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行不行》闲有财

3、【003】

　　家里静悄悄，卧室里敞亮，床上的人还在昏睡。
　　被子下一片狼籍，傅其琛给他简单打理，在卫生间绕一圈基本了解到他的生活状况。
　　说不清他此刻的复杂心情，摸到那两条细瘦的腿完全不受控，傅其琛冷静下来给他套睡裤。
　　都这时候了，他要是再信唐思齐的鬼话就是傻子。

　　程维接到好友的电话赶来，一摸床上那人瘦的不正常的腿，皱着眉头问：“瘫痪？”
　　把他侧翻过来拉开上衣，背脊上一条狰狞的伤疤，程维又叹：“果然，位置还不低。”
　　傅其琛也看见了，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他对瘫痪只有个模糊的概念，果然这小骗子从开始就计划好了。
　　不打算告诉他实情，甚至连见他都不想，究竟为什么？

　　程维搓热了手给他按摩，又帮他翻身在腰腿两处垫上抱枕，解释道：“看他这种情况自主翻身有些困难，照理说他应该请个护工专门照顾他，怎么会？”
　　“我就是。”傅其琛坦诚道。

　　站在床边的程维被雷的外焦里嫩，连工作都争分夺秒的傅总跑来给人家当护工，别逗了……
　　可见那人一脸严肃的表情，程维到嘴边的揶揄又咽回去，看他这模样不像开玩笑。

　　傅其琛把他刚才做的那些动作都记在心里，带上卧室门，两人到客厅。
　　“我要知道他为什么会瘫痪，得了什么病？”
　　“......”

　　接下来漫长的半个小时，程维口干舌燥的给傅总普及了有关截瘫方面的知识。

　　“......脊髓损伤造成瘫痪不一定是因为疾病，很多外力因素都有可能导致不可逆的伤害。他伤在胸椎，位置应该在T34，我主攻专业不是这个，回答不了你太多，有时间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如果是不完全性瘫痪，复建之后还有一定可能会重新站起来，可要是完全性的，坐轮椅那是一辈子的事。”
　　不止坐在轮椅上那么简单，生活上的麻烦是正常人永远无法想象的，程维没敢说太多，现在他还不清楚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傅其琛沉默许久，程维觉得话说重了，径自过去开冰箱，“我去！”
　　“这个。”一排排啤酒码的挺整齐，占了整个冰箱的四分之三，程维顺手拿了罐出来，“我不知道平时他什么习惯，出于医生角度，为了他的身体着想，麻烦傅护工以后杜绝一下。”
　　“还有什么，都告诉我。”
　　傅其琛有想进去把人叫醒的冲动，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程维把酒放回去，念叨的嗓子直冒烟儿，来了半天连口水也没喝上。告诉完他照顾瘫痪病人的基本事项后，埋怨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告诉我他是你什么人？”
　　“我媳妇儿。”
　　“哦你媳......什么？你媳妇儿我嫂子？！”程维眨了眨大眼睛，“你以前不是说嫂子丢了，那那里面这个残......残......”
　　傅其琛没等他的下文，一记冷眼甩过去程维直接凉透了。

　　“哥，我现在就回医院安排，明天你带嫂子过去，咱们好好检查！看最好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等我电话吧，他现在还不知道。”
　　听他说过以前和嫂子的那些事，程维就知道屋里那人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追妻路长，程维给他个‘我懂！我都懂！’的眼神，收拾药箱溜了。
　　要是他哥反应过来他这两只爪子摸了嫂子的腰，那还了得？

　　程维刚走没多久唐思齐就醒了，第一反应手往下探，摸到干燥的纸尿裤心里凛了下。
　　他不能动，除了老傅，鬼给他换的？

　　浑身没有平时痉挛过后的疼痛感，唐思齐还觉得挺惊奇。
　　环顾一周，视线落在床边那男人的身上，他怎么还没走？

　　满脑子都是他刚才倒在床上的惊悚画面，唐思齐羞赧的转过去脸，嘟囔道：“我......我腰伤的挺严重的......动不了就会抽筋......那个......暂暂时也......也出了点问题......以后会好的......”
　　傅其琛医盲他知道，在他眼里药只分两种，一种是去痛片，一种是其他不管用的药。头疼脑热吃一片，胃疼炎症吃两片，阑尾炎都能靠吃去痛片治好。
　　总之，唐思齐还是有把握骗过他。

　　“嗯，我知道。”傅其琛道。

　　了解一个人真好，就是这么好骗。
　　他惊喜转头，看见傅其琛眉梢处的冷漠。
　　黑目蒙上一层冷意，浑厚的上位者气息勃然爆发，凶的冷飕飕让唐思齐下意识地缩脖子，脸埋进枕头里，“好吧，我......瘫了......”

　　……
　　瘫痪不可逆，他站不起来了。

　　唐思齐肯坦白绝对不是被他一脸凶相给吓得，完全是因为他懒得再隐瞒下去了。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明白这个道理。

　　卧室里久久没有声音。
　　他不说话，唐思齐自然也不打算再多交代，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傅其琛缄口不言，紧皱的眉头堆成一座小山。

　　事实上，他对刚才程维说的话半信半疑。
　　心里有股强大的意念支撑他，总觉得下一秒唐思齐就会跳下床，然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骗局，为了报复他当年的一走了之。

　　他沉默许久，唐思齐平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两人在一起时都是健康宝宝基本很少生病，尤其是傅其琛。
　　他想象不到大半个身子不受大脑支配是什么感觉，隔着被子手能摸到他的腿骨，傅其琛拧着眉，像是要把这床盯出来个大窟窿。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暴风雨前夕，老傅生气了。

　　唐思齐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向下摸到他的手，“我想起来，有点头晕。”
　　这一天睡的昏昏沉沉，他躺的骨头都快酥了。
　　傅其琛叹了口气，起身先出去推轮椅。

　　缓慢把人抱起来放到轮椅上，听他直喘粗气，傅其琛僵硬着不敢再动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忍过眩晕他笑道：“逗你的，我没事，不用这么小心。”

　　虽然身上难受但咬咬牙自己上轮椅没什么问题，唐思齐一来不想在他面前太狼狈，二来，就想让老傅抱抱他。
　　他人都不是自己的了，借虚弱占个便宜不过分吧？

　　唐思齐偷偷勾唇，靠在傅其琛的肩头懒洋洋吸了一大口气，突然觉得有人照顾也挺好，就算难受也舒坦啊。

　　“坐稳了么？”傅其琛问道。

　　抬眼便对上他那双晶亮的小狐狸眼，要不是他病着，绝对让傅其琛误会他是在勾引自己。
　　唐思齐还点头，似乎在说：对啊，我就是在勾引你！

　　片刻的和谐，唐思齐推开他，“我没事，你快走吧。”
　　“……”傅其琛板着脸，道：“吃完饭再说。”

　　好不容易抓着他，想赶自己走连门都没有。

　　唐思齐从卫生间出来时，老傅正在厨房里忙。
　　面已经煮好捞出锅，唐思齐盯着他高大的背影有些愣怔。
　　他穿了件纯黑色的圆领毛衣，系着卡通围裙围着厨台转。唐思齐不会做饭，当初装修的时候也省了厨房改造，现在他用起来正方便。

　　一切刚刚好。
　　只是他再也不能进厨房里捣乱，从背后抱着老傅手不老实的往他衣服里伸了。
　　傅其琛除了人成熟了，头发剪短之外没什么变化，而唐思齐不一样，短短三年，身体情况的巨大落差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洗干净的菠菜下锅，傅其琛回头见他看着自己出神，道：“饿了吧，马上就好。”
　　“我......”他受伤平面高，平时基本感觉不到饿，唐思齐还是说：“快点吧。”
　　早点吃完，他也好早点走。

　　冰箱里没什么能用的食材，时间又匆忙，傅其琛端两碗面上桌，见他才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不好吃？”他蹙眉尝了尝，还没到不能下咽的地步。
　　“好吃，晚上吃太多胖，我得保持身材啊。”
　　他180的个子瘦得也就100来斤，刚才抱他都觉得硌手，保持身材，唬谁呢？

　　看他病恹恹的也没精神，傅其琛又忍了忍，“那别吃了，等下给你切水果。”
　　戳着盘里的橙子，唐思齐等他收拾完碗筷过来，开口就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不光骗他还没良心，伺候完就想撵他走。

　　傅其琛甩甩手上的水，阴沉的脸坐下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冷硬着声音，“到底怎么回事，别想瞒我。”
　　他的好日子过完了。

　　“你都看见了我也没办法再瞒你，这儿。”唐思齐在胸口处比划了一下，“从这往下完全感觉不到，以后都只能坐轮椅。”
　　唐思齐停顿一下，轻松道：“不过你放心，我手和脑子还好用呢，不会耽误做你的婚房设计。你可别瞧不起残疾人啊，不用质疑我的能力。”
　　他本不想提他结婚的事，可就是忍不住。

　　傅其琛压住心底翻起的情绪，又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弄的？”
　　“几年前的事了，意外摔得……你也知道我不老实，差点就该叫你回来参加我的葬礼了。”
　　唐思齐不愿意多提，本想活跃下气氛见对方的脸更黑了，赶紧转移话题。
　　“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你太太说不定还等你呢，别让她着急了。”
　　“嗯，我也在等他。”他挑眉看唐思齐，那人没听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故意问：“太太？你知道是女人？”
　　“不然呢，你会找个男人结婚么？”

　　今晚状态不对总说错话，唐思齐忙改口问：“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见一面？我好看看嫂子漂不漂亮。”
　　他俩同届傅其琛却大他好几岁，叫声哥不过分。
　　“不急，回公司就安排你们见面。”

　　说话间他手机响了，傅其琛看是他助理直接挂断，“长得挺不错，就是脑子不怎么好使。”
　　“啊？”唐思齐一愣，没反应过来，“那可不行啊，以后影响下一代怎么办？这是大事。”
　　见他一本正经，傅其琛无语了，“不会有下一代！”

　　起身开门，傅其琛先一步结束这场答非所问的对话。
　　助理接到老板电话专门送行李箱来，里面是换洗的衣物和办公电脑。
　　傅其琛接箱子就让人走了，进来挑了眼卧室，“我没家，我要住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