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呈将

2、小矮子

　　罗一瞳爬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零食袋子和保温桶并排放在桃树底下，旁边是那个男生的脚。
　　白色运动鞋的鞋带松松垮垮的系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卷起，露出白皙的脚踝。

　　一只脚脚跟着地，一只脚嚣张的抵在墙上，看见她落地，男生漫不经心地看过来。

　　看清男生脸的瞬间，罗一瞳愣住了。

　　她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左眼是浅浅的蓝色，有点像漫画里画出来的一样，藏了一汪海水。右眼是绿色，具体什么绿她分不清，感觉和罗妈祖母绿戒指有些像。
　　也不像，颜色好像还浅一些，通透一些。

　　罗一瞳心扑通扑通跳，昂着小脑袋，一个劲盯着人眼睛看，连零食和保温桶也忘了。
　　直到对面的人不耐烦地咳嗽了声。

　　她回过神，眨巴眨巴眼睛，攥紧想捂胸口的手，看着他脚底下的东西说道：“那是我的。”

　　异瞳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体动了动，懒懒散散的样子褪掉一半，脚从墙上拿下来，踢踢地上的保温桶说：“你扔进来的？”

　　罗一瞳下意识点头。
　　男生看到她点头，从树底下走出来，到她面前定住，声音冷冰冰的：“小矮子，个子不高，力气挺大啊。”

　　小矮子没注意后面的话，就听见小矮子三个字了。她娘胎里带病，自小身体不好，比同龄人发育的晚，都高二了，还是班里最矮的那一撮儿，穿上鞋满打满算一米六。
　　仰着头还不到眼前人的下巴。

　　小矮子最听不得别人叫她小矮子，反驳道：“我发育的晚。”
　　潜台词，不是矮，是还没长全。

　　话说完好像听见头顶传来笑声，笑声很低，介于少年人的清脆和成熟男人低沉之间。
　　罗一瞳可耻的耳根发热。

　　这人不仅脸好看，眼好看，声音还好听。
　　太犯罪了。

　　男生轻笑声很短，瞥了眼差不多矮他一个头的女生，手上折的树枝敲在女生头上：“小矮子，你保温桶砸我脑袋了知道吗？”

　　罗一瞳捂着脑袋仰脖子气鼓鼓看他，想教训他不能打人脑袋，听见他的话一口气泄了出来，啊了声：“我，我打你脑袋了？”
　　头顶的人没说话。
　　她仰的脖子都累了也没听见回答，心里犯虚，又讷讷补了句：“不要叫我小矮子，我真是没发育完。”

　　半晌，男生嘴唇动了动，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说出的话刺人耳。

　　“没发育完，是没发育全吧？”他树枝敲在罗一瞳脑袋上，嗤笑道：“不叫小矮子叫什么，小黄毛？”
　　罗一瞳轻微营养不良，发色比一般人浅，头发软细软细的，阳光下泛着黄色。

　　闷热的空气吹过一阵风，男生额间的碎发遮住眼睛，他伸手推开，脚踢踢地上石头，语气极其不耐烦：“拿了东西就走。”

　　罗一瞳脑袋懵圈，搜肠刮肚发现自己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好乖乖听话，闪身跑到搁零食的地方，一手抱保温桶一手拿零食，撑开袋子翻翻翻，翻出几袋曲奇饼干和糖果巧克力，直到手上拿不下了，蹬蹬蹬跑回来，一股儿脑塞男生手里，也不管人要不要。

　　颇为傻气地说道：“这个给你吃，我不计较你打我脑袋给我起外号，你也别计较我打你脑袋了。”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说完站在原地几秒，拔腿往教学楼方向跑。

　　那男生自始至终站在原地，除了不经意间露出不耐烦，表情一直淡淡，手上被塞零食时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

　　罗一瞳啃完鸡腿的时候丁一朵走进教室，旁边跟着另一名女生，是她的同桌。
　　两人站在班级公告栏边，脑袋凑在一起，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说什么。

　　转头时丁一朵看见罗一瞳坐在座位上，眼前一亮，拉着同桌跑过来，手掌拍桌子拍得啪啪响，神色激动正要说什么，旁边刘起源声嘶力竭的声音传过来：“哥上学期好不容易打听到的，吉哥是咱们高二当之无愧的校霸！校霸啊，多牛逼的存在！我假期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抱上的大腿啊，他怎么就让人揍了呢？哪个敢！哪个敢！”

　　过道左边坐着一个男生，罗一瞳记得男生好像叫王有为。
　　他手上拿着粉红色圆边小镜子，一边照镜子一边诧异：“鸡哥？这名字好啊，一听就是校霸，几班的？”

　　“吉哥！JI吉，吉祥的吉，二声，不是一声！”

　　见王有为没把自己的话放心里，只顾着照镜子，刘起源一把打掉他镜子：“王有为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王有为把镜子扶好规规矩矩放在桌子上，跳起来打他：“你居然打我镜子？我操！头可断血可流镜子不能打知不知道！”

　　“操操操操操！别抓我头发！妈的我刚梳的头发！”
　　“我靠刘起源你还抓我头发，你死了我跟你讲！”

　　罗一瞳看了会儿转过视线，看着丁一朵。
　　丁一朵兴奋劲没过，神秘兮兮道：“咱们班除了你还有个没参加分班考，诶，你们有谁认识他吗？”

　　刘起源顶着一脑袋鸡毛走过来，扒拉着鸡毛插嘴道：“哪个哪个？那个叫原盾的？”

　　丁一朵翻了个白眼：“人家叫原宥。睁大你眼看着，一个宝盖一个有，不是盾。”
　　说完不理刘起源，和同桌激动地抱在一起，嘤嘤嘤说道：“听说长得特别好看！帅炸十三班那种！”

　　刘起源：“你听谁说的？”
　　丁一朵手指头火速指向同桌。

　　罗一瞳和刘起源同时看向她指的方向。

　　丁一朵的同桌是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五的胖妞，走两步五楼抖三抖那种，十三班化学课代表，名字朱文静。

　　朱文静胖乎乎大手捂住脸颊：“人家高一和他一个班。”

　　王有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摸着板寸头说：“有多帅？比你们有为哥怎么样？”

　　朱文静眉毛一挑，蒲扇大手扇过去，王有为过道这边飞到那边，靠在椅子上捂着胸口装死。

　　罗一瞳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她高一周围同学很安静，没那么闹腾，这会儿见这几人闹，脸上不自觉挂着笑，感觉新同学出乎意料地好相处。

　　这么想着弯下腰，桌子底下的塑料袋子提上来，见几人就王有为帅不帅的问题要吵起来，小声说道：“你们吃不吃零食？”

　　四双眼睛射过来。

　　罗一瞳塑料袋朝前推推。

　　打架的也不打了，吵架的也不吵了，脑袋凑到塑料袋前矜持的扒拉里面的零食。
　　高中的学生还很单纯，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看见有人拿出吃的，也不管彼此间熟不熟，推脱几句后说着谢谢，动作异常诚实。

　　“呜呜呜，瞳瞳你真好。”
　　“瞳瞳太好了，明天啊不，晚上，晚上我买烤肠你吃。”

　　一袋子零食分食殆尽，话题混着零食吃进肚子里，谁也想不起来讨论到哪里了。

　　罗一瞳不住校。
　　她想办理住校的，罗爸罗妈不肯。
　　一是觉得家里学校不远，早晚有康叔接送，费不了太多功夫，二是罗妈嫌弃学校的饭不好，担心她吃不好，三是学校住的是集体宿舍。

　　高一的时候罗妈进过女生宿舍，那么大点地方，她闺女一个人住都嫌小，六个人住在一起，罗妈心疼，怕她住得不开心，也就没同意她住校。

　　罗一瞳也去宿舍看了，宿舍不像罗妈说的那么差，锦南一中作为重点中学，设施上做的挺好的。

　　宿舍虽然是上下床，可每人都有一个长方形大衣柜和单独的桌子，宿舍里面也有独立阳台。
　　厕所洗漱间虽然是公共的，但有值班阿姨每天打扫，非常干净。

　　背着书包走在人行道上，想着再提住校的可能性。
　　高二的课程越来越紧了，她想上晚自习。

　　.

　　康叔接她回家时家里只有杨妈一个人。
　　看见她走进来，杨妈早就榨好的芒果汁端给她，看着她喝完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时间还早，罗一瞳回房写作业。
　　她做题很快，基本扫一遍题目就开始下笔，几科练习册写完的时候罗爸罗妈刚好回家。

　　还没下楼，听见罗爸的叫喊声。
　　“瞳瞳。”
　　站楼梯口上看见罗爸挺着大肚子，笑得和弥勒佛一样，眼睛眯在一起。

　　罗爸见人下来，说道：“康叔送的零食吃完了吗？那巧克力是我让秘书专门从国外带的，听她说是什么贵族巧克力，死贵死贵的，爸爸也不懂这个，瞳瞳觉得尝起来怎么样？”

　　看着罗爸邀功的眼神，罗一瞳想着自己一口没吃的巧克力，连连点头：“好吃。”
　　罗爸笑得眼更小了，摸着她脑袋笑：“好吃就好，好吃就好，赶明儿爸再给你买。”

　　罗妈屏风后面探出脑袋：“别拉着瞳瞳说话了，快过来吃饭。”

　　罗家饭桌的菜向来丰富。

　　罗爸罗妈结婚那会儿穷，一年到头吃不上口肉，两人挤在小破区里过了两年。
　　那段时间罗爸创业忙，罗妈挺着大肚子帮忙，又累加上吃的不好，小罗一瞳一度在罗妈肚子里不长了，九月半的怀孕期硬生生拖到十月半，晚出生了一个月。

　　罗爸撞了狗屎运，罗一瞳出生第五年，企业一夜之间做大做强，现如今已是兰江富豪之一。
　　公司制造的玩具出口世界各地。

　　罗爸也成了兰江本地有名的暴发户。

　　罗一瞳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小时候经常感冒发烧，动不动就跑医院，长大些身体好了点，但娘胎里带出的病根不是那么容易好的，体质比同龄人弱。
　　一头浅栗色阳光下泛黄的头发就能看出。

　　家里有钱后，夫妻两人变着花样买吃的，后来请了杨妈，桌子上的菜更是奢侈到没边。

　　罗一瞳上初中的时候，夫妻俩还请了两个营养师，专门给她调理身体，调理了一年没发生变化，加上她不乐意天天吃营养餐，罗妈才把营养师辞退了。

　　罗妈夹了筷子牛肉放进罗一瞳碗里：“多吃点牛肉，少吃点米饭，看看你瘦的。”
　　罗爸附和：“吃完饭休息儿会，临睡前记得喝杯牛奶，今天早饭没吃，明天让杨妈多做点，你多吃点。”

　　罗一瞳吃空碗里的饭菜，罗爸还想夹菜，罗妈一筷子敲过去：“还夹，瞳瞳晚饭吃这些就够了，再吃胃受不了。”说着给她到了杯山楂汁：“喝点消消食。”

　　罗一瞳早就习惯了，乖乖喝掉一半，说了句吃饱了，上楼做题。

　　做完练习册发现自己忘带试卷，想着明天早点起，去学校把试卷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