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图》六九七

4、右眼跳

　　“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女孩轻声浅笑道。
　　她逆光而站，只剩下了轮廓，让人觉得不过是张缥缈的纸，随风飘就不见踪影。

　　Z市，阴，小雨
　　他要见她，更要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西装革履，纤尘不染，是他带给她的第一印象。
　　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上你吗？因为你穿西装的样子真的特别帅。”
　　他拿了一束包裹好的花，白菊。见到了她，她还是像记忆中的那般笑容甜美，留着过肩的发，眼睛里像藏着星河一般令人着迷。
　　他抚上了这张黑白的照片，却忍不住如孩子般的痛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穿上了你定制的西装，你应该会开心吧，可是，你知不知道，没有你，我过的有多悲伤......”

　　他今年28了，她今年26了，他们在一起三年了，不出意外，今年打算领证。可是意外总是肆意潜伏。
　　他为了有更好的经济收入和发展空间，决定将公司向海外开拓。他知道往海外发展所需要付出的精力和时间，他会变得更忙，甚至没有时间陪她。可是，他希望他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他现在在海外，忙着商谈。他计算过，他和她现在相差了14个小时。
　　是夜，窗外是灯火通明，房内却是只开了一盏台灯，一窗之隔，恰似两世隔绝。
　　他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的眉头已经皱了很久，没有人抚平，他拿起烟想抽，想到了他订的是无烟房，又烦躁的放下了。
　　他想她了。
　　他打开手机，桌面是她，拨打她的电话，不通，再打，还是不通。他想再打，可是却心神不宁，抬手捏了捏脖子，酸痛，他只好选择去做其他事，专注下注意力。
　　烦躁，他的右眼跳动了，跳灾。他以前也不信的，只是她一直在耳边叨叨，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久而久之，不信也信了。
　　是她的电话，“江先生，你是宛小姐的家属吗？她的情况很严重，要签责任书，喂，江先生你在吗？喂……”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盘旋，他听见了对方在讲什么，他来不及悲伤，就先打给她的哥哥父母，让他们过去医院。他也在订机票，只是这漂洋过海，时间漫长，他恨不得长了双翅膀，飞到她身边。
　　心急如焚。

　　国内，医院过道。
　　等他赶过去，她哥和她父母，都垂头坐在冰冷的铁椅上，毫无生气，见他来了也不为所动。
　　“宛宛怎么样了？”他故作冷静的声音中夹杂着颤抖，他不敢想象。
　　“她，走了。”哥哥的声音轻如鸿毛，却一丝丝的钻进他的大脑。宛宛的母亲又哭了，刚丧子，又被重提伤心事，哭的只怕越发伤心，父亲揽住了她，却不难发现那通红的双眼。
　　他不敢接受，脚止不住的退后了几步，再退，就是墙了。他垂眼，看不出情绪。
　　哥哥突然发了疯的抓住他的衣领，朝他咬牙切齿的挤出字来，“为什么她要去给你定制西装，如果她不去，她就不会遇到酒鬼开车，她就不会躺在上面了，如果没有遇见你，她依旧会生龙活虎，你不配见她!你该死!”
　　他被撞得贴在墙上，背后是冰冷刺骨的，他被放开了，是她父母扯住了她哥，他的衣领变得皱皱巴巴的，一点也不是她喜欢的样子。他听到他们说，“你先走吧，或许不要来了。”就算背上的感觉再刺骨，也不及现在的感受。

　　他像是迷路的羔羊，跌跌撞撞。他走到了她常去逛的街，想要寻找她的身影，可是茫茫人海，他却知道，她，再也不在了。
　　他看到了她经常去的甜品店，他进了去，仿佛她就在里面，而里面有长头发短头发的女孩，却唯独没有她。她喜欢吃抹茶蛋糕，喜欢喝有芝士奶盖的奶茶，可是她又怕变胖。每次都承诺让他来监督，到最后还不是撒娇而且死不承认约定的吃掉了它们，他无奈的笑着摸她的头，说道：下次不允许了。
　　他跑了出去，跑到了一个少人的地方，拿出了一根烟，打火机点火，他深吸了一口，再吐出烟来，就好像想把所有的悲伤吐出来，又放回嘴中，看向远方，眼中慢慢积了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泪如雨下。
　　形形色色的人，来往匆匆，谁都来不及看一眼。
　　雾浓了，逐渐要瞧不清男人的身影了，却能看到他手中的点点星火，一点一点的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