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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五 夜话 ...

  •   就在花无谢以为他们还要继续聊下去的时候,阿云跟着白掌柜默默地上了楼,花无谢也跟了上去。
      白掌柜领他们入了客房就退了出去,独留云花二人。
      在房内,花无谢坐在窗旁,看着外面无星无月的黑夜,回想起年少时听过的故事:“以前听老祖宗说过一个故事,她说离中原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国,相传这个国家虽然小,但很古老。在悠悠历史里能在众多大国之中存活,是因为那里的人民都信奉着一个奇怪的神,叫月神。而且他们都不对外扩张领地,他们只居住在沙漠的中央,因为他们觉得那里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但是突然有一天,天降异象,明明天空没有任何乌云,月亮却突然不见了。而那天之后,就听说这个小国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花无谢回想起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墙画,说道:“这个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老祖宗故事里的那个信奉月亮的小国?”
      阿云并没有回答他,反而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问道:“这个故事后来怎么样了?”
      花无谢回想道:“我记得老祖宗说,这个小国无端消失,有人认为是受到了月神感召,整个国家的民众被邀请到了另一个世界。自此连续七七四十九天,中原很多地方都看不见月亮,京城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每每到了晚上外面都会有恐怖的声音传来,就像是被人打开了一扇地狱大门,鬼哭狼嚎。以至于一到夜晚,大家都匆匆往家里赶,根本没有人敢出门,就连敲更的人都不敢上街。”
      这故事让阿云陷入了回忆之中,与自己看到的故事似有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花无谢继续说道:“后来司马家借此为由,说萧家在戍边之时触怒当地月神,伪造证据污蔑其滥杀无辜鱼肉百姓,并有谋逆之心。上天对其行为十分震怒,所以降罪中原,让百姓不得安宁,必须要以萧家的血为祭,慰藉月神。”
      阿云道:“这事有些蹊跷。”
      花无谢道:“我也这样觉得,但是听说当时司马家还拿出了铁证,皇上不得不斩杀萧家满门,以平民怨。那天整个城门外,就像被血洗过一样。”
      阿云一脸鄙夷,却还是提醒道:“虽然对你们政权之事我无权干涉,但刚才你的言论最好没有跟其他人说过,以后和这个有关的想法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妄议朝政,别说花无谢是官宦子弟,就算平明百姓,这段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也够喝很大一壶了。
      花无谢点头称是,略压低了声音讲述了这个故事的结尾:“不过,说来也奇怪,萧家灭门之后,这种怪事就截然而止,当天晚上月亮就出现,从此之后这种怪事就再也没有发生。”
      阿云听到此处已经闭目,似乎已经睡着,唯有紧蹙的双眉表明主人心事重重。
      花无谢盯着阿云,斧劈刀削般的脸庞,如刀锋般的眉眼,紧抿的薄唇,整个发出冷峻的气息,但头发短而微卷,额前的刘海有些长,刚刚盖到眼睛,似乎有意无意地掩饰一些刚冷,平添了几分柔和。这样的阿云矛盾又整体,十分令人着迷。他就像一个迷,让人忍不住想要对他进行更深的探索,但来来去去却还是在迷雾中,看不清那人的真实。
      陷入自己世界的阿云,全身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良久之后,才听他淡淡地说道:“不早了,睡觉吧。”
      花无谢眨了眨那双灵动的眼睛,却突然问道:“阿云,玄前辈刚才说这里有鬼是真的吗?”
      阿云默然,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过了好一段时间,敦促道:“无需多话,你现在最好马上去睡觉!”
      花无谢似乎十分听话地转身坐到床上,却是嘿嘿地笑了一声道:“那你为什么要与我同一间房?”
      花无谢问这句话的时间妙得很,不是进门以前,也不是进门以后,而是把事情聊得差不多了,准备熄灯睡觉的时候,这样问上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听者顿时无所适从。
      阿云看着坐在唯一一张床上的花无谢,只见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在床边荡着双脚,脸上带着孩子般天真烂漫的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里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其实花无谢就想逗逗他。
      “我……我……”阿云有些迟疑,先前在玄灵子逼问下好不容易说出一句“我可保他”,但现在二人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让他说出“我要保护你”这句话可是比登天还难。所以阿云我了半天还是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花无谢笑盈盈地看着阿云,如雕塑般俊朗的脸庞闪烁着有些无措的神情,只有这时候才像真实的人,没有那么冷酷。
      阿云我了半天,最后脸色一绷,说道:“我……我这不是为了省钱嘛!”
      “噗咳咳,省钱?你怕不是被玄灵子传染了?”
      这缺钱原来也是会传染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饿死英雄汉。就许你有钱,我没钱?不行啊?”阿云有些嘴硬,不过说他没钱倒也不假。
      花无谢也不戳穿他那小小的自尊心,他要是说“我与你同房是为你暖床”或者“我与你同房是怕你晚上踢被子”,无论哪一个借口都让人够呛,想想反倒是没钱这话还能让人接受几分。
      花无谢有些无奈地说道:“那只有一张床,我们该如何睡?”
      阿云反而吁了一口气,说道:“你睡床,我坐着就好。”
      “这如何使得?”
      “怎么使不得,你们读书人就爱讲究。”
      “嘿,怎么成我们读书人爱讲究?这明明是两码事好不好……”
      “好啦好啦,困了睡吧!”阿云拉过另一张凳子靠在旁边,双手枕在头下,顺势就躺了下去,颇有一副随遇而安的游侠气派。
      花无谢看了眼似乎要睡觉的阿云,得到一个结论:“阿云,你是一个很踏实的人。”
      “怎么说?”
      “因为你真的不擅长说谎。”
      阿云脸上难得的红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仿佛刚才的红晕只不过是烛光晃了一下产生的错觉,绷着脸说道:“小孩子,懂什么。”
      说着从兜里抽出一个扁平的酒壶,拔开盖子,喝了一小口。阿云来到这个世界,带在身上的除了那把枪,就剩这半瓶子烧酒了。
      “嘿,谁是小孩子了?”花无谢脚尖一滑就到了阿云跟前,一把抢了阿云手里的酒壶,对嘴就是一大口。还没吞进去就呛得喉咙被火烧一样,但还是硬生生地把酒咽了下去。“呀,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辣?”
      “这是烧酒。”阿云将酒壶夺了回来,看着少了一半的酒有些肉痛,又抿了一小口才依依不舍地放回兜里。
      “你胡说,烧酒我也喝过,才……没有那么辣。”花无谢用袖子捂着口鼻,但这酒味还是直冲脑门,让他有些发晕,不得不坐下来。
      “这烧刀子冲的很,我平日里也不过小口小口的喝,这一小壶能撑个三五天,你倒好,一上来就把我两天的量给喝完了,这么个喝法,很容易醉的。”
      这酒是来自阿云的时代,酿酒技术比现在不知高了多少。阿云以前经常在烟花酒场泡着,从来没让自己醉过,闭眼时喝酒睁眼时杀人,但随身携带的酒却是烈酒。上次与花无谢喝地两坛酒,就像喝白水一样。以前听说过古人的酒度数并不高,看来真是如此。
      “什么?醉?我可没醉,只是……头有些晕……”此时的花无谢口如含朱,双颊绯红,素手扶额,明亮的眼眸蒸起一些水雾,人面桃花应是如此。几捋发丝无意地撩到阿云的手背,有些麻痒。阿云很喜欢花无谢的头发,长长的如黑瀑般,虽然没有短发那般方便,却被主人打理得很好。阿云下意识捏了一缕青丝在手,细细软软的,就如人品一样温顺柔和。
      却谁又知道这花无谢原是个刺头。
      花无谢一把捞回自己的头发,迷离的眼睛里装着满天繁星。“所以你准备好出发了吗?”
      阿云猛然睁眼:“出发?去哪里?”
      “咦~别说你不知道。”花无谢有些摇晃地站起来,现在的他醉态初现,眸子却更亮了:“你不就是想让我先睡下,自己查探这小店的虚实吗?”
      阿云眉峰一聚,慢慢地坐了起来,半假不真地反驳:“不是。这小店没有什么可以查探的,我只不过是想去楼下将这酒壶装满。这酒就只有那么一点,刚才差点被你喝光了,我肉痛得很。”
      “嗯~”花无谢摇了摇头:“这店里的酒香浓郁,却是果味多于酒味,我听闻西北地区多种多浆水果,这里多半是那酸酸甜甜的葡萄酒,怎么配得上你壶里的烧刀子?”
      “或许我只是想换个温和的口味。”
      “咦~你或许会换口味,但不是现在。”花无谢一脸不信,那灵动的眸子提溜转一圈,似乎才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不是查探这小店,而是直接去那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奇怪塔楼。”
      言罢一个转身,指向窗外漆黑幕。青丝宽袖顺着动作流动,很飒。
      阿云愣了一下神,才凝眉说道:“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塔呀,喏,不就在这小店的后院吗?”花无谢摇摇晃晃地说着:“自打你进来就先看到那通往后院的门口,而后被墙画吸引,还是不时往那处瞟。”
      “那你如何知道那才是通往高塔的真正入口?或许我只是对这小店的后院好奇而已。”
      “我开始也有怀疑,不过在你问掌柜那句话开始,我就觉得有蹊跷。”
      “什么话?”
      “白掌柜是从柜台内出来的,在店内看了我们那么久,招待我们时候并没有人给他下命令,都是他一个人在这里,但是你第一句却问这里的掌柜在哪,是不是很奇怪?”
      “或许我只是觉得他的气质并不像掌柜。”
      “嗯~自打你来到这里就时常莫名其妙地出神,像是来过这里。”
      阿云心里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却不曾想会被这机灵小鬼一眼看穿。
      “你表现那么明显,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特别是看到这座塔楼开始,你的眼睛几乎不曾离开它。我猜你一定想尽快进去,但是在发现这小店之后,却同意我住店的提议,这不是很奇怪吗?”
      花无谢酒意未散,并没发现阿云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将他自己露出那么一点点内心变化完全掩盖。
      花无谢继续说道:“能让你做这番决定的有两种可能,其一你找的东西就在这店里,其二你的目标未变,那么这里很有可能就是这座塔的必经之路。从你与掌柜的问题看出来,第二种原因就是真正的答案。”
      花无谢有些得意地眯起了眼睛,那求表扬的神情像极了卖萌无敌却装着八面玲珑心的机灵小猫妖,直挠人心。
      阿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样的他就像以前一直跟在身边的小跟班,让人忍不住想揉揉他的脑袋。只不过以前再也回不去了。
      阿云平静地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现在说出来是想让我带你一起去吗?”
      花无谢点了点头,故意凑过去,脸上都笑开了花。
      阿云的眼神不着痕迹地闪烁了一下,却是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带着十分危险的气息说道:“如果我执意不带你一起,岂会只有一种办法?”
      花无谢听完后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觉得后颈剧痛,转瞬间失去了意识。
      倒下的花无谢被阿云稳稳地接住,将他打横抱起,安稳地放在床上,给他脱去鞋袜,帮他盖上被子,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临走前挑了挑灯芯,让它更亮些,因为在这里生人必须留灯。至于阿云是怎么知道的,就不得而知了。
      阿云从兜里掏出几张符纸,分别贴在房间各处,似乎在摆什么阵法。等他弄好,确保房间的安全,就悄然离开了。
      阿云离开后不久花无谢很快就醒转过来。
      花无谢因为刚才的酒有点上头,所以一开始没有发现阿云的异样。后来凑近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阿云的变化,那时阿云已经出手,花无谢只能错开自己的后颈,那手刀结结实实砍在自己的后肩上。
      这留一手的功夫,玄灵子刚在花无谢面前演示过一遍,这花无谢就能活用上,着实厉害。不过毕竟是第一次用,为了不让阿云看出破绽,只是错开一点点,所以一开始花无谢是确确实实是晕了。只不过这晕得不彻底,所以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
      “嗞……这阿云下手可真狠……”花无谢后肩生疼。
      其实并不是阿云下手狠,只不过他并不精通点穴功夫,花无谢又不肯睡觉,也就只能出此下策。
      花无谢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肩,坐起来看到自己安稳地躺在床上,房里还点着灯,却没有了阿云的踪影。噌地一声蹦下床,差点没站稳,伸手往旁边扶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扶稳,稍稍磕了一下。抄手一看,方才扶的竟然是一张符纸。
      “这符纸怎么那么像玄前辈的?方才前辈他那么害怕,应该不会偷偷进来才是,即便他进来,这些符纸对他来说那么值钱,肯定也不会如此浪费使用。”
      花无谢捏着一张符纸,环顾四周,果然发现还有几张符纸贴在各处,像是某种阵法。
      “这应该是阿云的手笔。不过阿云是什么时候弄到玄前辈的符纸,又什么时候学会使用的……不过话说回来,阿云的来头也是个迷呢!”花无谢一点都不惧怕,反而是满脸兴奋,就像发现有趣游戏的小孩,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不过花无谢并不是贪玩的孩子,他把这一切都当成自己的历练。所以现在他想的并不是在这里等着阿云回来,而是自己潜出去,跟上阿云。
      “不知是防护阵还是禁出阵。”花无谢将方才不小心揭下来的符纸放在衣襟中,轻轻地推了推门,咯哒咯哒声响,似有松动,再用力一拉,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花无谢轻声走了出去,但此时的他手中并没有武器,瞧见门头挂着根桃枝,便取了下来。听闻桃树枝可以辟邪,拿在手中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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