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必须面对的离别 ...
-
警察局待了很久，零零散散的问询也告一段落。
事情的真相浮上水面，倒也没有什么惊奇之处。就是一群小混混盯上的富家女的三流剧情。
当然每个平平无奇的故事里都会隐藏着一个或几个彩蛋。
四个小混混中，有一个是我们的“熟人”，准确的说，就是那个带人来一中打群架的板寸头。
看到他的时候，我和艾白鬼使神差的相视一笑，笑得十分邪恶。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跟警察提供了重要线索之后，审问就变得非常有方向感。如我们所料，这件事跟陶乐果然逃不了干系。
只是，这件事的指认，被同在警局的鲁老头和小白花阻止了。恰巧警局里又有那么多他们俩的好学生，基于尊师重道的大前提，在场的所有人都选择了把这茬压下不提。
一个教唆犯的出现，不光是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人生，也有可能会毁掉一个家庭，甚至于这些负面影响让校方也难以承受。
不管如何，我们还只是少年，无法理解成人世界的复杂。和艾白一起选择沉默，是为了一而再为我们出面的老师们不那么为难。
事情的处理过程中，艾白的眼神一直时不时的飘向警局的走廊，每一次转回来的时候，眼中的失落就加深一分。
是的，警察，老师，朋友，就连她的王子都来了，可最该第一时间赶到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她靠在丁女士旁边，时不时给大家露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说没事。
直到一行人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走廊的楼梯口传来声音。
※※※
姗姗来迟的艾白爸爸出场的时候很是违和。
这违和之处就体现在正亲热的挽着他手臂的高挑女郎身上。她面上漆着浓艳的妆容，火红的紧身裙包裹着起伏汹涌的曲线，手上拎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装袋，细长的高跟鞋跟在警察局走廊上击起轻佻的回声。
这种搭配简直不像是来警察局接人，像是正逛着时尚百货店就穿越过来的。
而此刻，艾父脸上堆起的神情很是丰富，比起焦急，更多的是恼火。当然，像他这样注重外表，衣服上都没个褶子的人来说，怎样也不会直接表现出来什么失常的丑态。但是，艾白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忍耐力。
她脸色难看的对着走近的两个人，大声说道，“唷，这么巧啊爸爸？带失足女来警察局自首吗？”
话音刚落，对面的男女脸上浮现五颜六色的情绪，完全可以开家染坊。
浓妆女不满的哼了一声，在场的人都把视线汇聚在他们身上，艾父更加无法发作。调整了下情绪，他伸手想去摸摸艾白的脑袋，略带尴尬的解释道，“今天有很重要的会议。所以……临时关了手机……你怪爸爸了？”
艾白避过那只温情脉脉的手，垂着眼帘，发出呵呵的笑声。她说，“怎么会呢？你不是一向这样……不顾我死活的么。”
这话一出，无异于在人前狠狠抽了艾父一耳光。感受到众人投向自己的嘲弄谴责眼神，艾父更觉尴尬，干咳了两声。继续道，“你看你这孩子！赌什么气呢！”
见艾白没有回嘴，他又有了底气，硬梆梆的继续道，“明明我都安排好了，让你前几天就转校，离开这里。你自己坚持留下来，瞧吧，这就出事了！我跟你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进去过！都说了这小城市的人，素质不行的！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们立刻就去S市！”
这么一长串的话说下来，我听到头都疼起来了。
对这个男人初见的点点好感，现在全都化为了泡影。他是这样的父亲，那当时我那些为他辩解的狗屁温情大道理，听起来该是多么恶心。艾白的愤怒和委屈，我到这一刻才能有了感同身受。
而出乎意料的是，艾白却没有跳脚，甚至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处不动。
她看了看老师，看了看丁女士，然后……与我的视线相遇。
我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看到愤怒，没有看到悲伤，只是漫天繁星忽明忽闪，这样的感觉让我很晕眩。
该死的头，又开始疼了。
艾白，你丫是不是在对我用脑电波攻击啊！
我错开视线的那一刻，艾白向她爸爸走了过去，比我更快的是小白花伸出的手。
她一把拉住艾白，没好气的说道，“别忙。走什么走！”
“您是？”艾父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问道。
“我？我就是她这个小城市素质不行的老师！”小白花理直气壮的回道。
“我是她素质不行的班主任！”鲁老头也忙跟上道。然后，被小白花狠狠的白了一眼后温和的笑了笑。
这两句话一出，气氛就变得诙谐起来。
艾父不好意思道，“老师，你们别介意啊！我那是气话，可不是说你们。”
小白花摆摆手，不耐道，“行啦！我自己的斤两我自己知道。但总归我是老师，从我的责任出发，你不能把我的学生说带走就带走。就算走也要好好的办理转校手续，对接一下两个学校的课程。”
“手续好说，我跟林校长很熟的。”艾父把“熟”字的音故意压得很重。
“是吧？但是，我跟你不熟。” 小白花把他噎个半死，眯着眼睛说，“还有，走之前，起码让孩子跟小朋友们告告别。这是常识。”
最后，“没有常识”的艾父只得喏喏称是，表示明天一定带艾白回校办理手续，告别同学。方才能让小白花松了手，让艾白跟他回家。
※※※
我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楼口。
回忆好像破闸的洪水一样，肆意冲垮那些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城池。
——和丁女士，丁一一起吃饭，三个人一起生活，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站起来，就算是我一个人，也是可以振作的！
——我那么笨，那么没出息，究竟他什么时候能喜欢上我呢？
——喂，丁一，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
……
说出来啊丁一！
该死的头疼！
停下来！
“艾……艾白！”我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哭，那么细微而陌生，连我自己都不认得。
与此同时，丁女士更大的声音盖过了我，她的惊慌像是猛然惊起的飞鸟盘旋在脸上。
还想问她，问大家为什么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可一低头，发现地上有几滴刺目的红。哪儿来的这是？我伸手一抹，一手猩红。
妈的。回忆化成血，从鼻腔里泄洪了吗？
这可笑的比喻还没来得及成型，我就没出息的眼前一黑了。
※※※
醒来，入目的是一片白。
看着坐在床边，带着个桃子眼的丁女士，我虚弱的笑了笑。
“笑！还笑！”她横眉，拿着正削苹果的刀指了指我道。
我赶紧收起笑容，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错手灭亲了。
丁女士一低头，眼眶完全兜不住那点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床栏上，像夏季窗前的落雨。
“别哭啊妈。”我心里很是难受，正了正色说道，“到底什么事儿。你就给我说实话吧。是不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只剩几个月好过了。说吧。我能挺住。”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望了我一眼，神情变得诡异的严肃。
“真的能挺住吗？”
“呃……”
心里一阵哀嚎。
不会吧。
这么狗血？！
我丁一善良做人，勤恳度日，该不会是又走错了人生片场，撞上了最最最三俗的情节！
别啊！我人生的华章都没展开，女主角没来就要上演生死离别，这不科学啊！
“唉。”丁女士幽幽的叹口气，道，“果然人家说‘养儿是还债’啊！现在就想抛弃生你养你的娘，自个儿去了。”
“嘿嘿。”
“笑屁。医生让你现在不要情绪激动。”她白了我一眼，小心分着苹果，责怪道，“录口供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被混混拿板砖砸了脑袋？”
“当时没感觉。再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啊。”
“你！”她又举刀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
“哎呦，妈，你是我亲妈啊！不是说我不能受刺激吗，有话好说，你别动刀啊！”
“哼。”
“我到底什么毛病啊？”
“颅内软骨骨折，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很严重。谁会像你这样顶着脑震荡又去挨板砖呢？你当你是变形金刚还是钢铁侠？你师父当年教你到底是散打，还是铁头功啊？……”
丁女士吧啦吧啦的用语言扫射我，一小会儿我思绪就有点飘。
※※※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我停止嚼苹果，盯着门口，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看到来人之后，我整个身体松下来，歪在一边懒得抬眼。
“哎呦，我的心好痛。”林皓夸张道。他冲着旁边的瞿清明问，“看到了没？小一那个‘怎么是你’的眼神？瞬间把我的血槽给击空了。”
瞿清明依旧面无表情，也不跟林皓唱和，礼貌的跟丁女士打了招呼，然后端正的坐下。
林皓把手上的保温桶放在桌子上，笑嘻嘻道，“这是小白花煲的神汤，据说喝了之后可以瞬间打通任督二脉。”
我斜了他一眼，哼了哼。
“还有我们俩，是她派过来盯紧你功课的公差，知道吗？你简直就是小白花的心头肉。”
“林皓，你怎么话这么多。”瞿清明开口道。
“我……我……”
“你要羡慕，我也能让你躺一个月，享受他这种心头肉待遇。”
我听到这话，险些把嘴里的苹果喷出来，朝我这嘴巴跟刺刀没区别的面瘫师弟暧昧一笑。
他看着我诡异的表情，危险的眯了眯眼。
“师兄。”
“啊？”
“你知道你这个毛病的并发症是痴呆吗？”
“不知道。”
“你刚才已经露出迹象了。”
“……”
“你们聊，我先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丁女士说道，贴心的给我们留了私人空间。
她一出门，我就直勾勾的盯着林皓。
“干吗？”林皓朝后挪了挪，脸上露出怕怕的表情道，“别用这种充满欲望的眼神看我！”
贱人！明明知道我想问什么，故意说了那么多废话绕弯。
不过我现在的精神力实在难以用恶毒电波攻击他，只能歪着头哼哼唧唧。
瞿清明从书本里面抬起头，瞧了瞧我俩，开口道，“她走了。”
“什么？”
“第二天就转学了。”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必须面对的离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