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深海泣潼

18、第 18 章

　　蓝，柯磊的婚期定在9月1日。陈卓凡看着落魄的我说。

　　我没有吭声，坐在柯磊刚才坐过的椅子，想象着他曾经每晚都在这里等待，心里隐隐做痛。

　　颜美昕的母亲被诊断为癌症末期。陈卓凡叹了口气说。

　　我胆怯地注视着陈卓凡，说不出半个字来。

　　13年前，故事发生在13年前。陈卓凡点了根烟，又继续说，那一年，柯磊14岁，颜美昕11岁，原本是两个美好幸福的家庭，在一次意外中，颜美昕的父亲为了救柯磊，被车撞死了。陈卓凡吸了口烟，又说，开车的人是我的父亲。

　　然后，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瞳孔在变大。柯磊那句“是我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幸福”在我耳边缠绕着，我全身僵硬了，声音被卡在咽喉处，一点都出不来。

　　蓝，这就是我们的故事，这么多年，柯磊都很内疚，我也很内疚，如果那晚我没和我父亲吵架，我父亲不会喝那么多酒，更不会……陈卓凡没有再说下去。

　　“味有独钟”已经打烊，店里很安静，只剩下我和陈卓凡。

　　陈卓凡又点了根烟，说，蓝，这么多年来，柯磊都无法原谅自己，他总是说，当初如果自己没有那么任性，颜美昕就不会失去父亲。陈卓凡拿烟的手在颤抖，他又接着说，可是，我更加无法原谅自己，如果我那晚听我父亲的话与我的前妻结婚，我父亲就不会那么生气，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诧异地看着陈卓凡，他的表情很痛苦，我知道，他在自责。

　　但讽刺的是，我伤害了微，在一切都发生以后，我最终与我的前妻结婚了。陈卓凡低声地笑了。

　　微？我轻声地吐出了一个字。

　　曾经，我爱着一个女孩，她叫微，一个喜欢紫色的女孩，她是那样美丽单纯，我们曾经梦想开一间面包店，要用紫色来装潢店面。那个时候，我们没有烦恼，我爱着她，她爱着我。后来，我父亲为我和我的前妻定下了那桩婚姻，我强烈反对，就在那晚，与我的父亲大吵了一架，然后，出了车祸……陈卓凡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后来，我还是离开了微，离开了我的爱，我知道我不爱我的前妻，但是当时我没有勇气去反抗。再后来，微结婚了，嫁给了一个爱她的男人，我以为终于有人可以珍惜她，替我好好爱她，但是，在她生下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后，她自杀了。她自杀前曾经找过我，我没有见她……陈卓凡深深地吸了口烟，又说，后来，我放弃了我的所有，开了这间店，我希望可以替微完成我们的梦，所以取名“味有独钟”，其实是为了纪念微，我对她心有独钟。说到这里，陈卓凡笑了笑，眼中洋溢出丝丝温柔。

　　如果没有这间店，可能我就不会遇到小文，我想，她是微送给我的礼物。陈卓凡看了看我，又点着了第三根烟。

　　是啊，如果没有这间店，我也不会遇见柯磊。我也无奈地笑了笑。

　　蓝，在柯磊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种在意的眼神，我知道，他真的很在乎你。陈卓凡吐出了一个长长的烟圈。

　　我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胳膊上那道伤疤，已经泛白了，却还是可以看得见。

　　窗外的雨早已经停了，夜，很安静，空气还是湿润的，凉爽的。我向陈卓凡道别，一个人回去了。

　　是我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幸福。我口中一直念叨这句话语。柯磊，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定很难过。

　　回到住处的时候，纪颖和周筱都担心地看着我。

　　我说我没事，吃了纪颖早就准备好的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连好几日，我都没有出过屋子，柯磊的那句话一直缠绕着我，另我心绪不宁。

　　终于在一个漆的黑夜里，我在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柯磊，我告诉他我很想他。然后挂了。

　　20分钟后，柯磊出现在楼下，他侧靠在车旁，抽着烟。

　　见到他的时候，我突然心好痛，不顾一切地上前抱住了他，哭了。这一刻，我才清清楚楚地知道，我爱他。

　　这一晚很漫长，我们都没有说太多的话，静静地坐在车上，他一直抚摩着我的双手，但是，我的手一直都是凉的，冰冰冷冷的。

　　深夜，我又再一次看着柯磊的车子消失在漆黑的街角，心里酸酸的。

　　在我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隐约看见一个不陌生的身影闪我的眼眸。于是，我好奇地朝着身影消失的角落慢慢地走了过去。

　　在一个阴暗的花圃里，我看见了颜美昕。

　　她独自一人坐在花圃边，无助软弱地抽噎着，很小声，很轻微，但是却异常刺耳。

　　然后，我转身离去了，耳边却一直响起她微弱的哭泣声。

　　第二晚，柯磊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吃饭，我没有再问他关于颜美昕的事，他也没有说他为何憔悴。

　　第三晚，我精心地做了几道他爱吃的菜，看着他满足的样子，我也很满足。

　　第四晚，我们一起聊天一直到深夜，我站在黑漆漆的路旁，看着柯磊的车子逐渐远去。

　　第五晚……

　　第六晚……

　　我们一直很融洽地相处着，谁都没有再提起别的事情。

　　终于，到了八月最后的一天，我的生日。

　　蓝，生日快乐。柯磊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上面依然是用深红色的包装纸包得很精致。

　　谢谢。我接过礼物，是一条白金链子，上面有一个水滴型的钻石吊坠。

　　蓝，答应我，这是最后一颗眼泪。柯磊指着吊坠说。

　　我微笑地点了点头。

　　那颗水滴型的钻石，闪闪地发着透亮的光。

　　蓝，对不起。

　　磊，不要说对不起。

　　蓝，我知道我真的很自私，我只喜欢看见你的笑容。

　　磊，我爱你。但是这一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念着。

　　柯磊的车子开到了我住的那栋楼的楼下，我要下车时，被柯磊拉住了。

　　放开我吧。我吸了口气说。

　　柯磊的手没有动。

　　我转过身子，看着漆黑中的他，然后，他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第一次，他吻我了。

　　最后一次，我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蓝，笑容才是最适合你的。

　　这是柯磊最后和我说的一句话。

　　那晚以后，我悄悄地离开了那间已经住了一年的房子，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纪颖，周筱和林小文。

　　我想，我没有周筱和林小文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我没办法为自己去争取爱情，即使我知道柯磊是爱我的。

　　然而，我的爱对他来说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