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理不容的勾当 ...
-
“喂，小一。”
化学老师转身板书的时候，林皓开始叫唤。他把脑袋搁在我垒得像小山一样的习题集上，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我应了一声，继续抄笔记。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趁这个时间把信交给他。
“小一，小一，小一一……”林皓开始捏着嗓子，像个太监一样尖声尖气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手不停笔，白他一眼，问道，“毛事？”
“帮我个忙！”
“什么忙？”
“喏。”他从桌子下塞过来一叠花花绿绿的信封。
“这是什么东西？”我停下笔，问道。
“情书！”他答道，然后笑得特别欠扁。
我一听脑袋轰的一声响，只觉得自己今天过的特别小说。
林皓完全无视我错愕的表情，接着说，“帮我回信！”
我转过脸，认真的看着这个衣冠禽兽，干脆利落的回了一个字。
“滚！”
林皓不气不恼，笑眯眯的托起下巴，细长的手指开始有节奏的敲打桌面，弹着不知名的旋律。待到老师再次转身板书，他又贴过来，小声说，“一封十元。”
我丝毫不理会，专心致志的抄完最后一个方程式。看着完美无缺的笔记，云淡风轻的问道，“一封信要多少字？”
“字数不限。一定要感人肺腑，让她明白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个简单。”
“好兄弟！我就知道小一对我好！”林皓厚颜无耻的又贴过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面无表情的为虎作伥。
“好说好说。”
一来一往，一件天理不容禽兽不如的交易就这么成交了。
我当时完全是被金钱的光芒蒙住了心，还蒙住眼，根本忘记了有个人凶神恶煞的脸。
林皓探过头，还想讨论点儿细节问题，这时背后有人传了纸条过来，说是班长给的。他看过之后，笑得万分灿烂。我转头一看，最后一排的瞿清明目不斜视的认真听讲，脸上依旧是凿不穿的千年寒冰。我开始好奇他跟林皓说了怎样的话，能让他笑的像个妖精。伸手扯过纸条一看，字迹力透纸背，连感叹号也那么遒劲有力。
上书二字，闭嘴！
放学的路上，我顺道去了趟菜市场，打算买一些梨子。
一进了市场，我立刻换上那张在镜子前练习了上百遍的弱智面孔。小鹿斑比的眼神，六岁儿童的笑容，有些怯生又有些粘人的模样永远都是买菜大婶们心中永恒的爱。这一张脸，让我在城西菜市场征服了所有的欧巴桑。经过反复练习，它开始向男女通吃的全年龄段升级。一圈逛下来，收获颇丰。不仅以低于市价三毛的价格买了两斤梨，还被免费附赠了一把小青菜，以及有些蔫巴了的花椰菜。
我骑着车子赶回家，心情大好的哼着歌。
“我有一头小毛驴丫我从来也不骑……”
到了一幢三层楼的别墅前，我停下车。
半隔离的小洋房，光致致的立体式，楼上一角阳台伸出来隐蔽着玄关。
我立在外头，隔着小花园，如同立在檐下。那屋檐挨近蓝天的边缘有一道光，极细的一道，像船边的白浪。我仰头看那乳黄色的墙壁，像是浸在冰凉的海里，看的心旷神怡。
我想到老妈每次路过这里的欢喜，心里就有些酸酸的向往。只要我丁一从现在开始努力，将来一定可以让她住在这样的梦幻大房子里。我就这么沉浸在勤劳致富的美梦中，全然没有注意背后一双媲美绞肉机的眼睛。
绕过别墅，就到了家门前。这幢新盖不久的别墅，自半年前起就完全打劫了我家的阳光，现在不过是日落时分，可光线已经暗到看不清锁眼。我打开布着零星锈迹的锁，推开大门，把单车放在院子里。然后拎着梨进了厨房，习惯的去看冰箱上的便利贴。
宝宝，妈妈上班去啦！明早要吃爱心蛋炒饭！
FROM 最爱最爱你的妈妈（笑脸）
看着老妈歪歪扭扭的留言和丑的要死的画，我有些哭笑不得，偏偏心里还暖洋洋的。
转身从袋子里取出梨，洗净削片，合着一些冰糖放进锅里，用小火慢熬着。老妈最近有些咳嗽，不吃苦药不含含片，一直拖着，像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一样。
梨汤的甜香味一会儿就弥漫了整个小屋。
闻着闻着，我开始感到一阵饿。于是，把桌上剩下的半碟菜热了后吃了个精光。洗碗的时候，发现水池旁边的墙壁上起了霉斑，心下决定要在周末来个大扫除。
收拾完毕后，我进了里屋。扭开台灯，坐在写字台前，开始做道德沦丧的工作。
老实说，看情书是一件非常劳心费神的事儿。
首先，我要千辛万苦的拆开那些用双面胶和透明胶重重封锁的信封，更有甚者，一封情书包了三个信封。
然后，我要强忍着一把撕毁信纸的心情，耐心研究那些被叠成匪夷所思的形状的信纸，心形的，树形的，星星型的，叶子形的……等我把这些皱巴巴的纸展开后，还要在可以毁灭我色彩观的花色上，在卡通贴纸的间隙中，耗尽心神的辨识她们那些像“蚂蚁搬家”似的攒成一团的小字符。
最后要在无数的错别字和病句，以及铺天盖地的形容词中发掘她们那些少得可怜的真实意图。等我看完全部的信，我开始明白林皓为什么宁愿花钱也要找我代笔了。
这确实是一件可以给人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苦差事。
不过，任何事情都是难不倒吃苦耐劳的天才丁一的。
我开始奋笔疾书，心向人民币。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天理不容的勾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