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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天地万事万物皆有灵气,这灵气集世间的贪嗔痴,有了情感,自然而然就成了精。化形之时,遇见谁,自然就化成谁的模样。小三弦最恨的就是自己当年在后台成精化形的那一刻,瞧见了刚退场扮成西门庆的小生。当小三弦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小三弦时,虽然他只是文场的乐器,但他最渴望变成武场戏台上的武生,打起拳来虎虎生威,那叫一个帅气。
      每回照镜子看见那张白净妖媚的脸,他自己都气的够呛,深感自己丢了小三弦一族的脸。身为一个戏精,这张脸,这尖细的嗓子,这瘦弱的身板,严重影响他的戏路!严重影响!最让他生气的一回,他好不容易混进梨园子,第一次上台唱了《人面桃花》的崔护,勉强过了把戏瘾。刚下台卸完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就缠上来,左摸摸右看看,那猥琐的模样,口水要是没有下巴兜着都滴答出来了。小三弦原本就没打算搭理他,结果那男的一句话直接把小三弦气的几乎把自己永久性封箱。“开个价,我包年。”
      好家伙,这是把他当成兔爷了是吧,小三弦抄起化妆用的白/粉/扑砸在肥头大耳的猥琐男脸上。正中红心,像极了滑稽的丑角。再之后,除非是实在忍得受不了,小三弦才会敲晕某个不备的小生演员,偷偷摸摸的顶替人家上台。谁让他是戏精呢。戏瘾过足了,下台,找个没人的地方,变回乐器小三弦。几百年,他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唱着戏,延续着对戏的贪嗔痴,一直没断过,也没想过走歪路。除了唱戏和睡觉,小三弦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
      这一次,小三弦躺在箱子里,不知道自己躺了多少年,醒来的时候箱子上面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箱子外面与墙连接的地方结满了蜘蛛网。小三弦推开门,扑通一声巨响,门掉了。小三弦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的高楼大厦,有点懵。
      小三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走到市中心。不少人偷偷对他指指点点,还有偷拍的,更有几个胆大的姑娘一脸娇羞跑到小三弦面前要电话号码。小三弦根本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如狼似虎的姑娘们吓走了。姑娘们还激动地喊着:“妈耶,小哥哥害羞了!”小三弦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迎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晃晃悠悠的走到一个小区。小三弦瞧着跟监牢似的小区门,犯了愁。
      小三弦就蹲在小区门口等着,等啊等,等啊等。没多久,一个黄衣服的男人骑着有两个犄角的长方形怪物来到小三弦面前,打开小区门。小三弦偷偷跟着那个送快递的男人后面,上楼。快递在三楼一个门口放下一个纸箱子,转身走了。小三弦瞧着那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轻易就撕开,掏出里面的吉他,瞧了一眼,什么玩意儿?随手丢在一边,钻进箱子里,变身,睡觉。
      黄金单身汉秦鹭拎着刚顺路从超市买回来囤货用的粮食和零食,刚上楼,就瞧见一把摔得稀巴烂的吉他,还有一个被拆开的纸箱。秦鹭的朋友之前说过要给秦鹭寄样好东西。秦鹭蹲下看了看琴,美国正品Martin HD-28V,低音相当震撼,这么摔碎了,怪可惜的。然后他不抱希望地看了眼被打开的纸箱。咦?有东西。这是什么玩意儿?从来没见过。弹棉花的?秦鹭决定进屋好好研究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把小三弦放在地上,用空出来的纸箱把那把摔得稀巴烂的吉他装起来放在门口。然后把小三弦夹在胳肢窝里进屋了。
      秦鹭是个独立音乐人,这几年做流行音乐也积累了一定的粉丝。可是秦鹭自己并不满意,他的音乐虽然符合主流,但是却没有自己的风格。没有风格做出来的终归只是套模板的东西。改来改去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感觉。后来好友趁着秦鹭过生日,故作神秘,给他寄了把价格不菲的吉他,怎料小三弦这个戏精鸠占鹊巢,稀里糊涂进了秦鹭家。
      秦鹭坐在椅子上,抱着小三弦左看看右瞧瞧,到底还是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试着拨弄两下弦,声音也不是很好听。印象里很像小时候弹棉花用的。束手无策的秦鹭拿起手机对着小三弦就是一通扫,捅咕半天才知道这个乐器叫小三弦,民族乐器也是京剧里文场伴奏用的乐器。还没等秦鹭弄明白这玩意儿怎么弹的时候,腹部一阵剧痛。
      睡着的小三弦是被灯晃醒的,一睁眼自己躺在一张桌子上。小三弦坐起来,不小心带掉不少东西,他环看这间小小的屋子,里面摆满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一把像章鱼一样还会转的椅子,桌子上有一个会发光的彩色画片,连着一堆五连六色的方块。旁边一个黑乎乎的大黑盒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按钮,还有好多一闪一闪的红色绿色亮光。一转身,摆着整整齐齐的奇怪的东西,就跟之前那个纸盒子里的东西差不多。
      秦鹭身心舒畅地从厕所出来,就看见一个身穿长袍一脸媚相的男人站在自己家,当时吓得一愣:“你谁呀?”
      正在认真研究吉他的小三弦抬头看一眼秦鹭。秦鹭穿着黑色的贴身背心,平日健身的成果一览无余。小三弦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身材不错适合武生的体型,样貌也不错有阳刚之气,就是不知道嗓子怎么样。
      “你是谁?”秦鹭看着笑的暧昧的小三弦,没有被美色迷惑,壮着胆子又问一遍。
      “我叫小三弦,我是个戏精。”这嗓子听起来好像不错。
      这位是有妄想症吗?那家神经病院跑出来的?秦鹭趁着小三弦不注意,偷偷的摸起手机,给110打电话。
      “我真是。”说着,小三弦往秦鹭面前走。
      “你别过来!”秦鹭抄起手边的吉他,对准小三弦,“我警告你别过来啊。”
      “我真是,我证明给你看!”说完,嘭一声,一把小三弦就直挺挺地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拨打110的秦鹭呆愣那么一两秒钟,就这么被吓晕了。
      待到秦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张妖孽的脸就在眼前。秦鹭一下子就清醒了。
      “喂!你真是妖精?”
      “嗯。”小三弦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秦鹭。
      “那你会不会吃人?”
      小三弦托着腮帮子摇头,还是笑眯眯地看着秦鹭。
      “吸人阳气?”
      小三弦依旧摇头。
      “那你会干什么?”
      “唱戏,”小三弦依旧笑眯眯地看着秦鹭,停顿了一会,仿佛在思考,然后笑眯眯地说,“睡觉。”
      秦鹭赶紧拽了拽被子,紧张地咽口唾沫道:“我喜欢萌妹。”小三弦没有接话,还是笑眯眯地。
      “你看我干什么?”
      “你唱武生吧。”
      “......”秦鹭在心中怒骂,这都是什么玩意?“请问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你送走?”
      “你什么时候会唱武生,我什么时候走。”
      “我对京剧不感兴趣。”
      “我不管。”小三弦耍赖皮一样往床上爬,吓的秦鹭尖叫着拽着被子就往墙的一侧躲。
      眼看小三弦那张妖媚的脸就要贴上来,秦鹭认输了:“我学!我学!大爷!我都听你的!”
      相处三个月下来,秦鹭才发现,小三弦还真是除了睡觉什么都不会啊!除了那张脸,整个一无是处。每次吃饭时的小三弦,活脱一个可怜无助但能吃的活版表情包,秦鹭小半年的零食被小三弦一扫而空。那段时间的秦鹭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手把手教单纯的小三弦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从吃饭穿衣上厕所到做饭整理对外社交,无一不具。一开始,秦鹭还忌惮着小三弦的法力,处处礼让三分。再耐心也敌不过小三弦每日开启婴幼儿语音版十万个为什么的聒噪,秦鹭忍不住也会发火,然而盯着那张白净懵懂的脸,满腔怒火没一会儿就消散不见了。可见,长得好看也是有点用处的。
      这天,秦鹭在编曲,删删改改,心烦的很。忽然听到卧室里面传来悠扬婉转的戏腔。秦鹭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看见小三弦正对着窗户吊嗓子。不知是不是窗外阳光的反射,那一瞬间,小三弦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自然散落的黑色披肩长发,就像仙侠剧里面深情又可怜的男二号。
      “小三弦,想唱戏吗?”
      小三弦一脸懵懂地回头看着秦鹭,点点头。
      这是小三弦第二次走在大街上,依旧是引得众人侧目,尤其是旁边还跟着另一个大帅哥。不少妹子激动地啊啊直叫。秦鹭看着逆光的小三弦,人面桃花,看着那帮嗷嗷叫的姑娘,他忽然有一种自己辛苦种的白菜被猪惦记上的感觉,私心想着,是不是应该教他怎么收敛一下自己的魅力。
      被带到理发店的小三弦紧张地看着理发师手里嗡嗡作响的黑色不明物件,尤其是那个东西凉凉的贴在脖子上推动,小三弦后背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他紧紧地攥着秦鹭的手。秦鹭贴心的把另一只附上那只因为紧张而冰凉的手。这暧昧的一幕,搞得理发师们和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频频侧目。临走之前,理发师还语重心长道,加油,祝你们幸福。
      改变形象之后就是办身份证。
      坐在警局,小三弦不敢动,就看着秦鹭楼上楼下的来回跑,最后跑的满头汗。小三弦从兜里掏出纸,等着秦鹭过来给他擦汗。秦鹭拿着自己的户口本和开的证明递到小窗里,于是小三弦就这样稀里糊涂上了秦鹭家的户口本。处理完户口,秦鹭拽小三弦去办身份证,于是小三弦的名字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秦弦。
      “拿好。”秦鹭把身份证递给萌萌的坐在警局的小三弦,“以后别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叫秦弦。”
      “嗯嗯。”小三弦笑眯眯的点头,那样子,秦鹭感觉自己忍不住想揉他脑袋。小三弦拿着身份证,盯着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趁着和煦的春风,秦鹭来到大广场,租赁两辆共享单车,教小三弦骑自行车。一开始小三弦摇摇晃晃,几次差点从车上掉下来,秦鹭都稳稳的接住。小三弦学的挺快,没一会儿骑着跑起来,迎着温和的小风,瞧着路两旁绿茵茵的草地和已经冒丫的树,情不自禁开口唱道:“遵奉将令沂州往,道旁的杨柳列成行。水波如鳞翻碧浪,满山的桃花是放红光。山影儿在水中随波荡漾,这样的美景不寻常。黄莺儿在枝头飞舞高唱,一路上观不尽这大好的春光。顺着这溪水岸忙把路上,耳听得卖酒声动我心肠。”一段西皮散板,让这个戏精小生唱的别有韵味。
      没两天,秦鹭托人把小三弦送到附近的一个私人小剧场,每月开多少钱都无所谓,毕竟有秦鹭养着。只要让他上台唱戏就行。秦鹭坐在一旁,看着在一旁一脸激动试穿戏服的小三弦,嘴角不自知的往上扬。
      自从去戏院唱戏后,小三弦就跟闹钟一样,天没亮就跑到戏院里,练功,晚上要不是秦鹭把小三弦抗再肩上绑回来,小三弦都能在小院子里住下。这让秦鹭产生了除工作以外,莫名的危机感。
      这天晚上,秦鹭骑着自行车,拿着麻绳,一如既往去把剧院里的小三弦绑回家,可是这次剧院却早早关门。秦鹭瞧见后台几个杂物人员,围坐在一张小圆桌附近,磕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年头,唱戏才能挣几个钱?自己都养不活,更何况这个剧院了!”
      “呵。现在谁还听戏!老玩意儿,不招年轻人喜欢,京戏那么多派别,现在还剩多少?老旦可就剩下个李派喽。”
      “行了,几百年了,这玩意也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可怜老班主和那一小批年轻演员了。为了维持这个小剧院,还要出去讨好那帮老板。”
      “谁能想到,几百年前都是下九流的东西,现在也还只有京剧,依旧是下九流。可悲呀。”
      秦鹭呆不住了,跑到那帮人面前:“他们去哪了?”
      那帮老人看着秦鹭手里拿着麻绳,知道他是来绑秦弦回家的。可是他们都不知道秦鹭和秦弦只是室友的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认为他们是情侣关系。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自然是没人敢先开口。
      “说话呀!大爷们呐!”站在一旁的秦鹭急得在原地转圈圈。
      “中心大街的醉玲珑酒楼。”大爷们在心底为秦弦默默祈祷,小两口今晚千万别打架。
      酒楼包厢里,小三弦被夹在两个大老板中间。这两个大老板好巧不巧都是秃瓢,脑瓜子油汪汪亮的跟灯泡似的,晃得小三弦有点睁不开眼。餐桌上的菜也没有秦鹭做的好吃,空气里都是难闻的酒味。原本今天的小三弦打算让今天听话一点,骗秦鹭过来学武生,于是一改往常,乖乖坐在后台等着秦鹭把他绑回家。可是今天剧场早早就关上门,老班主一脸愁苦告诉大家,有个老板同意投资剧院。大家都心知肚明,除了小三弦。他好奇的问师姐,师姐告诉他,老板让干嘛就干嘛,把老板讨好,剧院就能活下去。所以不会喝酒的小三弦,为了剧院,把老板敬的酒全部喝了下去。喝到眼前模糊,眼冒金星。
      包厢的门是被踹开的,秦鹭看着喝的东倒西歪的小三弦,吓坏了。包厢里的人也吓坏了,他们都以为秦鹭拿着麻绳是来捉奸的。一时间热闹的包厢寂静无声。秦鹭二话没说,直接把小三弦扛到肩上,走人。
      刚出门,小三弦吐得天昏地暗,秦鹭缓缓地给他顺着气,背着小三弦慢慢在道边走。
      “对不起。”背上的小三弦吐完明显清醒了一点,突然开口道歉,“对不起。”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秦鹭,你不要学武生了。不要学唱戏。”
      “为什么?”
      “学戏,不成腕,就没有人会看的起你。你对我好,我不想你成为兔爷。你给我说话...”小三弦咕咕哝哝的说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秦鹭也没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只是一个戏精,我只是想唱戏,”说着,小三弦的语气里夹着些哭腔,“我就只是想唱戏,干嘛老让我做些不喜欢的事情,为啥!”喊完嚎啕大哭,引得路上的零零散散的路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秦鹭。
      “岂不想与贤妻朝夕相对?怎奈是棒打鸳鸯两处飞!”小三弦突然毫无征兆地唱起《西厢记》,两手胡乱的摆着姿势,大着舌头,做凄苦样唱到,“人生最苦生别离,未曾登程我先问归期。”
      背上的小三弦乱晃,秦鹭怕摔着他,喝叱一声:“别乱动!”小三弦乖乖的趴在秦鹭背上,把脑袋放到秦鹭耳边,醉醺醺地嘀咕一句:“贤妻。”然后脑袋搭在秦鹭肩上,咯咯咯笑个不停。秦鹭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钻出来。
      秦鹭就在淘宝上买了一把小三弦,工作之余开始听传统戏曲。每天还是照常跟小三弦起床,绑小三弦回家。剧院里的人也都不敢再叫小三弦出去吃饭,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人俩在一起本来就不容易,在把人家拆散了,这不是缺德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有时秦鹭没有灵感的时候,也会到戏院去看小三弦演出。小三弦唱戏一板一眼,举手投足之间全然没有平日里流露出的媚态。四功五法,指法云手,每一项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演什么像什么。认真的模样,看的秦鹭总是心里痒痒的。
      前天剧院封箱,演员放假,秦鹭和小三弦坐在沙发上吃饭商量着这个年要怎么过。门铃响了。
      秦鹭穿着狐狸睡衣去开门,结果惊讶的喊到:“妈,你怎么来了?”
      秦妈瞟了秦鹭一眼:“我来看看我这个不孝的儿子。过年也不知道回家看一眼。”
      秦鹭想也没想就让妈妈进屋了,结果秦妈的笑容就在看见沙发上穿着兔子睡衣的小三弦那一瞬间凝固了。“儿子,他是...”秦妈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寻求一个答案。
      “妈。”秦鹭显然没想好该怎么跟秦妈介绍这个戏精,在心里盘算着从哪开始介绍。
      秦鹭和秦妈就这样相对无言的站着。坐在一旁的小三弦觉得自己有义务打破僵局,他记得秦鹭说过,遇到不认识的人,秦鹭叫什么,他跟着学就行了。于是小三弦放下碗筷,冲着秦妈甜甜的喊了一声:“妈。”
      空气一瞬间冻结,秦妈深感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秦鹭根本没想到小三弦会来这么一出,赶忙解释:“妈,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秦妈消化完毕,愤怒的指着儿子的鼻子,“你还想瞒我们多久?”秦妈走向沙发,秦鹭怕秦妈误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赶忙伸手去拦。秦妈恶狠狠的甩开秦鹭,做到小三弦旁边。
      接下来,秦鹭见识到什么叫京剧变脸的精髓。只见秦妈原本凶狠狠的面目瞬间变成一个和蔼亲切的微笑。她握住小三弦的手,温柔的说:“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三弦看看秦鹭,又看看秦妈,乖乖的回答:“我叫秦弦。”
      “小弦啊,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小三弦又看向秦鹭,秦鹭伸出一只手摆手示意小三弦不要说话。小三弦点点头,冲着秦妈说:“五年了。”
      秦妈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秦鹭,然后温柔的对小三弦说:“小弦,你老实告诉妈,秦鹭有没有欺负你?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和你爸给你撑腰。”
      秦鹭对到底谁是亲生儿子产生了片刻怀疑。“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你给我闭嘴。大老爷们有没有点责任心啊!你给我过来!”秦妈把秦鹭叫到一边,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和你爸都不是什么思想保守的人。我和你爸呀,就是怕你一直一个人在外地,孤孤单单的,也没个人照应。现在知道你有个伴,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人生能有几个五年,我看这孩子挺乖的,你自己好好珍惜吧。你爸那我会告诉他的。”
      “妈,你听我说!妈!”秦鹭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崩溃。
      秦妈兴高采烈的跟小三弦聊天,尤其是聊到戏剧,作为老票友的秦妈更是乐的合不上嘴,直念叨着秦鹭捡到宝了。秦鹭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
      “行了,小弦,我也该走了。我正好有个闺蜜在这,我俩约了今天见面。”秦妈紧紧握着小三弦的手,舍不得撒开,“今年过年就回家吧。以后常回家看看,你爸也是个老票友,要是见到你一定乐坏了。一定要常去嗷。”然后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我警告你啊,不许欺负小弦。你要是敢欺负他,我就揍你。”
      送走秦妈,秦鹭瘫坐在沙发上,今天这事,以后可该怎么解释。要不就不解释了?这样不也挺好的吗。秦鹭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想法。难道自己就这样弯了?秦鹭身边也有这样的朋友,只不过秦鹭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秦鹭脑子乱乱的,一看表,已经8点了。忽地想起来之前约好一个女歌手,今天要讨论一下编曲的细节。
      小三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睛不时飘向电脑屏幕前的秦鹭。秦鹭跟那个女歌手有说有笑,偶尔还互相调侃。根本就没在意身后不知何时飘过来的小三弦。
      不好受,心里不好受。屏幕里那个女的看起来很可爱,小脸圆圆的。秦鹭是不是喜欢她。如果秦鹭跟她在一起,那自己是不是就要被赶出去,流落街头。没有舒服温暖的大床睡觉,也没有秦鹭给自己做好吃的,也没有人听自己唱戏,晚上秦鹭也不会把自己绑回家。小三弦越想越难受,默默的坐回沙发,两手抱着膝盖。
      挂掉视频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11点。秦鹭看向旁边,发现今天的小三弦有点不太对劲。秦鹭坐到沙发上,把电视播放的《我爱你你爱他他爱我我不爱他》的狗血言情电视剧换成球赛转播。
      “秦鹭。”小三弦没抬头,声音有些低落,“我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你。虽然没你的多,但是我可以少吃一点,多干活。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今天,多么玄幻的一天!大家都怎么了!秦鹭满头雾水,轻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你有了女朋友,我就不能再住在这了。你就会给你的女朋友做饭,暖被窝。你会绑你的女朋友回家。”小三弦依旧埋着头,声音闷闷的,“就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秦鹭还暗暗期待着小三弦会说些舍不得啊,喜欢你啊这类的话。合着俩人,只有自己现在弯的跟盘蚊香似的。前路漫漫,道阻且长,只要努力,早晚会弯。
      “你放心,我不能赶你走。我欺负你,不是还有我妈给你撑腰吗。”
      “真的。”小三弦眼眶红红的,忽然笑起来,“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告诉我妈。”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三弦睡得安安稳稳。躺在一侧的秦鹭偷偷的挪到小三弦身边,小心翼翼的把小三弦搂在怀里。两个人就这样抱着睡到天明。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两个人身上,小三弦迷迷糊糊从秦鹭的怀里醒过来,也没有挣扎,暖呼呼的,难得赖床,又睡过去了。
      厨房的饭香把小三弦引诱醒了。小三弦走出卧室,看见秦鹭正在摆弄一个非常眼熟的东西。
      “起来了,一起吃饭吧。”秦鹭放下手中的乐器,坐到饭桌前。
      两个人默默的吃着饭。吃完饭,秦鹭决定带小三弦上街买年货。
      看着薯片薯条罐头辣片饮料不停的往购物车里放,秦鹭忽然感概,得亏小三弦是只妖,这要是个普通人,还不得胖的跟吹气了似的。
      秦鹭看着小三弦,小心翼翼的问:“今年过年跟我回家吧。”
      “好呀。”小三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两个小时的火车,小三弦好奇的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连连惊叹。秦鹭就一直看着他,不说话。
      到了秦家,发现秦家的的房子比秦鹭住的地方大了不止两倍。秦妈看见小三弦,一口一个小弦,就拽到一边聊天。秦爸跟秦鹭两个人在厨房里忙里忙外,互相交流做饭心得。晚上,窗外不少人出去放烟花。秦鹭拽着小三弦到楼下,在路边买了点呲花。
      看着一脸兴奋的小三弦,秦鹭掏出手机,走到小三弦身边,喊了一句:“小三弦。”小三弦回过头,被秦鹭一把搂住脖子,举着手机,伴着满天的烟火,咔嚓就是一张。这张照片,从那年起,一直是秦鹭的手机壁纸。
      年夜饭满桌子的饭菜,小三弦吃的不亦乐乎,他活了几百年,大概是第一次在戏之外,体会到家的温暖。小三弦吃饱喝足,帮着秦爸收拾碗筷。秦爸一直跟小三弦打听秦鹭的日常,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正常睡觉。小三弦都乖乖的回答。
      收拾完了,等待着春晚开始前的功夫,小三弦主动给秦爸秦妈唱一出《玉堂春》。两老一少就这么相互应和着。秦鹭拿着手机在一旁录制。热热闹闹还真有一家人的味道。晚上守岁,小三弦坐在沙发上哈气连天,还没等到新年钟声敲响,靠在秦鹭身上睡着了。0点一过,秦鹭抱着小三弦进屋睡觉。秦爸和秦妈站在一旁,瞧着被关上的房门。秦爸咋咋舌,长叹一口气:“看样子我儿子没吃亏。”秦妈撇撇嘴:“占便宜还不知道珍惜,你儿子跟你一样,欠揍。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小三弦一睁眼,就看见秦鹭的脸都快贴到自己的脸上。
      “小三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伴着哈欠,道完了新年彼此第一个祝福。
      在秦家呆了几天,小三弦在的剧院马上就要开台,秦鹭就带着小三弦回去了。路上秦鹭就一直在盘算,他和小三弦今后该怎么相处。毕竟现在的关系有一点混乱他需要好好的捋一遍。
      回到家的秦鹭拿起之前在网上买的乐器,开始拨弄起来。小三弦在一边远远的看着秦鹭认真的模样,突然认出来,秦鹭手里拿的不就是唱京剧用的小三弦吗!
      心里说不出来的心情,酸酸的,反正就是不开心。小三弦一把抢过秦鹭手里的小三弦,愤愤地往地上一扔,往秦鹭大腿上一坐,不高兴的说:“我也是小三弦,你要弹,弹我。我不许你弹别的小三弦。”秦鹭全程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看着地上的小三弦,突然回过味来。他怀里这个,是不是,吃醋了。
      见秦鹭半天没有动作,还在低头看着地上的小三弦。醋缸小三弦伸腿照地上的小三弦使劲踩了几脚,最后使劲把它踹开,两手掰过秦鹭的头,冲着自己,有点气急败坏的小声喊道:“你倒是弹我呀,快弹我。”
      秦鹭悄悄伸手环住小三弦的腰,柔声问道:“小三弦,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快点弹我。”想都没想的回答。
      手有些激动的不受控制,秦鹭克制着自己,又问一遍:“你确定。”
      醋缸小三弦有些不耐烦:“喜欢喜欢,你快弹!”
      一个公主抱,醋缸小三弦就被秦鹭抱进了卧室。从那之后,醋缸小三弦知道了小三弦的另一种弹法——秦氏弹法。专属秦鹭小三弦的弹法。
      小三弦腰酸腿疼的趴在床上,瞧见了自己的放在床头柜上的身份证。拿起来盯着自己的名字。秦弦。秦弦。秦弦!嫁人才会随夫姓!秦鹭看着在一旁滚来滚去,满脸纠结的小三弦,笑着起床收拾东西。
      剧院开台后,小三弦和秦鹭的生活又回归到以前的模式,秦鹭也更加忙碌,只不过有时候晚上会多一项弹三弦的运动。
      不知过了多少天,秦鹭叫小三弦过来帮忙,说让他录一段戏腔。小三弦没放在心上,照着秦鹭的要求,唱了一段《游园惊梦》。没成想,秦鹭这一次创新,彻底做出了自己的风格。流行因素,搭配中国传统乐器和唱法,赢得了一票年轻粉丝。最新专辑的主打歌《游园·惊梦》,也被金曲奖各奖项提名。
      成名后的秦鹭更加繁忙,各种综艺,访谈,编曲合同统统飞过来,不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常常两三个月才跟小三弦见一次面。小三弦开始怀念起以前天天跟秦鹭黏在一起的日子,尤其是晚上小三弦从剧场回家的时候,以往都是秦鹭把他绑回去的,现在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就连后台管杂物的大爷和那些师姐都关心他们是不是在吵架闹分手。小三弦看着有点空的屋子,心里空落落的,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睡过去。
      小三弦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睁眼一看,果然是秦鹭。秦鹭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连妆都没来得及卸,看样子还没醒。醒来又该走了,想到这,小三弦心酸的又往秦鹭的怀里蹭了蹭,咕囔到:“我想你了,老公。”
      “我也想你了,贤妻。”
      小三弦一抬头,看见秦鹭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干脆耍赖,把自己脑袋埋在秦鹭怀里不出来。
      秦鹭此刻感觉自己就是人生赢家,满身的疲惫,被一句甜腻腻的“老公”驱散的踪影全无。爱情的酸臭味,让人身心舒畅,让人神清气爽,真好!
      几日来的连轴转,让秦鹭感觉有些吃不消。而且自己才和自己心爱的小三弦新婚没多久,还没尝到多少甜头,就要分隔两地。这让秦鹭更加不满。除了一些必要的通告,其余不必要的通告全部推掉。两个人又开始回到以前腻在一起的日子。小三弦在的戏园子,秦鹭成了大股东,就连秦爸秦妈也进来掺一脚,直接把那块地皮买下来。别的明星副业都是开公司,开餐饮,只有秦鹭跟他们不一样,他的副业是开戏园子,当然他还有个鲜为人知的隐藏副业就是弹三弦。
      由于秦鹭的影响力,再加上秦鹭没事总在社交媒体上宣传自己的戏园子。听戏的人越来越多,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认真听,这个戏班子算存活下来。这帮热爱戏曲的人还有地方唱戏,有地方立根。有根,就不愁戏曲活不下去。
      作为回报,小三弦每晚都要陪秦鹭练习秦氏弹法。虽然每天醒来腰都会酸酸的,但是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见秦鹭,小三弦就觉得很幸福。
      之前那把破碎的美国正品Martin HD-28V吉他,被秦鹭自己粘好挂在墙上,虽然不能再弹,但它却时刻提醒着秦鹭。他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情,就是只花了两万八,就娶了这么一个优秀的贤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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