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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短就完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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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夜半时分,一轮孤月清冷的挂在苍穹,映照着密密匝匝的山林,江水流淌不息,却激不起半点浪花。沉默着没入群山深处。正是万籁俱寂之时,只听见若有若无的哀猿啼声。
忽闻一声闷哼,随即便有“吭哧吭哧”的粗喘声隐隐传来,引起林间一片窸窸窣窣。月光影绰间,依稀可分辨出一条黑影吊在断崖边,脚踢手攀,奋力想脱离垂死之境。月隐云后,夜风拂来,吹起一片林浪。树林茂密,不知名的野兽咕噜噜乱叫。模糊见那黑影一脚蹬上石壁凸起,正要发力猛蹿上去。“哗啦”一声凸起不堪承受应声而碎,残渣滚下断崖,黑影脚下一空,顺势跌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呀!!!!!!”凄厉至极的呼声在群山间回荡,惊起山峰上林木微动,呼啦一声冲出一群野鸟,尖声乱叫。却极有秩序飞成一团。猿声也顺势响起,高亢嘹亮,左呼右应。此时,月已出云,遥遥俯瞰群山。鸟群从月前掠过,消失夜幕更深处。
不过顷刻间,山林又重归寂静。
第一话
云青刚睁开眼,入目一片白光刺目,又狠狠闭眼,半响,才又悄悄眯开一条缝。只见一片简陋的瓦片屋梁,漏洞点点,有几处漏洞是稻草胡乱填充的,剩下的还有几处大概是还未修缮,他正头顶恰好是一处,……他大概是被晒醒的吧!无奈刚想挪向别处,腿间传来一阵剧痛,云清不由得“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再度阖上了眼睛。……差点忘记自己是从断崖上掉下来的了。算了,心到:晒就晒吧。思至此,侧着脑袋睁眼看自己这是在哪里。
突然与一双圆眼睛相撞,“嘿嘿,公子你醒了”原是个少女双手撑着下巴搬个小板凳坐在床旁巴巴的等他醒来,声音清脆,圆脸圆眼睛,额发齐眉,左右两侧各盘了个花团。见他悠悠转醒。笑意盈盈的开口道。云清正想要开口,嗓子酸涩干哑,出声如同破棉絮一般
。那少女也是有眼力见的,转身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嘴边。云清忙不迭喝下,随即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是姑娘救的我吗?”
“不是诶”那圆脸少女又继续撑着头看他。笑眯眯回答道。
“那姑娘可知道是何人救的我,这又是哪里?姑娘你又是谁?”云清连珠炮似的问了几个问题。
“嗯――”那少女状似苦恼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要是都要我回答的话,我也要问你几个问题”语罢。又开口道“这里是苍梧山,救你的是花生,我是我们大小姐的丫鬟浅桃。”
云清脑中飞快的将信息整理了一遍,启唇道“姑娘但问无妨。”浅桃指间尖轻点眉侧。眼睛一转,开口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公子是家住哪里?为何来此地?为何会从苍梧山摔落?家里有几口人?可否婚配?可――”
“咳咳,我叫云清,家住陵都,家母病重,大夫说要苍梧山顶碧血草入药方得病愈,我才到这山里采药来,家里独子,并未婚配。”见这小丫鬟越问越离谱,云清连忙抢答堵住了她。
“哦,这样呀,看不出来云公子你不到一表人才,还是个孝敬父母的。”浅桃一脸了然道。
云清“……”
长的好看的不一定会大逆不道抛家弃户小姑娘你是话本子里负心汉看多了吧啊!
云清正垂眉着,外边隐隐约约有吵闹的声传过来,刚刚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只见浅桃“唰”的一声站起来,抬腿向屋外奔去。
“小姐你回来了,这个人醒了!!!”转眼间人就远了,声音却清脆嘹亮的传遍了屋子。云清趁机环视屋子,房间也不大,桌子柜子洗脸架等倒也一应俱全。只是简陋了些罢了,除了还漏着洞的屋顶。轻轻动了动身体,发现只是腿上伤口狠些,其它伤口零零碎碎没什么大问题。憋了口气。撑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第二话
白日当空,苍梧山热气正盛。举目远眺,可见群山重峦叠嶂,苍梧山便指的是这绵绵群山,山上林木葱葱郁郁。缕缕山风吹过,将深林里的凉气倒是吹过来许多,解了这灼人的暑意。
云清透过窗纸,模糊看见一个红影翻身下马,利落干脆。似乎是头领,随即便有一群人围过去。拉拉扯扯,看起来是在分东西。正想要伸长身子看个清楚。忽然,“啪”的一声,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少年单臂撑着窗楞,轻松一跃,稳当落地。爽朗开口“呦,真醒啦,晕了两天可算起来了!”只见面前少年一身布衣,乱发只是简单扎在头顶。却是眉清目秀。
“你是……花生?”迅速打量一番,云清试探开口道出浅桃告诉他的名字。
那少年看他一眼,径自落座桌旁,倒杯茶一饮而尽。才回他。
“不错,我是花生。”
“那真是感谢花小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嗯?不是我救的呀,我们小姐打猎时看见你掉落山崖,就给你简单包扎了,我只不过是背你回来了。”花生翘起二郎腿,单手撑腮。漫不经心的应到。
云清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见外面一声怒斥“花生你又翻窗!!!!”。可不就是浅桃的声音嘛。眼前红影一闪,桌旁多了一人,定睛细看,就是刚才一群人围着的那个红衣少女,面貌娇美,眉目却有股凌厉的英气,肤色是常年在山上滋养的白皙,身材高挑。见人一来,花生立马起身,开口道了声“小姐。”
贡溪摆摆手,让他坐下。目光如炬,直直的看向云清。半响才开口。
“陵都人,救母心切采药来,跌下断崖?”
料想到浅桃肯定是把情况已经告诉了她。他只得点头。然后开口
“云清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倒不至于,你已醒,说明无大碍.”说着,贡溪慢条斯理的将散发拢好,“但是,云公子这几天的住宿费草药钱还有花生浅桃这两天劳心劳力的照顾可是要结一结了。”说着,笑眯眯的走上前,双手交叉抱臂居高临下看着他。
“……”
“我的衣服大概还是值几个钱的,要是不够,腰封上挂的玉佩也可以抵给姑娘。”云清也微微笑着回过去。
“早当了,要不是看你一身非富即贵救你干嘛?!”贡溪嗤道。
“我的意思是醒了就快点给钱,不给麻利的滚出去,管你伤好没好!听懂没有?”凶悍的瞪他一眼,开口就要撵人。
笑容破裂。
“若是姑娘急着要钱,我可以给家里修书一封,送些银子过来。”但云清还是十分坚强的应到。
“给家人写信,你当我傻的吗,万一他们报官来抓人怎么办?!花生,给我看好他!让他再休息两天,然后立马跟着你干活!”贡溪一听他是个穷光蛋,立马变脸。冷着脸吩咐完花生。转身出了屋子。嘴里还念叨晦气晦气,捡了个小白脸。
“你可要快点好,这个床还是我的呢,这两天都挤的我没睡好,打猎都没精神了。”花生抱怨着,从屋子各处扒拉出了些瓦片,搬来梯子,是要补屋顶。
云清一时间哭笑不得,想他模样俊美,才情甚高。在陵都也是数的上的青年才俊,到这山里,却是被贬的一文不值了。
之后两天她却是再也没有进来过,花生虽然嘴里抱怨,跟他相处也还算和睦。浅桃却经常过来,嘘寒问暖,问问这里疼不疼哪里痒不痒。他也从花生嘴里打探了这里的情况。
他们住的这片地方位于苍梧山谷部,苍梧江从旁边流过。解了食水之忧。男女老少共一百余人。群居在一个寨子里。白天,大小姐贡溪带着青壮年去山上打猎,回来分食,寨子后面种有大片田地,山谷湿润,年年收成也还好。如果他们不是住在一个寨子里,说这里是个自给自足的村庄也不为过。
云清在床上躺了几天,正思索着怎样逃出去。“咣当”一声,门被撞开,花生风似的跑过来,嚷嚷道“云公子,小姐让你赶紧起来干活,寨子里养不起闲人,呀你快起来吧!”说着手下也不停,猛地一下把他拉起来,云清被震醒。忍着腿伤匆匆忙忙穿好鞋袜就被拉着奔出门外。
外面十几栋阁楼依次呈半圆状列着,最中间的阁楼的正前方,寨门高高耸立。院子挺大,有几个孩童正在嬉戏玩闹,旁边有几个女子穿线绣字。氛围和乐。
花生拉着他穿过栋栋阁楼,在一片空地旁停下。空地中央密密的垒了许多齐人高的柴垛。“小姐说晾你大病初愈,又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白脸,就不让你跟着她一起打猎了,但是”花生指着那一堆堆木柴说,然后又掂过一把斧子扔他面前,继续道
“这些柴火,今天你必须劈完!”
“小姐说是让你干活抵债,等她觉得抵完了,自然就会放你出去了。”说完就走了。
沿空地周围是一圈竹林,清风拂来,竹叶哗哗作响,云清无奈掂起斧子,开始劈柴。
第三话
前院,马蹄声由远及近响起,寨门大开,玩闹的孩子做针线的女人们齐齐向打猎归来的男人们拥去,贡溪分完猎物,就回房间洗漱了。浅桃抱着猎来的兔子不肯撒手。一圈孩子围着她叽叽喳喳的想要摸。
打猎归来已是晌午,正是日头最盛的时刻,云清擦了把脸上的汗,没吃饭就被拽来干活,腹中早已饥肠辘辘,腿伤也没有完全恢复。活动时隐隐作痛。心道:苍梧山上莾匪作恶许多年,但是这个寨子的首领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纵使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几岁就去为非作歹,而且,山匪抢劫起家,住的环境再差,也不会屋顶都是破的。每天打猎,种有良田,自给自足。寨子中多是妇女小孩,怎么看都不像是困扰了朝廷多年的白寨山匪。思罢。又抡开膀子开始劈柴。余光瞥见个红影走过来,手上动作却未有减缓。
“呦!云公子真听话,真的来干活了,我还以为腿伤没好,你还要养几天呢”贡溪看他手脚还算利索,开口道。
“这几天劳烦大小姐的照顾,腿伤已好多了,大小姐既然已经说了干完活就能走,云清也想早日出去好找到碧血草给母亲治病,自然不敢耽误,早饭未食就过来了。”云清慢条斯理的把劈好的柴放好,答道。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看似是急于救母。贡溪却听出委屈控诉之意。腿还没有好利索就被人拽起来干活,早饭没吃安安分分劈了一上午的柴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老母亲在家中等着治病,他却在这里干活抵债脱不开身。顿时起了玩弄的心思。
“哇,真是好可怜呢,云公子连饭都没吃,可是――”贡溪向前两步,双手抱臂,忽然勾唇一笑。她五官本来就生的娇美,粲然一笑,更是让人眩目。似乎比这日头还耀眼。
“既然救母心切,相信云公子一定能在晚饭之前劈完这些柴。”
“不是――”
“好啦好啦,云公子急着走,我也只好让你快点干完啦。”
“我――”
“云公子不必多言,只要你把活干完,我肯定立马就放人啦。”
“但是――”
“但什么是呀,本小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是干的又快又好,说不定我一开心还送你一支碧血草呢。”
“……”不等他回答,摆摆手,贡溪三步并两步出了竹林。
碧血草只长于苍梧群山最险峻的陡崖上。其貌不扬,奇异之处是在夜里会微微泛绿光,在一片漆黑中便分外明显。这也是他夜里上山原因。加上这几天他也了解了不少情况,这个大小姐从小在山里长大,对这山间颇为熟稔,手里有碧血草,也不足为奇。
夜幕降临,凉气从山谷里刮来,白天看起来巍峨壮丽的群山在黑暗下如同蛰伏的群兽。爬伏在各自的角落。
活动了一天的身体,酸痛难忍,下午浅桃偷偷摸摸塞了几个馒头给他,也早就消化光了。云清扔掉手里的斧子,顾不得礼仪修养了,直接啪叽一下躺在了地上。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从前写写画画谈不得多有趣,也没这么累人。想着越发回味以前的潇洒日子了。地面微微震动,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是个男子,这几日他并未出门,熟稔的男子也只有与他同睡的花生了,想到这儿,云清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开口道“花生,这些柴火今天就算累死我我是劈不完了,若是寨主觉得我干的不够多,我就再留几日。或者,给我换个活儿也行?!”
猝不及防,一声嗤笑。
“呵,换个活儿?你想的倒美,我这寨子不是打猎就是种田,你这呆子还能去山上打猎,别被狼叼走了吧?”
一听这清亮的声音,云清蹭一下弹起来,暗叹失算,忘了这姑娘是练家子走路重了。
山里夏夜清爽,月色疏朗,映照来人一身红裙,倒有几分像仙子穿林而来。狠狠甩了甩脑袋,吐出胸口一股郁气。才开口道:“既然寨主听到了,云清也不多言了,今天的柴火实在是劈不完了。”
贡溪嗔他一眼,将身后的篮子提了出来。
“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死板呀?”
找了一个还算平坦的地方,拍拍旁边的地,掀开篮子上的布帘,一阵饭香飘出来。
“过来坐,过来坐。”
“浅桃和花生都没有这么听话,你真是书读多读傻了。”
云清只顾埋头大吃,什么都没听清就连连称是。
贡溪看他是饿狠了,也不说话了,看他胡吃海塞。
半响,肚子饱了,理智和修养也回来了,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微笑道
“寨主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你真的是从陵都来的吗?看你刚才的样子,倒像是从乞丐窝里出来的。”嫌恶的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开口道。
“……”
笑容破裂。但还是回她。“我所言句句属实,”
“ 陵都真的是很繁华吗?我都没去过诶。”
云清歪着头稍稍思索了半刻,悠悠脱口
“陵城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接着道:
“天子脚下,醉生梦死,穷奢极欲,什么都不缺。”
“那你呢?你在陵都都干什么?”贡溪双腿曲起,两臂环着,下巴抵在膝盖上,问他。“我就每天写写字,画画,或者和书友一起喝酒吟诗。也没什么有趣的,不比这山中好玩。”云清双腿盘着,顺手抄起脚边的枯枝,在手里把玩。耐心的回复。
“对哦,写字什么的无聊透了,还不如上山打猎呢,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想回去。”身旁少女抬头望月,目光呆滞,喃喃着。
云清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月光如辉,撒遍空地。寂寥几声蛙叫从田里传过来。
“但是,若是想要光耀门楣,求取功名,那就必然要去陵都了。”
顿了顿,又道。
“我并无鸿鹄之志,家里也未曾勉强我考个功名光宗耀祖。所以就整日闲散了。”说完,云清忽然转头,看她还是一副呆呆的望着月亮。显然对这种舞文弄墨的事情不感兴趣。握拳轻咳一声。又开口道:
“虽然我只是一介书生,但是我钦佩的人,可是个武功高强的大英雄。”
“哦?你钦佩谁?”贡溪不敢置信,挑眉问他。
“前关西剿匪将军,白明坤。”提到了仰慕的人,云清兴致也一下子起来了。继续道。
“三十年前新帝登基,民间动荡,关西苍梧山山匪趁势而起,烧杀强掳,无恶不作,隐隐有逼向陵都的架势。龙颜大怒,令白明坤为关西剿匪将军。率兵出关,直捣苍梧山。但群山层层叠叠,易守难攻。山匪熟知地形,灵活多变。白将军虽骁勇善战,双方也是僵持了将近一年。后来,那些山匪分赃不均,出了叛徒。内乱不止,白将军才把他们一举歼灭,班师回朝。”
“不过,可惜的是,将军也牺牲在苍梧山了,回来的,只有一台灵柩。皇帝失了一员猛将,大悲。当即追封白明坤为护国大将军。”云清说完,依旧沉浸在白将军的宏伟事迹里不可自拔。两眸星星点点。月色下,俊美逼人。
贡溪瞥他一眼,一下子怔了一下,暗骂自己不争气。脑子一转,算起来他年纪也不大,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随即就问了出来。却看他不慌不忙,翩然答道。
“白将军的功绩,自然是世人相传了,书里记载的也有。话本子里也有,就是随便问陵都一个稚童,也能说出二三。”
“既然你如此钦佩白将军,那你知道我是谁吗?”贡溪微扬起头,目光炯炯,直视着他,启唇道。
“额,大小姐不是这寨子的寨主嘛?总不可能是山中仙女吧?”云清见她也不是初见那般难相处,逗弄之心大起,挑眉道。
贡溪瞟他一眼,正欲开口。
忽见前院灯火大盛,立刻,传来花生扯着嗓子的大叫
“云清你回不回来睡觉呀!!!!!”
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声震醒,贡溪浑身一抖,眼中划过一丝黯淡。转口道夜深了,该睡了。
云清也不追问到底,放任她走开,收拾了一下今日里劈的柴火,迈向花生的屋子。
第四话
第二日,花生照例把他拽醒。对他讲,以后不用去后院劈柴了,寨子里的小孩整日除了玩无所事事,让他去教寨子里的小孩读读书写写字。不用砍柴自然是最好,读书写字可是他擅长之向,云清心里暗叫好。
如此又过了几日,贡溪也没了那夜的悠闲时光找他闲谈,即使碰见他了,也只是督促两句让他认真教导孩子们。云清方才知道,她一个女子操持这偌大个寨子,每天忙的脚不离地,着实辛苦。奇怪的是,叽叽喳喳的浅桃,这几天也不见了踪影,心里疑惑。午饭时,花生回复他。
“浅桃这丫头从小在山里长大,苍梧山没她不熟的地儿,说不定是去山里找宝贝去了,以前就是,消失了好几天。回来抱了一大搂珍稀的草药山货。”
咽下最后一口饭,接着说:
“小姐手里的几颗碧血草,就是浅桃带回来的。”
“别看她人咋咋呼呼的,精着呢!”
云清听着是这么回事,想到寨子里的人都不甚担忧,自己也是想多了。
山间时光消磨的快,转眼又过了几日。又有个人上山之后没下来,明眼人都觉得事情不对劲,贡溪立马喊了几个人去找,寨子里平静安逸不在。
后院僻静处,云清送走手里的信鸽,正想着如何跟贡溪说出下山之事。不知怎的,心头划过了一丝不舍。暗笑自己难道是对这个寨主动了心。却被这个念头惊了,愣了半晌。突然被一阵马蹄声惊醒。
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是在寨子门口停下,前院人都跑出了屋,一时间嘈杂了起来。只听一声高斥:
“白贡溪,你给我滚出来!畏畏缩缩的真是跟你那个废物娘一个样子!”
未听见贡溪出声,花生骂骂咧咧的回道“我当是谁在门口叫唤呢?原来是老妖婆呀?怎么啦,你那些身强力壮的手下们满足不了你,跑到我们这寨子里找男人嘛。”语毕,一群人哈哈的笑开了。
“毛头小子,牙尖嘴利。恐怕还没尝过女人滋味吧。”那人立马回道。
云清立马奔出竹林,只见花生带着寨子里的老老少少跟闯进门的一群人对峙。走近几步,可见那破门而入的是个女子,约莫四十多岁,保养得宜,姿容艳丽,身材丰腴,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几十个同骑马的手下。正打量着。眼前红影一闪。贡溪从阁楼里飞身而下。稳稳落地。抱臂嗤笑一声,开口道:
“我还当是山里的野物成精了在我这门口叫唤呢,原来是艳姨呀,怎么,太阳晒着地上烫脚,跑到我这门口蹦哒来了。”话里叫着长辈,语气措辞却毫不客气。
“胡搅蛮缠,无耻小儿!”对面女子狠狠淬了一口。
贡溪恍若未闻,笑道:
“不知艳姨大驾光临我这寒舍,有何贵干?”
云清看围在前面的都是些孩子,就又往前走了些,伸手把他们护在身后。
只见对面女子漫不经心的摸摸发髻,娇声道:
“我听说你前几天捡了个男子回寨,莫不是思春了?”
本来艳情口无遮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众人听过也只当骚话过耳,并不在意。但是,惊的是,贡溪的脸瞬间爆红,如同被人戳穿了心事还晾在大庭广众下。
花生没头没脑道:“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贡溪瞪他一眼,立马噤声。瞥了眼云清,他低头拂着袖子,看不清神色。驳道:
“我思不思春,你艳情管不着吧!”
艳情一见她被戳中了心事,轻笑着开口
“贡溪看上的男子,艳姨倒想看看长的是什么样子呢?”
一听此话,贡溪怒意大盛,抽剑直劈。
“慢。”
艳情往后摆了摆手,手下点头,从最后拉出个人,定睛一看,众人大惊。
这不是消失了好几天的浅桃嘛!!!
浅桃双手被绑着,嘴里塞了团棉布。一见自己被带回了家,呜呜呜大叫。
贡溪迫不得已收剑,垂在腿侧的手微微收紧。确定浅桃安然无恙后,对上艳情志得意满的双眼。冷声开口: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哈”艳情听罢此言。作状捂嘴娇笑出声。
“艳姨那点喜好你还不清楚吗?我要”语气骤冷。一只手直直指向人前的云清。
“他!”
云清“……”
贡溪瞥他一眼,开口道:
“他只是暂留我寨中,这几日就要离开了,你怕是想男人想疯了。”
云清一听此话,说的滴水不漏,也不错呀,心头却弥漫上莫名的涩意:刚刚才还喜欢他,现在却赶他走,他还没有说离开,她就先撵人了。
艳情冷哼一声。
“我管他是暂留还是长留,人我要定了!”
“这小丫头跟了你十多年,不会连个刚认识几天的男子都不如吧,贡溪,你可真是让人心寒呀!”
贡溪低头思索一番,回她:
“给我一天时间,让他把行李收拾收拾,我自然会把他送到你门前。但是说话算话,放了浅桃。”
“好好好,我艳情开口从来无空话,要是十二个时辰后我见不到你这小郎君,你的丫头,就赏给我这一群手下了。”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艳情甩下这句话,看了一眼人群中的云清,调转马首,满意的离开。
第五话
花生招呼着一堆老老少少回屋子,满面愁容。没两下,院子里的人就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贡溪云清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毕竟刚刚被艳情戳穿了心事。贡溪慌张的眨了眨眼睛,哑声道:“你跟我过来。”院中也没有其他人,那自然就是说的他了,云清顺从的跟着她进了屋子。
屋内,贡溪拂衣落座,挥手,让云清也坐下。一时相顾无言。
沉默半响,两人同时开口:
“方才――”
“咳,你先说吧。”主动权给了贡溪。
但是她没有立刻开口,脸上神色复杂,深吸一口气才启唇:
“陵都云清,年少成名,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云清愣了。低声道:
“世人谬赞。”
“但是苍梧山山匪三十年前被白明坤剿灭后,近几年死灰复燃,危害关西百姓,匪首为女子,爱财宝,甚爱男色,见到俊俏男子就要掳至山上,一番折磨。本来惊动不了朝廷,恰逢靖安王爷微服过路苍梧山,那□□见色起意,竟欲染指,王爷堪堪逃过魔爪,皇上闻此事后大怒,派关西将军剿匪,云家独子云清虽不擅武,但足智多谋,特命协助。”
贡溪一番话下来,只觉喉头微涩,胸口隐隐作痛。只听云清答道:
“不错。但是――”顿了一下,续道:“我设计从断崖跌落,想着以我的样貌,十有八九会被匪首掳至寨里,可我摔落断崖,重伤在身,她也奈何不了我,趁养伤期间,可以把她的老巢熟悉一番,写下情报,放信鸽回去,将军自会攻上山来,里应外合。可是,我没有想到这苍梧山有两个寨子,更没有想到被救错了寨子,刚开始我以为你就是那个女魔头,后来相处发觉,你与她大径相庭,但我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开身,就在这儿留下了,伺机离开。”
听他说完,贡溪目光微怔,静默了片刻。
“艳情就是那个女魔头,我让她等一天,是想到短期内她不会拿浅桃下手,也是,给你争取时间,下山,找关西将军。艳情的老巢,我最熟悉,可以给你画出来,苍梧山的地形图,我也有。我可以与你们里应外合。”
顿了顿,内心似乎决定了什么,又接着说“那天夜里我犹豫该不该告诉你我是谁,被花生打岔,就掀过去了,如今我告诉你,”
云清平息一下,听的认真。
“我叫白贡溪,你仰慕的前关西将军白明坤是我爹,他并没有死于剿匪,当年剿匪僵持将近一年,白将军和山匪的大当家却情愫暗生,本来大当家只是想要在苍梧山扎寨,二当家却利欲熏心,怂恿大当家下山作恶,山中群匪贪婪者有,偏于一隅者也有,如此便是起了内讧,大当家,也就是我娘,看手下人眼中贪婪越来越重。迟早会毁于一旦,就和我爹偷偷送了情报,里应外合。要不然,僵持了那么长时间的剿匪怎么会说胜就胜。”
云清听罢,迟疑道:
“二当家……就是今日的艳情。”语气是肯定的。
贡溪微微阖眼,轻声说
“没错,当年剿匪我娘手下留情,饶了她,之后,就是我爹假死,和我娘一起带着剩下的老弱病残在苍梧山定居了,我娘生下我就走了,过了没几年我爹也随她去了,我被这寨里的人抚养长大,也带着他们打猎种田。这几年,艳情借着以前的名号,寻了些心思简单手下,又开始兴风作浪。她好男色,就掳一些样貌俊秀的男子上山供她淫乐。”
云清低头一言不发,想是在整理她说的话。
时间缓缓过去,才开口说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
“今日,艳情说的你看上我……是不是真的?”
贡溪的脸再次瞬间爆红。
“没错!”
云清忽然展开一抹笑颜。
“三十年前艳情没死,这些年她也三翻四复来找过不少茬,我跟她早已撕破脸皮,水火不容。就算你去换回浅桃,她也容不得我,迟早会打过来。所以,你不要过去了,柴房里有些碧血草,你带走吧,收拾东西下山,不要再上来了。我的喜欢――”她顿了顿,艰涩开口。
“我不过一个山匪,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说完,看都没看云清一眼,乱步奔出了屋子。
半个时辰后,贡溪站在最高的阁楼上,看着他一步一步出了寨子,没回过一次头。
尾声
关西将军突袭山匪老巢,一举拿下匪首,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圣上听闻,龙颜大悦,设宴重赏。
宴会上,关西将军酒醉道出获胜关键:多亏云家独子云清,以身犯险,深入虎穴,得到了可靠信息,传信下来让他随时做好准备。然后不出几日,云清也从山上逃脱,带下了苍梧山地形图和重要情报,将军当日便带兵上山,打了山匪一个措手不及。
而此时,苍梧山寨子里,贡溪瞪着已经赖了几天不走的男子,凶悍开口:“云大公子剿匪有功,皇上不是要赏赐你吗?还呆在我这破寨子里干嘛?还想劈柴吗?”
云清笑眯眯回道:“圣上赏赐不过身外之物,这里已经有了云清心里最重要的了,能留下劈柴也是好的。”
“油嘴滑舌,花生!带他下去劈柴!”贡溪娇声骂他,眼里却有笑意。
“劈完柴会有寨主过来送饭吗?”
“想的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