！你快点给我回来！要不我现在就打电话给J，让他去找你。
说到J……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一起张大的朋友，别人称我们这样的做……青梅竹马，是吧？好吧，我们是青梅竹马，还曾经被指腹为婚。
他喜欢我，我把他当哥哥，就这样，老套的故事。
你要是告诉J，我就跟你断交，你信不信？我威胁到。
……可是就你一个人你怎么找他啊！看来威胁很奏效，Emi松口了。
这你别管了，反正我会安全的回去的。
……然后回来做手术吗？……
做手术？……听见这三个字心里面颤了一下。
是啊，终究还是得去面对的……
我嗯了一声，然后用这一个字换来了他的地址。
我有他的地址了。
我马上就可以找到他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如果我见不到他怎么办？
怎么办？
但是这个念头在我的脑袋里面只存在了一秒钟，因为下秒钟我就拼命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见不到他的，一定会见到他的！
安逸，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我跟自己说。
其实我不任性，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所作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因为我不想错过他，可能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唯一爱过的男人。
因为，我马上就要错过他了。
错过……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两个字，鼻腔里面就会感觉到酸酸的。
我想我要哭了，不，实际上，我已经哭了。
我想起J跟我说的话，你会康复的，你会变得健康的，你会顺利得去美国读书的，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要听我的话，做手术。
J是医生，一个好医生，一个会为我着想的好医生，一个喜欢了我那么久都不曾说出口的只为我着想的好医生。
但是我不想听他的话。
因为从他口中说出的那句话至今让我胆战心惊。
手术的结果，要么失忆，要么失明，当然后者的概率非常的小。
但是不做手术，你会死。
那一刻，我没有想到我会死，而是想到，如果我失去记忆了，或是做最坏的打算，我失明了，那么我都会错过他了。
我还没有见过他，这个我22年以来唯一爱过的除了爸爸以外的男人。
我不要，如果注定是平行线，那我也要自私的让他们偏离，哪怕相交一点也好。
我只是希望在我能记得他，能看见他的时候，去证明，他确实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实实在在的出现过。
所以我来到了L。
我来到他了生活的城市。
我想要记住他的脸，一眼就好，只要一眼我想我一定会记住他的样子的。
这样，无论我以后是失去了有他存在过的记忆，还是失去了难看到他的双眼，我都可以感到很欣慰了。
然后我就可以在我的世界里面继续的生活下去了。
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这儿。
想到这，我又想哭了。
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很悲惨，实际上我觉得我自己很幸运，因为我有我爱着的人，而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
还有就是因为，我竟然按照Emi给我的地址，找到了，找到了他工作的地方。
我站在街上，四处的张望，我努力的呼吸着，抬起头看天上的云，然后低下头。
我知道，我又哭了。
其实我不是爱哭的人，实际上自从我高二那年姥姥去世的时候我哭得声嘶力竭之后，我都没哭过。
因为我觉得那代表软弱，而我想变得强大，而不是软弱。
但是今天，我一次又一次的掉下了眼泪，因为我太开心了。
是的，因为我太开心了。
我过了马路，走进那栋大厦，然后走进电梯。
当我走到前台确定***公司在是否在这层的时候，我觉得我好紧张，比我参加普林斯顿的面试的时候都要紧张。
然后我听到了肯定的回答，是。
我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接着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陈以诺在这里工作吗？
前台的姐姐微微笑了笑，你是他妹妹吧？
嗯……嗯，我不情愿的答了一声。
呐，他出来了。
我顺着她指去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我的心紧紧地缩了一下。
因为我看见陈以诺，那个我爱着的男人，和他挺漂亮的女朋友十指相扣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傻傻的呆在那儿，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实际上，我想逃。
我知道我很矛盾。
他注意到我，然后也愣住了。
我们就这么四目相对不知道过了多少秒，然后我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他唤我，安逸？
……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那么多两情相悦。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爱我的人我不爱。
我爱的人不爱我。
而我的生活竟然这么不幸的出现了这两种情况。
我有一个爱着我可是我不爱的哥哥，J。
而现在，我又多了一个我爱着的可是却不爱我的哥哥，陈以诺。
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本来我没有贪心的去想要拥有什么，贪心的想去把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抢过来。
我看到他的样子，这样已足够。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以诺和她的女朋友坐在我的对面，没有多余的语言，两个人之间的眼神足以传达彼此间那么多那么多的爱。
他们俩真的很恩爱，注意，我用的是恩爱，没错，就像结婚已久的夫妻一样，有的不只是爱情，还有亲情。
我安静的坐着，努力的捕捉着他们俩之间的一切，然后感觉到心里的悲伤和疼痛在慢慢堆砌着，但是我还是保持着微笑，直到他注意到我的沉默。
不吃吗？他问。多吃一点。他用筷子夹给我好多菜。
我侧过脸看他的女朋友，企图从她的脸上发现一点点妒嫉的痕迹。
但是我失败了，没有嫉妒，只有淡淡的微笑。
我有些沮丧，这样的感情，密不透风，怎么可能是我可以有机会插进去的？
根本没有。
连一点危机都没有。
一路来到L，我都在飞机上盘算着，要不要对他表白，挣扎着，犹豫着。
本来我以为我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口的，可是那件事情却给了我机会。
他们分手了。
分得干脆，分得彻底，分得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现在我理解了她脸上那么淡那么淡的笑容，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因为她不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里面住进的另一个男人。
我很难过，比他还要难过。
因为他受伤了。
他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要让我难过。
我以为他会像其他男人一样借酒消愁，可是他没有。
我在L待了几天，他就陪了我几天，没有酗酒，但是有拼命的抽烟。
我想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抽了很多很多的烟，但是我注意到了，注意到当我从房间的浴室里面出来时，他匆忙掐断的烟，注意到他说话时不经意出现的咳嗽，注意到晚上天凉时他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带有的重重的烟味。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难过得想去死。
因为他受伤了。
突然自私的觉得她不配得到他的爱。
只是自私的这么觉得。
但是我知道他不会这么想。
我们在一起还是聊音乐，聊电影，聊高中的生活，但是却对那段刚结束的感情只字不提。
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可以那么平静的面对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件事情。
他说他猜到了，我会来找他。
那你也猜到，我喜欢你吗。
我抬头看着他，浅浅的笑了笑，说了这句听不出温度的话，脸上是平淡的表情。
这样的告白也许可以算得上完美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所以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结束时的颤抖。
这一次，我想他没有猜到。
因为我看见他微微张开的嘴唇，过了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知道他不会接受我的，可是有时候当人们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并不是想要一个童话般的结局，只是想要让别人明白。
就像那句话所说的，我爱你，可是与你无关。
是的，我爱他，可是并没有想过他必须要有所回应。
毕竟这样一段不伦不类的感情，是由我开始的，所以现在我来到L，只是为了亲手结束它。
对不起。
果然，我得到的只是这三个字。
我笑，摇了摇头，干嘛道歉，我没有想过你也会喜欢我。
他皱眉，脸上有的，只是歉意。
好了，别那种表情，我没有想过会和你有什么结局，我只是想说出来，不然我会内伤的。
他叹气。
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安静，再也不是那个能和我扯到南极的他。
我有点小小的愧疚，毕竟我不想给他造成负担。
我要走了。
你才来了两天。
不是，我要出国了，去美国读书。
……哦……那很好啊……
嗯，我也觉得……所以……我怕我以后没有机会见到你了，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
……谢谢……
我没有再说话，而只是微微笑了笑。
但是心里面的难过却像被揉过然后又展开的纸张上的褶一样，细细微微，但是却真实存在。
我也贪心的希望听到的不是对不起，而是我也喜欢你。
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那么多公主王子的童话。
所以我注定只能带着这份还没有开始就无疾而终的感情离开。
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他对我说，留下来吧，不要去美国读书了，我想我会立刻把那张普林斯顿的录取通知书仍到大海里面。
但是他没有，我也知道他不会说。
可如果他知道我生病了呢？病得很重很重呢？
也许他会因为同情或是可怜我，就和我在一起。
如果那样的话，我宁愿这是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因为我已经看到了。
看见了他的眼，他的唇，他的发，他笑起来时候的模样。
我也把这些在心里面烙了一个印，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他了。
哪怕是冰冷的手术刀在我的身上割下去的时候，我也不会害怕了。
我站在酒店前的街上，拨了J的手机，疲惫的声音。
喂，是我，安逸。
你在哪？那个声音立刻变得清醒。
为什么喜欢我。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沉默了很久，就是喜欢，没有原因。他说。
……谢谢你……然后我没有犹豫的挂了电话。
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在电话里面哭。
而现在，我可以蹲在街口像个孩子一样把脸埋在臂弯里面，肆意的流泪。
他拖着我的行李箱，我抱着他送我的多拉A梦，手里紧紧地握着登记卡，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走到登机口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把箱子给我吧，该进去了。
嗯。
我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说，你回去吧。
嗯。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话那么少。
我曾在脑海里面反复的幻想着，在离开的时候要跑过去轻轻的吻他的嘴唇，可是我没有。
你能抱抱我吗？我笑着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走近我，然后将我整个人困在他的怀抱里面。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我感觉到心里面不规则的心跳。
我感觉到已经微温的眼眶。
我忍住没有哭，轻轻地推开了他，低着头对他说，你快走吧。
我不敢抬头看他因为我怕，怕抬起头就会让眼泪因为重力作用而从眼眶里面溢出来。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哭。
等我回到学校走进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我脱光衣服钻进了浴室，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出来的时候，我以为Emi她会满脸怒气的跑过来质问我。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抱了抱我，然后说，睡吧，你累了。
眼泪一下子就决堤。
我爬上床，用被子盖住自己，戴上耳机打开CD player，一边边的听着Elvis的声音。
然后我感觉到我的枕头湿了。
湿了好大一块儿。
世界上要是有保存记忆的保险箱该多好。
如果有这样的保险箱，我想我会去。
这样我就可以永远记住他了。
我在床上躺了好久，其实我只是在等待。
等待我一闭上眼睛就可以想起他的样子，他的小动作，他的一切。
这个时候，我就可以有勇气打电话给J，告诉他，我准备好了，我可以去接受不管是失忆还是失明的结果了。
就这样，我躺在了手术室的台子上面，我听见J温柔的说，你会没事的，我感觉到麻药在身体里面开始起作用。
我的眼睛慢慢的变得无力。
然后，我看见了他的脸，也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醒来后还会不会记得他。
但是我知道，我也确定，他真切的在我的记忆里面出现过。
我的记忆里面，有你的颜。
我的记忆你的颜，哪怕一眼，便万年。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