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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一 阿云 ...

  •   如果有一个人躺在大马路上,你一定以为这个人要么就是落拓的乞丐要么就是吃饭不给钱给人扔在马路上。如果都不是,那这个人肯定就是个疯子。
      如果有一个人躺在荒郊野外,你一定以为在此之前的月黑风高夜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风流事,又或者是某个江湖门派私斗留下的烂摊子。如果都不是,那这个人肯定又是个疯子……啊,不!他也有可能只是欣赏风景的游客。
      但是如果有一个人躺在茫茫的沙漠上,又无山水风景可赏,又无鱼虫鸟兽可玩,更没有好心的饭店小二会把没钱吃饭的饭客大老远扔到这个地方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人一定就是疯子,而且疯得厉害。
      可偏偏,现在这个躺在沙漠上将近半个时辰的人,虽然衣衫褴褛,但他的眼睛却是清明无比,半点痴傻也没有。
      此时的他正在沙漠上舒展着四肢,看着天上不时飘过来的浮云,似乎在沐浴这里的阳光。
      沙漠里的云很低,好像伸手就能捞过来。但真正伸出手去,却已经发现天上的云是如此遥不可及。正如那个人一样。
      躺在地上那人看了看伸到一半的手,笑了一声,似乎在笑话刚才他想去抓云朵的想法,而后又将手收了回来,枕在头下。
      花无谢一直躲在沙丘后面,他看见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保持着相同的动作。花无谢不敢贸然上前,只是躲在沙丘后观察着这个人。这个人很是奇怪,即不蓄发,衣着也与中原不同。
      这人该不会是胡人吧?花无谢心里想,但很快就在心里否定:这些天也见到过一些境外商贾,并没有像他这样装扮的。
      难道是我没见过的境外哪个国家的人?花无谢心里又想,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花无谢再抬头看了看那人,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该不会是被晒死渴死了吧?花无谢心中又冒出一个念头。这念头一念头一冒出来,立刻跳了起来:“哎呀,遭了遭了,那怎么坐视不理,让人如此白白死去!”说完一溜烟跑了过去。
      还没等花无谢跑到那人跟前,那人已经坐了起来,似乎他本该坐在那里,从来都没动过。
      只见那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花无谢,就像盯着一只向他扑过去的猎物,以静制动,一切尽在掌握中。
      花无谢急忙刹车,停在离他有半丈远的地方,脚下打滑,差点摔了一跤,脑中也打了个滑开口就问道:“你是谁?”
      那人目光不变,说道:“这个地方你不该来。”
      “为什么?”
      还没等花无谢说出话来,那人不知从何处抽出跟竹条,狠狠抽了花无谢一脚,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没看见。
      花无谢刚刚站定,脚下一痛,这次结结实实地摔得屁股开花。
      花无谢受到攻击后反应极快,双手撑起,抓了一把沙甩向那人,瞬间扬起一小圈沙尘。花无谢借机退了好几步,确认这个距离在自己可控范围内,落地时差点又打了个滑,不过这次有了经验,连忙站定,还是潇洒的样子,常人根本看不出他刚才心里慌了一批。
      而对面之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伞,刚好挡住了花无谢的偷袭,一派从容淡定。
      花无谢心下一沉,该不会遇到什么武林高手了吧!希望刚才没有做什么招惹到他。
      紧接着更让花无谢吃惊的是,那人的伞凭空在他眼前消失了。
      还没等他回神,脚下又是一痛,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不过这次花无谢没有再扬起沙,因为现在的距离,甩沙子就跟小孩子闹着玩似得,根本不会起作用。而且这一次摔倒是往前扑的,脸先着地,弄得满脸是沙。
      高人啊!那人要是想杀我,我现在怕是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花无谢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是难掩的喜悦。他这次出来央求了老太君许久,拖着大哥做挡箭牌,又发誓不会闯祸,这才有机会跟大哥一起来到这边关来。但这次大哥是出来公干,为了避免他惹祸,压根不让他离开军营半步。花无谢起初几天还觉得新鲜,但看久了除了操练还是操练,实在乏味。就趁着大哥不注意,混在火头军里,借着补给粮草的机会,就逃了出来。
      是的没错,花无谢是逃出来的。
      幸好现在不是战乱时期,不然这花无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会给大哥添乱的。
      而现在的花无谢看到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不是害怕,而是满脸兴奋,作势就要拜下去。还没等他拜严实,眼前一花,双手之下竟然多了一根竹竿,那根竹竿就像镶在那里一样,无论他怎么用力,都不能把它压下几分,而竹竿的一头,正是那个高人的手。那人已经变回躺着的样子,拿着竹竿的手却是笔直,一动不动。
      花无谢不禁感叹:“果然是高人啊!”
      花无谢在此之前就已隐约觉得此人必非凡人,他虽然鲜少走江湖,但是一些江湖传闻倒是听过不少,这位高人怕是在此修炼一些独门功法。江湖之大,武功多得出奇,在沙漠中修炼也不无可能。所以想着自己刚才冒犯了一番,给他拜一拜算是赔礼,而后便走。谁曾想,那高人的这一竿子,反倒勾起了花无谢的兴趣,有意结交起来。
      只见花无谢双手猛然抓住竹竿,轻身一跃,跳到了竹竿之上,足尖再点,跃到了那人跟前。
      那人神情如常,只轻轻抬手,竹竿往回一收,后发先至,竹竿的尾端竟然先一步停在了花无谢的颈项之前,那竹竿再往前送半分,这脆弱的颈项怕是要戳下一个洞来。
      花无谢连忙往后仰,脚下不稳,再一次摔个屁股开花。
      至此风流倜傥、誉满京城、笑靥如花的花家二少已经不复存在,换来的事一只调皮满地打滚灰头土脸的大……嗯,是二花猫。
      花无谢衣兜领口装满了沙,发髻松散,别提多狼狈。但即便如此,花无谢爬起来的时候,捂着自己的痛脚,一面喊痛一面笑得更欢,“高人,高人,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
      “朋友?”却不知这句话是不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那人突然一跃而起,原本长长的竹竿突然不见了,他现在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开刃黑刀。那人站在花无谢跟前,身形刚好遮住了炽热的太阳,脸上露出邪佞的笑容,带着蔑视一切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花无谢感受到他突然迸发出的寒气,伴随着巨大的压力,差点把他吓得腿软。但花无谢的笑脸依旧,双眼几乎眯了起来,欢乐地说道:“不会啊,我感觉不到你的杀气。”
      “呵”这一笑声把方才凝聚起来的森罗气息瞬间击散,那人的脸虽还是冰冷,周遭的空气却已柔和起来。
      花无谢听出这一声带着几分宠溺,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一边站起来一边自报家门:“我叫花无谢,你叫什啊……”
      花无谢还没说完,脚上又一痛,那人手里的大刀又变成了竹竿,又敲到了他的脚上。吃了两次亏,但是花无谢还是吃了这竹竿子的第三次亏。这次不是原来的配方,却是升级版。对方用的是巧劲,并不觉得非常痛,但是花无谢正在说话,脸就这样直接摔到沙里,吃了满嘴沙。“啊呸呸……呸……”
      那人依旧邪邪地说道:“你下盘不稳,武功又低,还轻易相信别人。要不是我想陪你玩玩,你现在的尸体已经在喂天上的秃鹰了。”
      似乎在印证他的话,花无谢听到头顶传来几声尖啸的声音。
      “因为你蹲在那里的时候已经死了。”那人的声音麻木不仁,似乎他眼前的花无谢是一个死人。
      花无谢知道那人对自己并无恶意,而且这里是沙地,就算武功再高,多少都会受到影响。但听到这里,心中有些气不过。他的功夫是他父亲和大哥教的,虽然自己年少多病,资质愚钝,但也是受过正统训练的武人。武功不高也能算中上,况且下盘不稳乃是作战中的大忌,是练武根基所在。那人如此说,便是否定了他多年的习武经验,现在的花无谢如何能忍。他就要让这个高人看看,什么是正统武术。
      心念到此,花无谢狠狠摸了一把脸上的沙尘,上来就是一拳直取那人门面。
      那人将手中竹竿插入后腰,刚抬手就挡开了花无谢的一拳,那手也是后发先至,好像是原本就放在那里的,倒像是花无谢故意将拳头打到那里。
      那人说道:“拳头绵软无力,没吃饭吗?”
      花无谢沉着应对,拳影刚过,紧接着右拳变抓,一招黑虎掏心使出来倒是有模有样虎虎生风。原来方才那一拳不过虚招,这一招就算是高手,也要疲于应对。
      只见那人随手一拍,就将这一招化解,脚下却丝毫未动,只是冷哼一声:“把式太多,空架子。”
      要知道这可是实打实的近身肉搏,那人竟然在应对之余还能说出话来,花无谢心中骇然,手脚更是快如闪电,但无论他出什么招,对方似乎都能先一步破解。转瞬,花无谢已经攻出了数十招,却没有一招伤到对方。对方武功之高,让花无谢心中骇然,但他现在也确定了一件事,这位高人正在指点他的武功。
      “前辈,你是不是在指点我?”花无谢攻势未停,却开始修正自己的招式,慢慢地跟上了对方的节奏,虽然没有逼得对方反击出来,却也让他脚下挪动了几步。
      那人并未正面回应他,兀自说道:“曾经有人跟我说过:武,无外乎有两种,一者健身强体,一者杀人。你的武功多是强身,并不是杀人的武功。”
      “那前辈现在教我的是杀人的武功?”
      “杀人亦或救人,只在一念之间。”
      那人一面拆解他的武功,一面数落他的不足,却只是抵挡,并未还手。
      二人拆招过百后,那人见花无谢体力渐渐不足,已经露出疲态,心想今日便可到此为止。于是右掌原来只是虚握,此时骤然绷紧,一记重拳直取花无谢的眉心,距离皮肤不过半寸,猛然停住。虽然拳力收得及时,但拳风扫到花无谢额间生疼,更扫落了他原本有些松散的发髻。
      “杀人的武功必须摒除一切,一招就可致人死……”
      花无谢紧闭双目,青丝如瀑,随着拳风飘动。
      那高人说道最后一字之时,看见花无谢的模样怔住了,那样子竟与心中之人的影子重合,何其相似。如果之前他只是觉得花无谢与他有几分相似,现在的花无谢或许就是他……
      不,感觉不对!
      那高人目光呆滞,竟似僵在原地。
      待劲风过去,花无谢发现并没有任何动静,悄悄睁开一眼睛。拳头竟然一动不动地停在自己的眼前,吓得连忙睁开双眼,仰面退了一步。这个动作,差点又让他脚下打滑,幸好并没有。
      花无谢惊异于那高人的高强武功,捉住他悬在半空的手,喊道:“前辈,我拜你为师好不好?”
      被花无谢一喊,那人回过神来,对上花无谢那神采奕奕的眼眸,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那样子很伤心,伤心得花无谢还以为他要哭了。但是他没有哭,只是颓然甩开了花无谢的手,沉重地回到原来躺着的那一块地方,背对着花无谢坐了下去,然后垂下头去一动不动。
      “前辈……”
      花无谢不知道什么地方触动了前辈的心事,想要上前劝解,但看着前辈意识消沉得就差背后写“出生人勿进”这四个字,便只好作罢。而且这次拜师也肯定没戏了。
      但花无谢是谁呀,那可是花家的小甜饼加小机灵鬼,自然是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于是他欣然地跑回了营地,欣然地领了偷跑出来的二十大板。虽说花无谢是花满天的弟弟,这偷跑出来也没惹什么事,但是军规在这里,还是得让人信服。不过那二十大板是打给其他人看的,哥哥毕竟心疼自家的弟弟,并没有用惩戒士兵一样的手法来打他,也是小惩大诫。但如果让花满天知道花无谢其实早有应对,在后背垫上厚厚的棉垫子,二十板子下来,只不过擦破点皮,肯定是气的不行。当然花无谢肯定是不可能让花满天知道这个事的。这可是花无谢啊,没什么事能难得了他的。
      于是这个惩戒不痛不痒,也就没能将花无谢的心给打回来。于是花无谢第二天又欣然地混了出去,还不知在什么地方捞了一包肉干和两壶未开封的酒,直奔沙漠而去。
      还是原来的地方,原来的位置。以那个前辈为中心,半里地都飘着沉闷的气息。当花无谢踏进前辈的伤心范围圈时,心情也沉重起来。不过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沉闷之感一下子就消散了。
      花无谢听人说过:要征服一个男人,先征服他的胃……啊,不!应该是:要交朋友,先喝壶酒。
      酒解愁肠,此时此地此人此景,这酒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将酒肉拎到那前辈面前,那前辈果然两眼放光,夺过酒坛就往嘴里灌,也不管酒撒出来多少,只管灌,直灌了大半壶,才满足地叹出一声来。也不管那肉干,抡起酒坛继续喝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慢慢喝,好像现在意识到刚才的灌法有点浪费。
      花无谢说道:“前辈,这酒可还行?”
      那人并不说话,自顾自地喝着。花无谢也不着急,蹲坐在他旁边,撕开另一壶酒,似要陪着一起喝。要交朋友,自然是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谁想,这酒还没倒出,就又被那前辈夺了去。原来他那壶酒喝的快,早已见底。
      那人夺过花无谢的酒壶作势要喝,却被花无谢拦住,有些担心:“前辈,这肉干味道不错,要不也尝尝?”
      那人不管不顾,喝了一口之后才说道:“我不叫前辈,你也不必拜我为师,我们可以……做朋友。”
      花无谢心中狂喜,他虽然惊异这人武功奇高,但打心里更喜欢与他做朋友或兄弟。他既然自己提出来,这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便问道:“那阁下如何称呼?”
      “我叫……阿云。”那人抬头看看天空,又灌了一大口酒进嘴里。
      “阿……云,是天上的云吗?”花无谢问。
      阿云点头,“浮云半生,聚散无常。我岂不是就像这云一样,不知何时起,不知何时归,更不知身在何处。”
      “你的心事不如跟我说一说,或许我能帮你也不一定。”
      阿云看着花无谢,喃喃地说道:“或许你能帮我……也不一定……”
      花无谢看着他犹疑的眼神,极力推荐自己:“别看我打不过你,我可是很厉害的。”
      阿云虚虚地看了他一眼,嫌弃道:“下盘不稳、招式太假、体力太差、弱点太多,更没有实战经验。一个字,弱。”
      花无谢一脸汗颜,想着一定要挽回自己的颜面,说道: “我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我的兵法,带兵打仗才是我的专长。而且我还会奇门遁甲,排兵布阵,可以以一敌百,以一敌万。”
      阿云又看了花无谢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打架,你不行。轻功倒是不错,要论逃跑,我比不过你。”
      花无谢扶额,没想到阿云的嘴这么狠……

  • 作者有话要说:  阿云邪魅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阿云就是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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