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樗曙润玉珂》相思来归

16、人心

　　过了半响，樗曙叹了口气，这千百年来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入了她眼的人，她想再试试“我天性便少了份良善，你知你是个善良之人，但你若是一直这么善良，我定会反感，积少成多，你与我终究是要散的，可能你觉得无名无利闲云野鹤的生活极好，但我不同，我身上担的是龙岛的责任，我头上顶的是龙岛的名号，所有人辱我一丝一毫，那便是折煞了我这责任，我这名号。润玉，也许我实非你良人”

　　“那日我瞧她走向你的方向，口中又喊着仙人，原以为她是看得见你，而且她身后那么多人，我怕你被伤着，方才出手相救，救她之后，我便一直想着这事，觉得十分蹊跷，便让她跟着，一路走来我细细观察，发现她全无灵力，但身上似乎存着一丝鬼气，而且我发现她并不识路，那她如何直直跑向我们分毫不差，这几日她的行走吃喝都无异处，所以我便想多留她几日，等她露出马脚，便将她与她身后之人一网打尽。”润玉解释道。

　　樗曙眯了眯眼睛“鬼气是什么？为何我看不出来？”

　　“你可有发觉，她身上向外冒着黑气”润玉说道。

　　樗曙想了想，那女子身上的确有一丝黑气，于是点了点头。

　　“那便对了，这世间不同的气体，便有不同的颜色，鬼气为黑，妖气墨绿，魔气绛紫。”

　　樗曙点了点头，以前她在树上看到过这段描写，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气长什么模样，长在哪里，今日便有了计较。只是她记得那王莽身上，似乎也是有黑气时隐时现的。

　　樗曙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润玉“你还有一天时间，明天查不出来，我便杀了她”

　　润玉笑了笑，宠溺的看着樗曙“好，但是我来动手，这杀孽我来担着”

　　“我知你心怀天下，感叹世间苍生疾苦，但不是什么人都该救”樗曙捏了捏润玉的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还说我呢，那大汉管你要钱的时候你明知道他在撒谎，不也是将钱给他了么？”说罢，润玉拍了拍樗曙不安分的爪子。

　　“我看他眼中一派清明，并无贪恋之色，想来并非贪图钱财的人，便给他了，我倒是想看看他用这些钱做了什么。”

　　“算了，不说他了，今日你可要四处转转？”润玉问道。

　　“我先给你看个东西”樗曙想了想，勾起润玉的下巴，将自己的额头与润玉的额头贴在一处，与他分享自己与掌柜的谈话。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情，樗曙算是看明白了，从他们来到这桑海城后这一步一步似乎是被人计算好的，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十分不好，而且似乎对方还是有备而来，请君入瓮，时至今日，怕是难以脱身了。

　　“看来今天下午，我们有事情做了”润玉看着樗曙笑了笑。

　　“对了，那人呢？”樗曙刚才一直在生气，这下顺心之后，想起了在房间里消失不见的人。

　　“在她屋里睡着”润玉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觉得她也没有什么价值了，不如……”樗曙想了想，到底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由她去吧，说不定醒了就自己走了呢”说完话，润玉的眼眸闪了闪，便拉着樗曙，走了出门。

　　“莽叔，你这腿好些了？”那医馆里的学童，出来倒水的时候，看到王莽一瘸一拐的从门前走过去，连忙打了声招呼。

　　“亮哥儿，今日上学堂有没有好好学习”王莽看着眼前的亮哥儿心中有些高兴。

　　“莽叔，我已经会背百家姓了”亮哥儿笑嘻嘻的看着王莽，小脸儿上写满了快夸奖我。

　　“我们亮哥儿可真棒！”王莽伸手揉了揉亮哥儿的头，说道。

　　“那天我给他钱财时，他谄媚的模样我至今还记得，若不是他那双眼睛还算干净一些……”樗曙想起当时那人谄媚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个笑声朗朗，眼神清澈的人，实在没办法将两人看做是同一个人。

　　“人向来是复杂的”润玉当时也看的真切，如此再看，却也不得不到一句人的多变。

　　不一会，那小童与王莽聊完，各自散了，樗曙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有人在卖糖葫芦，心生一计。

　　“小朋友，你想吃糖葫芦么？”说来也巧，樗曙正想进入医馆，却没想到这小童竟然自己先走了出来。

　　亮哥儿舔了舔嘴唇，点了点头，又要了摇头。

　　“我不欺负你，这冰糖葫芦先给你，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我们就在这门口，哪也不去。”樗曙看着亮哥儿的小模样，着实有些喜欢，将糖葫芦塞进亮哥儿的小手里，有按耐不住的捏了捏亮哥儿的小脸。

　　“洗洗唧唧”一时间，亮哥儿的脸蛋儿被樗曙蹂躏的红通通的，嘴角流出来一丝口水。

　　润玉拉开樗曙的手，将亮哥儿嘴角的水渍擦拭干净“哥哥问你，刚才与你说话的那是你什么人？”

　　“是我阿叔”亮哥儿盯着手里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

　　“他那腿怎么了？”润玉接着问道。

　　“他说是从山上摔了下来，我爷爷说差点就断了，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亮哥儿一想起这件事，有些难过。

　　“关于你阿叔你还知道些什么？”樗曙摸摸亮哥儿的小脸蛋儿，接着问道。

　　“阿叔他对我可好了”说完这句话，亮哥儿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樗曙和润玉看着眼前的小孩，看来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便起身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哥哥姐姐，你们可不可以救救我阿叔，阿叔的腿是被那个胡老爷打断的，我听到他与爷爷说悄悄话了！”亮哥儿哭着喊道。

　　樗曙与润玉对视了一眼“你与姐姐说说，你阿叔和你爷爷是如何说的。”

　　亮哥儿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日阿叔别人扶来医馆，爷爷让我出去，但是我没走远，就在门外面，爷爷问阿叔日后有什么打算，阿叔说走一步看一步吧，爷爷好像十分生气，他说你这腿都被人打断了，阿叔好像很难过，给了爷爷一个银元宝……”

　　“然后呢？”润玉出声问道。

　　“然后……，然后……我就被奶母叫回去睡午觉去了。姐姐你能救救我阿叔嘛？”亮哥儿擦了擦鼻涕，又摸了摸脸上的眼泪，抬起头看着樗曙。

　　樗曙实在是不忍心亮哥儿难过，但也不能轻易答应亮哥儿的请求，一时有些为难，想了想“若你阿叔是个好人，姐姐就帮你这个忙”

　　“我阿叔是个很好的人，会给我买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小玩具，我阿叔还会给我骑大马”亮哥儿一想起那些东西，又高兴了起来。

　　“怎么了？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么？”润玉摸了摸樗曙的发顶。

　　樗曙点了点头“你长我几千年，你说这王莽到底是好是坏，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人世间的事情向来难说，不到最后一刻真相大白的时候，永远不要轻易下定论”润玉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为何这样说？”樗曙有些好奇，她鲜少见润玉如此。

　　“那大概是两千年前的事情，当时我公职在身，偶尔经过看到的，那是一对夫妻，在街头卖菜，夫妻俩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还给了乞讨的孩子一盆菜叶，后来一个恶霸经过，掀了他们的摊子，不仅如此，那恶霸还准备动手打人，我实在是看不过去用石子打晕了恶霸，那夫妻俩的菜撒了一地，生意自然是做不成了，但是仍旧乐呵呵的收拾摊子，准备回家，周围的菜农安慰他们，他们竟还安慰回去。后来我有些好奇，想看看他们被人欺负之后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为什么会如此豁达，于是我就跟着他们回了家。”

　　“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樗曙好奇问道。

　　“那男子进门之后先是打了他的妻子一巴掌，责怪她没有看到摊子，又踹了一脚站在门口的女儿，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原本抬起的手，缓缓放下，叹了一口气，就拿着一袋银子走了出去，那女子脸上十分狰狞，全是愤恨，我听到房间内有妇人哀嚎的声音，便走了进去，那房间一片漆黑，而且味道十分难闻，床上的老妇抱着肚子哀嚎，肚子滚圆，似乎是许久没有下过床，而门外的女子似乎充耳未闻。”

　　“后来我办完事，回来的时候那里已经重新盖起了楼阁，我便叫来土地询问剩下的事情，土地告诉我，那老妇人没熬过盛暑，终究是走了，那男子将罪责怪在女子身上，要送她去见官，那女子终于是发了狠，一刀捅死了男子，将她的女儿扔出了家门，抱着儿子走进房内，将一切烧了个干净。”

　　听完，樗曙不由有些咂舌“那女子为何独独将女儿扔了出来？”

　　润玉沉默了一会“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吧，土地后来又与我说到，那女子原来是富家千金，知书达理，但父亲遭奸人所害，家道中落。后来遇到这男子，当时男子家里还是有些积蓄的，两人成亲之后若是好好打理整个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土地说这男子是个秀才，在外人眼里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但在家里其实是一个称王称霸的主，他们成亲之后男子常去赌博，每次输了钱便对女子拳打脚踢，醒后又百般求饶，在外人面前两夫妻之间看起来极为恩爱，而且都是豁达乐观的人。再说那床上的老妇人，老妇人是出了名的心肠好，前几年城外来了批难民，老妇人家里虽然米不多，但仍旧拿出了一小部分捐了上去，行善积德，但是谁又想到就是这样一位乐善好施的老妇人自从儿子娶了儿媳之后，百般刁难那儿媳，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就打骂她。”

　　樗曙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想起那女子的遭遇，只能替她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