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山雕传奇》高连君

7、第 7 章

　　七、兄弟聚首初识镖规
　　过了正月十五，周大叔从老家把老婆孩子都接到了田老板家，准备开春后租借田老板一些田地，自己再开荒种上十几亩田地，这样就可以养家糊口了，等积攒了钱财，自己再盖上几间房子，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了。宫廷臣听说后，领着朱洪彪、薛成丁到周大叔家看过了大婶与妹妹、弟弟，说：“大叔，你这才叫真正的闯关东，一家人都在这里生活了，以后，我有一个站脚的地方了。婶子，我以后会常来家吃饭，给你添一些麻烦的。”
　　周大婶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关外，我们就是一家人，你常来家玩，我们家也不闷，你妹妹弟弟也有人哄他们玩，欢迎你经常来呢！”
　　像周大叔这样，拖家带口闯关东的人，越来越多。使东北地区的人口与经济出现了繁荣的景象。
　　雷震霆从老家也回来了，找到了田老板的宅院，见到了宫廷臣、朱洪彪、薛成丁，周大叔见是宫廷臣的朋友，拿出家乡带来的土特产，招待了几个人，雷震霆也把随身带的土特产，让大婶做好，端上了饭桌。吃罢晚饭，雷震霆向宫廷臣询问：“你在这里找到了合适的活计了吗？”
　　宫廷臣回道：“不但我找到了，朱洪彪也找到了，与我在一起做车夫，给汤岗子镇钱老板运送货物。小钉子在钱老板粮油店打杂，扛些粮袋、给顾客过秤、统计进出粮油数据等。”
　　雷震霆问：“能给我找到合适的活计吗？”宫廷臣说：“明天一早咱们再去问问钱老板，看看是否有适合你的活计吗？”
　　朱洪彪说：“我看，钱老板肯定会让雷震霆，跟咱俩干一样的活计。”
　　周大叔一听笑了，问：“你怎么知道钱老板会让雷震霆也去赶车？”
　　朱洪彪说：“我看，钱老板这人眼睛挺毒，一眼就看出我会武功，雷震霆一去自然也会看出来。”
　　周大叔说：“钱老板确实很精明，在周围一带是出了名的算盘精，也会来事，跟白道、□□、官府、绿林、街坊四邻关系处理的都挺好。”
　　在田老板这里的长工里，有一个叫侯宗来的伙计，曾经在钱老板家当过车夫，上了年纪不愿意风里来雨里去的再当车夫，就在田老板家里做工。闲暇时，常给周大叔他们讲钱老板的情况。
　　周大叔说：“你们现在给钱老板当车夫，这里边的情况也不熟悉，我把侯宗来请过来，他原来给钱老板家当过车夫，给你们讲一讲当车夫的情况。”
　　宫廷臣说：“好啊，他在哪里？”
　　周大叔说：“他在后面的集体宿舍里，我去叫他。”一会儿，侯宗来就来到周大叔家。
　　周大叔说：“廷臣，你们快拜见你侯大爷。”
　　宫廷臣他们赶快给侯大爷起身作揖：“大爷，你好！”
　　周大叔对侯宗来说：“我这几个侄子，现在从钱老板那里干车夫，初来乍到也不懂规矩，你曾经干过车夫，给孩子们说说如何干好这个行当？”
　　侯宗来说：“我原来给钱老板干车夫时，是纯粹的车夫，我只管使唤牲口赶车，道上的事都归保镖管，现在不同了，车夫不但使唤牲口还兼做保镖，实际上保镖的成分更多，风险增加了不少啊！”
　　宫廷臣听了很是惊奇，问：“原来还有这么复杂？大爷，你给我们讲讲钱老板的情况，还有车夫的一些事情吧！”侯宗来一边喝着水一边给他们讲起了钱老板的情况。
　　钱老板也是从山东临淄闯关东来到此地的，他爷爷钱登昌一开始，是落户在海城县黄沙坨镇双庙村，钱登昌从租地开始，经过积累一步步买地，置办房屋，到了父亲钱运照时，日子过得比较富裕了，他父亲逐步做起了小买卖，钱士孔继承父亲的生意，买卖逐步扩张，钱士孔父亲死后，才从黄沙坨镇搬家到汤岗子镇，汤岗子，有一处著名的温泉，唐太宗李世民曾经在此‘坐汤’。‘坐汤’即沐浴温泉，有温泉而兴起的镇，叫汤岗子镇，从此前来此地洗温泉的人，络绎不绝，成就了汤岗子镇的生意兴隆、贸易发达，也促成了汤岗子镇成为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冲，钱士孔看好了汤岗子镇的商机，把生意迁到了这里。
　　刚来汤岗子镇时生意不大，也是租赁店铺做买卖，此人头脑灵活，善于交际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善于经营生意，善于经营人脉，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把生意做大了，自己置办了几百亩土地，盖起了宽房子大院，并娶了二姨太、三姨太，又过一年修建了现在占地十几亩的钱府与临街店铺，成了名副其实的有钱人。又娶了四姨太，五年前基本成了汤岗子镇及周围一带的首富，又娶了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五姨太，当时娶五姨太时，小姑娘才十七岁，今年才二十岁。
　　钱士孔之所以在不太长的时间里，将买卖做好做大，就是钻营生意和人脉。前些年，是聘请镖局里的保镖押车运送货物，多少年基本上没有什么闪失，他通过几年的经验积累，知道了保镖押送货物的门道。
　　镖局的买卖叫做‘出镖’或‘走镖’。按脚程远近、货物所值取不同的‘镖利’，商定后签订‘镖单’，在镖单注明起运地点、商号、货物名称、数量、镖利多寡等，双方各盖图书（即印章）。护送到指定地点、商号后取得镖利。走镖通常有总镖头或是经验老道独当一面的镖头‘押镖’，拿着接收镖物的清单，再带上官府开的通行证——遇到关口的时候，拿出通行证给官兵门阍看一下。为了避免纠缠，镖师有时便顺手塞给他们一些银两。途中遇到状况，譬如发现路间摆着荆棘条子，就知道前面有事了。这叫“恶虎拦路”，这些荆棘条子不能自己挑开，必须准备和劫路人见面，镖头会下令‘轮子盘头’如果喊镖号不行的话，就需唇典对话，唇典是武林中的行话，只有镖局内部的人知道，外部人根本听不懂的，打个比方 ，他们叫抽烟是炒坑、叫火柴是亮子、叫上衣是叶子……如果对方仍不打算歇手，那就只好抄家伙‘亮青子’（就是拨出烁亮亮的刀剑）挡风。镖车被劫的也尽有，那叫“失镖”，这种事也不少见。镖师在每走一趟之前就已经打点好了家里的一切，已做好一旦回不了家的准备。
　　但，在钱老板押送货物的保镖们，基本没有‘失镖’，因为钱老板与各个门、道、行、官、匪等处理的关系很协调，所以，保镖们只是拿着钱，来回跑趟趟玩。钱老板一看这样等于白白往外送钱啊。借着母亲得病治疗以及病故，跟镖局解除了合同，由于家里事忙不过来，暂且不再进出货物，一些店铺暂不营业，即使营业的的店铺，也降低利润从其他同行那里批发一些货物。的确，家中有老人患病及出丧，没有时间与心情做买卖，但也是钱老板会变通的心机。这样即不得罪镖局，也为自己另谋计策留有余地。
　　钱老板经济账算得好，以为这些年来，运送货物从未‘失镖’白白送给镖局不菲的雇佣金。但他没有看到镖局以及保镖，在路上的经历与有所作为。
　　镖局的尚武、正直、正义、扶弱、助人的精神，指导着几百年来镖局的镖师们，前仆后继地追逐着自己的人生价值，有的甚至出师未捷身先死，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哪怕是遇到再大的困难，再凶悍的敌人，他们从来不知道逃逸和后退是什么，他们只知道一点，人在镖在！在强盗的眼里，镖师是一种从来不会屈服的人，在商人、雇主、弱者眼里，镖师永远是最让他们有安全感的人，镖师就是他们的腰杆子，镖师就是他们的护身符，只要有镖师在他们的身边，他们的生命财产就会安全，他们的生意买卖就会兴隆发达。
　　对于有苦说不出的镖师来说，他们心中常年祈祷的只有一个字：和。他们心中只有一个词：以和为贵。他们不管处理任何冲突和突发事件，总是以和为贵，以和平解决、和气生财为主导精神。
　　镖局也始终坚持“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精神包括处理好与官方、地方、贼方的关系。谦和精神镖局的镖师们有句口头禅，叫“三分保平安”。所谓“三分保平安”就是：带三分笑，让三分理，饮三分酒。
　　镖师走镖必须和沿途的官员交好朋友，比较常用的手段就是要遵从“先声夺人”的精神。所谓“先声夺人”就是先张扬自己的声势，以压倒对方，使对方不敢轻易蔑视自己而出现冲突。
　　也要遵从隐忍精神，作为地头蛇，就是沿途各地的土皇上。他们虽然不像土匪那样明夺暗抢，但喜欢逞勇斗狠，原因是怕外来的势力看不起他们，影响了他们在当地的威信。所以，对来往于自己地面的镖师进行恫吓。镖师也只有隐忍，并登门拜访等礼贤地头蛇。
　　镖局对待强人一贯坚持谦和、委曲求全的精神，但是在原则问题上他们是非常坚决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保护雇主人身财产的安全，这一点始终是第一位的，一旦镖局和雇主签定镖单，形成了合同关系，他们就会坚持对雇主忠诚守信的职责，所谓人在镖在。如果强人危害到了雇主的利益和生命财产的安全，所有的谦和和求全精神都不复存在，他们就会拔刀向前，舍命护主，用刀光和生命，履行自己的职责。镖局对外界的一切挑战，都是采取避战的精神，这并不是说镖局的人就低人一等，而是镖局的职责所在，保镖的目的是赚钱，使用的手段是保证雇主的人财两安，他们没有必要对强人赶尽杀绝，倘若强人真的强人所难，镖局为了坚持对雇主的忠诚守信的精神，也只有和强人一搏生死了。
　　侯大爷一口气，讲了这么多保镖的规矩与精神，说明做保镖的很不容易，也是说明钱士孔的财源滚滚，是保镖用血泪与生命给他换来的。
　　钱老板只知道，这些年来运送货物道上很安全，是他自己与官府、绿林、□□等关系处理的好，没有看重保镖们的有所为与有所不为。更重要的一点是，钱老板算盘打得十分精细，放大了自己的情商，缩小了保镖的力量。辞掉保镖半年后，他就招聘一些会武功的青年人当车夫，既是赶车的也兼做保镖。当然，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从不让车夫到没有疏通关系的地方去往返。辞掉保镖后的这几年，钱老板基本也没有出现问题。
　　没有出现问题，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多年来，镖局一直以来保持与官、匪、道上的融洽关系，各种关系还在起作用，像车子下坡一样，惯性继续使车子前进。如果原来的关系中断，或者官府换了当官的，绿林又出现新的绺子。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侯宗来对镖局与保镖的叙说，正是当时清朝末年，镖局及保镖被雇佣后，秉持镖局各种精神，忠诚于雇主，忍辱负重、栉风沐雨、勇于作为，对运送货物以及人身安全保障的真实写照。
　　侯宗来对钱老板辞退镖局及保镖的说辞，只是他自己的个人看法，还有一个原因是，自1901年下半年开始，清政府对奉天多如牛毛的土匪，进行了招安与征剿并用的手段，土匪势力逐渐颓势。1902年，原土匪张作霖被清朝政府招安，1902年10月初，整个奉天的大部分土匪，被清政府奉天新民厅联合张作霖剿灭与追杀，其中有著名土匪海光远、三只眼、杜立山、肖汉臣、徐子畅、陆海川等。新民厅出兵450人，张作霖出兵100多人参战，击毙了匪首海沙子海光远、闫海山、徐永和、陆海川、辛洛疙瘩伙党四十余名。三只眼、肖汉臣、徐子畅等匪团被打散或潜逃。巨匪金寿山曾与1901年7月被朝廷招安，1902年10月姜家屯匪部陈树森被招安，1902年11月，辽西巨匪杜立山，在清政府与张作霖联合围剿下被迫接受招安，虽然金寿山、杜立山后又背叛朝廷，继续为匪，但其行为有所节制，不再明目张胆地抢劫掠夺。1903年3月14日，击毙匪首范大头，1903年11月，盛京将军增祺联合沙俄征剿巨匪冯麟阁与杜立山，擒获了冯麟阁之弟冯占山，及黄凤山、吕得胜等人。自1901年以来的招安与征剿，整个奉天的土匪基本偃旗息鼓，奉天的社会治安渐趋平稳。只有一些零星的小股土匪，仍然偷偷摸摸，在背角旮旯小打小闹，躲到政府鞭长莫及的地方，或者昼伏夜出，或时聚时散，或化整为零。对各地的大财主威胁明显减弱。但一些不知道好歹的人，还是干出杀人害命的勾当。
　　钱老板头脑精明，是否已经看清了形势，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其手下的家丁、长短工以及普通百姓，没有人可以猜到他的心思。
　　侯宗来讲了钱老板算盘精以及保镖的情况，宫廷臣、朱洪彪、雷震霆他们受益匪浅，也算学到了车夫出门在外的规矩，更学到了‘以和为贵，和气生财’精神；‘先声夺人’精神；‘隐忍’、‘谦和’、‘委曲求全’精神；‘不战而屈人之兵’、‘先礼后兵’、‘先礼避免后兵’精神。
　　宫廷臣几个年轻人，闯关东以来，只知道在码头扛大个，外面的世界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没想到社会如此复杂，江湖如此凶险。今天侯大爷的说辞，让他们开阔了眼界，上了一次生动的社会课程，为将来做车夫行走江湖指点了迷津。但，社会在发展、形势在变化，侯大爷讲得都是过去的以往，将来宫廷臣他们，在以后的闯荡中，还会遇到与以前完全不同的情势，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第二天，宫廷臣带领雷震霆去见钱老板，果然，钱老板好眼力，一眼又看出雷震霆也是学武出身。还没等宫廷臣开口，钱老板便说：“这个小伙子，武功也很厉害吧？你就不必为他求情了，你们一起赶车运送货物吧。”其实，钱老板缺少的就是这些会武功的人才，平常普通的打工者，很随意就可以找到，钱老板没想到，几天的时间，就招聘到三个年轻的武功高手。
　　三兄弟再次聚首，接下来演绎出惊震东北大地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