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利叶的崩坏》张酒心

16、第十六章

　　“别怕，我是周知维。”周知维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唐柠欣努力想转过头去看，可身体却不受控制……

　　抓在手臂上的手缓缓垂了下去，周知维松开捂着唐柠欣的毛巾，半扶着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横抱起她向林子里走了去。

　　穿过林子，他走到了之前踩好的点，踩着架子翻出了医院。

　　他人走后没多久，之前那个小护士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拖着架子离开了那。

　　周知维驱车直达别墅，把车停在门口，抱起唐柠欣走进室内，把她放在床上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沿着床边坐在了地上，视线正好和唐柠欣齐平。

　　“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我。”周知维紧紧握住唐柠欣的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九年前的记忆。

　　那年周父与人结了仇，仇家报复不了周父本人，转头盯上了十多岁的周知维，把他绑到了一处废弃的垃圾场里。

　　他被扔进了昏暗的垃圾房，周围全是已经腐臭生虫的垃圾，其中还爬着老鼠，恶心到让人没办法接受。

　　他想逃跑，可手脚都被绑得紧紧的，根本没有办法动弹，他只能静静地等待有人来救他。

　　生生扛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跨不过这个坎了，想了想那个冰冷的家，余下想的都是那小同桌。

　　那双眼睛真好看啊，就是太瘦了，还傻乎乎的……

　　傍晚的时候，绑架他的人回来了，三个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说着说着就朝他伸出了手。

　　几天未进食水，周知维早已经没了挣扎力气，眼睁睁看那些人解开绑着他的绳子，将他按在桌上，把手伸向了他的裤腰。

　　察觉出不对，周知维拼命挣扎，但终究是敌不过三个成年男性。

　　他的双手双脚被完全桎梏，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直接死，也不想受这种屈辱。

　　可现在他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皮带落了地，他感觉其中一个男人向他靠了过来。

　　距离在一点一点缩短，眼看着就要接近——门突然被踹开，他那个不经常见面的大哥如同神一般的出现，解救了他。

　　他被安安全全地带回了周家。

　　踏进那座冰冷的房子，走到母亲的面前，他的母亲没有问他好不好，先想到的却是指责，指责他太笨，竟然会被人绑了去。

　　面对母亲怒骂，他习以为常，安安静静地听完，踩着机械般的脚步上了楼。

　　那一夜，他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里是那些垃圾，是那些恶心的手。

　　异样的情绪将他彻底包围，他不想见光，受不了污渍，受不了吵闹，整天整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见人。

　　彼时周母满心都在如何扳倒正宫上，根本没空顾及他的情绪，到头还是家里的保姆发现周知维在家自杀，周母才有心思顾及他。

　　周母为了消息不外露，匆匆把他送出了国，给他找了一名姓温的医生看着他，自己继续在国内为了“事业”奋斗。

　　周知维到了陌生的环境，拒绝和医生交谈，自杀的频率也逐渐增高，有一次差点就死了。

　　也就是那一次，他看见了温医生的女儿，瘦瘦小小的，背影和他的小同桌很像。

　　他破天荒的产生了想要交流的欲望。

　　温医生踩准时机撬开了他的嘴，从小同桌一步步引导着他，带着他走出了那片阴影，花时间带他去旅游。

　　见多了世间的美好，他开始学习画画，他想把那些留下来，并取了小同桌名字里的字署名，将那些画送给旅友。

　　同年，他遇见了沈其浩，那个看起来不着调的经纪人。

　　病况每日转好，在第三年的时候彻底痊愈。

　　他回到了S市，见到了因事故失去一双腿的母亲。

　　失去双腿后的她比以前更加疯狂，竟然开始琢磨怎么对周斯策下手。

　　周母恨了心要把周知维捧上去，对他控制欲更盛。

　　周知维对她的一切视而不见，悄悄去了和小同桌约定好的大学，意外看到了回校看望老师的小同桌。

　　小同桌变化很大，好到都没有形容词可以形容。

　　他偷偷地看着她，心里想起周母，想起糟糕的自己，选择转身离开。

　　他不屑那些家族斗争，但钱是个不可或缺的东西，他开始卖画，开始用卖画的钱生钱。

　　他努力挣脱周母的束缚，可想不到周母还是给他弄了一个结婚对象，并且以死逼他同意。

　　没有办法，他只能假装同意，再一点一点从女方那边下手，让她先悔婚。

　　比想象中难了点，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眼看着沈其浩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伴，他愈发地想她那个小同桌。

　　或许是缘分指引，他来到了她所在的医院，把她拐回了家。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应该破镜重圆，最后结婚，可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呆呆地靠在床边，闭上了眼睛，企图把不好的事情都当做一场梦。

　　日落黄昏，唐柠欣的意识逐渐清醒，她睁开眼，感觉身体很乏，而且左手还被什么压住了。

　　她扭过头去看，周知维握着她的手，正趴在床边酣睡。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婚礼那天的全部记忆，唐柠欣害怕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嘴。

　　她强迫自己稳定下来，悄悄往出抽被周知维握住的手。

　　周知维感觉到床上的动静，冷不丁地开口：“你又要走？”

　　唐柠欣心一颤，决定先稳住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就是想下床喝点水。”

　　周知维直起身看她：“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陈与之。”

　　唐柠欣反应迅速：“不喜欢，就是单纯的同事。”

　　听见这个答案，周知维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慢慢地松开她的手从床边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水。”

　　眼看他要离开，唐柠欣坐起身四处观察，没发现任何通讯工具。

　　周知维很快回来，递给唐柠欣一杯水。

　　唐柠欣握着，没敢喝，迟疑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医院。”

　　周知维直言不讳：“给你手机装了监控。”

　　唐柠欣下意识握紧水杯：“你能不能让我给我小姑姑打个电话？”

　　周知维盯着他。

　　唐柠欣解释：“我和小姑姑住在一起，要是她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到处找我。”

　　周知维考虑片刻，把她的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开免提。”

　　唐柠欣苦笑一下，给唐封若播去了电话，按照周知维的指示开了免提。

　　“需要我接你啊？”唐封若懒洋洋地开口。

　　唐柠欣咽了口唾沫：“小姑姑，我现在男朋友这里，你自己千万要注意安全啊，我手机一直开机，有事就找我。”她特意咬重了注意和找我两个字，希望唐封若能听懂。

　　唐封若隔了好一会才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唐柠欣叮嘱周知维：“千万别关机。”

　　“知道了，”周知维把手机塞回口袋，“我去给你做饭。”

　　唐柠欣克制住心里的紧张，不断祈祷唐封若快来。

　　一个小时以后，周知维喊她吃饭。

　　唐柠欣蹑手蹑脚下床坐到桌前，不敢动碗筷：“我还不饿。”

　　话说完，她的肚子叫了。

　　“吃吧，你好好待着，我不会伤害你。”周知维把碗向她推了推。

　　蔬菜粥的香味扑鼻而来，唐柠欣犹豫地拿起勺子，等周知维喝了，才敢往嘴边送。

　　粥喝到一半，周知维突然放下勺子，一本正经地说：“戒指我准备好了，明天我们就在这举行婚礼。”

　　唐柠欣拌粥的手一停，快速在大脑里组织语言：“不用这么着急吧？”

　　周知维说：“早一点放心。”

　　唐柠欣没敢反驳他。

　　天渐渐黑了，唐柠欣望着窗外，时时刻刻都在期盼唐封若的到来。

　　正想着，她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为了不让周知维怀疑，她故作轻松：“谁打的？”

　　周知维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淡淡地说：“备注是小姑姑。”

　　唐柠欣走过去：“小姑姑的电话得接。”

　　周知维思考片刻，不紧不慢地按下接通，开了免提，抬眼示意唐柠欣说话。

　　唐柠欣藏不住地激动：“小姑姑！”

　　唐封若说：“一个小时以后有流星雨，一定要出门看，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看。”

　　一个小时以后，出门，安全，唐柠欣迅速地捕捉到关键词，伸手挂了电话。

　　她抬起头，假装出期待的表情：“我们一会出去看流星雨吧。”

　　“有流星雨啊——”周知维望向窗外，“我们今天就举办婚礼。”

　　唐柠欣很意外：“怎么突然提前了？”

　　“因为一会有流星雨。”周知维言简意赅，转身上二楼搬下来一件重工婚纱，对唐柠欣说，“我帮你换。”

　　“我不喜欢这种风格的。”唐柠欣抵触至极，不想一会跑的时候被婚纱拖住。

　　周知维盯着她，沉思片刻：“你之前的行李箱没有拿走，我看里面有一件白色的长裙，你穿那个也可以。”

　　“好啊。”唐柠欣皮笑肉不笑，“衣服在哪呢？”

　　“楼上，我带你去拿。”周知维朝她伸手，示意她牵上。

　　唐柠欣努力控制住手抖，抓住周知维的手，手心直冒汗。

　　一步一台阶，唐柠欣坚持走上了二楼，在看清二楼情况的时候，差点瘫坐在地上。

　　二楼没有隔间，只有几个承重柱，肉眼可见的墙壁上都被画上了唐柠欣的画像。各种各样的姿态，就好像监控下的画面。

　　周知维欣赏着自己的画作，露出毛骨悚然的笑：“我画的都是你，感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