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神明》林间不归

1、第 1 章

　　“君上，请。”
　　“君上再喝一杯。”
　　“来来来，君上满上。”
　　忘川河畔的宫殿里，灯火摇曳着。窗前时不时闪过跳舞的舞姬，鬼怪们在宫殿的大殿里谈笑，规劝着上位者饮下一杯又一杯的佳酿。坐在主位上的人却也不知节制，来者不拒地饮下了一杯又一杯。
　　“哇！”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惊叹，引得一众妖魔鬼怪们纷纷侧了目。原来是忘川彼岸的花又开了，一如年年岁岁那般美艳夺目，淡淡的暗香伴着河边的水汽浮开，醉人心弦。
　　“恭祝君上生辰大喜。”众妖魔鬼怪点头称奇，又看到主位上的人终于停下了杯盏也看向了灼人双目的那片花海，相互看了看，一众起身，到底还是道了这贺意。
　　话音落，少了那觥筹交错与丝竹辗转的声音，一时间方厅中一片寂静。
　　“本君醉了，你们随意吧。”不知是真醉了否，暗哑的声音有着说不清的怅然与孤寂。
　　“恭送君上。”
　　待到那黑色的身影终是远去，方才的一众鬼怪才卸下了一脸盈盈笑意，目光担忧的相互叹着气。倒是随一众大鬼怪来的小妖怪不明所以，纷纷嚷着问怎么了，被各自家中的大妖怪打了一下，示意着不可说。不多时，人走酒散，丝竹不现，宫灯熄下，忘川之畔又一片死寂。

　　将离走在彼岸花海中，步伐有些不稳。他醉了吗？是醉了吧。将离看着这抹红色，想起了那个人也是这一样一身红衣。想着，脚下左脚却是被右脚绊了一下。将离倒不计较这些，顺势躺在了花海里。
　　“昨儿个做了个梦……”
　　“还有这种传闻？……”
　　“……何来等你之说……”
　　“……这未曦山之主……名副其实……”
　　天旋地转，安静的花海之中全是那人的声音。近的远的虚的实的。
　　“曦儿！”睁眼，未曦山的紫鸢开的正好。两三步的距离，几个小宫娥围着不远处的‘将离’兴致勃勃的边走边说着。
　　“嘻嘻。圣君又是来看殿下的吧。”一个大胆的笑嘻嘻的说着。
　　“今日圣君倒是来的晚了些。”
　　“你们家殿下呢。”‘将离’面上笑意不减，随手将自己游历凡间带回来的小玩意分给围在自己周身的小宫娥。
　　“殿下在闲云居呢。”
　　“好，知道了。”眼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将离’道了声谢，步履匆匆的向着那心之所属的地方走了去。
　　“圣君对殿下倒是格外特别呢。这百年几乎是日日来看望殿下。”
　　“也亏得圣君，殿下这些年不似以前那般寡言了。这几日连山神爷爷都说殿下心情一直不错呢。”
　　“是啊是啊。昨日我给殿下送新摘的茶叶，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殿下一个人坐在窗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
　　“真的？”
　　“当然了。我说什么也不会拿殿下说事呀。”
　　小宫娥的声音渐渐淡去了，转眼间，画面里小小的方亭之中正是那红衣之人执着笔染墨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开出朵朵彼岸花。
　　“……彼岸花？”‘将离’虚虚的靠在红衣人身侧，似笑非笑地看着宣纸上的画。
　　“嗯。”未曦落下最后一笔，又端详了片刻，把笔放在了笔架上。
　　“昨儿个做了个梦，梦到了来时的路。醒了，左右怕又忘了，便想着画下了，留着也是个念想。”
　　“都说上神未曦是从忘川河畔赤着脚踏过彼岸花海走上十三天的。这红衣都是染上了彼岸花的花汁才有如此这般艳丽好看。诚不欺我。”
　　‘将离’把目光从画上移到了未曦脸上。漠然的神色似从初见时起便未变过，明明红衣似火啊。
　　“哦？还有这些个传闻，我都不大记得了。”未曦抬头看向簇拥着方亭的紫鸢花，目光依旧淡淡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遥远的过去。
　　“若不是这忘川之境怨气过重，只怕是那些听了这传闻的小仙娥们会把忘川的彼岸花撸秃了不可。”
　　“你今日倒是来的晚了。”那未曦似乎早已清楚‘将离’信口开河的性子，默了默，索性换了个话题。
　　“怎么，想我了。”
　　“你不来才正合我的意吧。”
　　“那你为何日日等着我？不如直接封了这山门来的清净。”
　　“我不过是想起什么便做什么，何来等你之说。只怕我前手封了山，你便在山门口赖着不走。平白添了我未曦山不近人情的闲话。”
　　“你不问我为何来的晚了倒也就罢了，偏偏做出这赶人的模样，这便是‘近人情’了。这闲话看来也不一定就是闲话嘛。”‘将离’故作不满状，捻起未曦下坠的衣摆有意无意的细细摩擦着。
　　“那你今日怎就来晚了。”未曦低头看了‘将离’一眼，却到底没有把衣角抽出那指尖。
　　“有言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说是心有灵犀，不为过吧。”笑着，‘将离’起身，从袖中递来一只开的正好的彼岸花。
　　“昨儿个我也做了一个梦，梦见忘川的彼岸花开的正好。醒了便去看了看，果然不错。又想起曦儿的传闻。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晚了几许，便折了这一支彼岸花前来赔罪。不知曦儿可否赏脸，同将离忘川一游？”‘将离’凑到未曦身后探出头，好以整暇的观察起未曦神色未有丝毫变化的脸。
　　“好好说话。”未曦侧身左移一步，却伸手抽走了‘将离’手中的那支彼岸花垂眼看着。
　　“哎。我都费了那么半天口舌了，你倒也没点表示。”‘将离’抬眉叹了口气，顿了顿，又凑到未曦身旁，“莫不是这花不好？入不了上神大人的眼？”
　　“忘川的彼岸花自是极好的。”
　　“上神大人答应便好。”也不知未曦什么时候应了同游。‘将离’说罢，便揽过未曦出了这一方庭院。
　　“殿下与圣君可是要出门？”山门前，山神丹凤正待着未曦与‘将离’。
　　“你们家殿下去我那小住几日。好好看着未曦山。知道了吗？”未曦还未有言，‘将离’便将话头结了过去，倒像是他才是未曦山的主人。
　　“是。”丹凤行了一礼便退下了。也不觉的有何不妥。
　　“……怎么了曦儿。”待丹凤退下，‘将离’看着未曦淡淡的神色，莫名觉着似有些寒意。
　　“没什么，只是觉着你这未曦山之主当得倒是名副其实。”说罢又淡淡的瞥了‘将离’一眼，未等将离跟上便转身沿着紫鸢花簇拥的小道走了。
　　“不，不是。曦儿，曦儿我错了，你别生气。”
　　不，别走，曦儿别走。
　　画面里，未曦走在前面，‘将离’身后追着；画面外，却没有了那个身影，百年里唯有将离站在原地，走不出，回不去……
　　梦醒。还是这片花海。
　　将离坐起，酒醒了大半，茫然的看着这片百年里开开落落的花海。
　　是啊，彼岸花又开了，可相伴而行的人又在何处啊。
　　起身，仿佛魔怔了一般又向着那彼岸花海的尽头走去，也不管那尽头的山是否还是白雪皑皑。

　　“圣君。”山门前待着的依旧是丹凤，千百年不曾变过。恭恭敬敬的行礼，恭恭敬敬的唤他圣君。
　　“……上神可还安好？”将离张了张嘴，将到口那两个字换了。是那个人亲口说的，尊卑有别。
　　“有劳圣君挂念，殿下……自是一切安好。”丹凤垂着头，将离酒还没有醒个彻底，看不清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怎么个‘一切安好’？”将离明晦不定的目光打量在丹凤身上，想要透过什么找到些那个人的蛛丝马迹。
　　“圣君这不是为难小仙吗？”丹凤抬头眼神似有些疲惫，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几分笑容，又觉着怎么笑都不对，索性又低下了头。
　　“丹凤。”将离冲向丹凤，却被山门的结界死死地阻在了门外。“将结界解开！让我进去！我就看一眼，曦儿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的。”
　　“君上……”
　　“结界是殿下亲手设的，您忘了吗？”
　　门外的将离愣了愣，抚上将自己阻在门外的结界，闭了眼轻轻将额头靠在上面，寒心的冷意。
　　是啊，亲手将自己赶下未曦山，又亲手设了这结界，只是一夜之间，那紫鸢花谢了，白雪覆上了一切的过往。
　　“君上还是请回吧。”丹凤看着将离，只道了这百年里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这句话。
　　“那……便请山神替我向上神传一句话。不知上神可还记得说好的，待我生辰之日要送我的生辰之礼。”
　　“……那便，丹凤代上神未曦恭祝圣君将离生辰大喜。”
　　丹凤行了大礼俯身跪在了山门前，久久不曾起身。
　　未曦山的雪还在下着。
　　将离看着丹凤许久，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待到寒意从口中冷到了身体里也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
　　肩头的雪落了大概有一指那样厚的时候，丹凤还跪着，若不是穿着青衣只怕将离也找不见他的身影。将离抚下了肩头的落雪，转身，踏上了风雪。
　　“今日本君从未来过，也没有都没有说起。”
　　“是。恕小仙招待不周，圣君……走好。”
　　风雪里，酒……醒了。

　　直到一日，恍惚间，忘川的彼岸花香里似乎又浮起了紫鸢花的清香。
　　花开了？
　　将离身穿着铠甲看着远处天边的淡淡紫意，案桌上还放着不日前万年前被上神未曦封入忘川的邪神再世的奏本。
　　花开了。月有余。是因为邪神再世你才又临世吗？
　　将离叹了口气，慢慢垂下眼帘，关上了那扇飘来花瓣的窗。
　　“君上，抓到一个奸细。”大战前夕，忘川之畔戒备森严，紧绷的神弦小小的动静也无法容忍。
　　“圣君。”熟悉的声音想起，让将离有一种回到了未曦山门前的感觉。是丹凤。
　　将离看了他一眼，叫人松了绑，也不言，等着他自己言明来意。
　　却又是没有等到想要的话语。
　　“圣君军政在身，丹凤便不扰圣君了。”良久，丹凤轻轻开口，声音里是化不开的倦意
　　将离揉了揉眼角，抬头看着丹凤。入眼的却是不复百年前随心释然、笑意宜人，透着浅浅暖意的眸子早已不似当初。
　　将离久久不言，丹凤抬眼看了一眼将离，目光里净是满目苍凉。似是发觉将离在看他，又急急收回目光，将头低的更下。
　　“他……呢？”将离压下心中不好的想法。
　　“殿下……失踪了。”
　　“几时的事。”
　　“未曦山紫鸢花开的时候。”
　　为什么紫鸢花开的时候他没有回去看看呢？因为这百年来的避而不见？是因为邪神再世的紫鸢花开？难道不知只有雪化了，花才会开吗？
　　“君上！君上！”前来传信的小兵，跑的兵荒马乱，像是魔族攻上了忘川似的。
　　“何事？”
　　“未曦上神邀请君上忘川河畔一叙。”
　　将离冲出营帐，花海中的那人一如当年一身红衣像是要融进着夺目的色彩里。

　　月光下，红衣的人一如当年一般赤脚走在彼岸花海里，神色漠然，无奈月光太浅，远远的看不清那人的脸。
　　将离同丹凤站在十步之外，上神的威压让他不得不止步于此。
　　百年不见，那人似乎瘦了不少。
　　百年里的日思夜想，一时间想说的话太多，想问的话太多。张嘴想唤那人一声，却又不知这短短十步的距离自己又该如何称呼。
　　“别说话，让我说说吧。”未曦开口，声音有些疲惫。
　　“丹凤，我不在的日子未曦山有劳你好生照顾了。”丹凤想着这百年里的未曦山，点了点头。
　　“阿离，彼岸花开得很好，以前说不记得彼岸花的模样是骗你的。那年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得便是它，所以这次来，既是来看你也是来看花的。要开战了，本来我是不该来的，但又想着上次见你早就是百年之前了，我记性不大好，所以还是想来见见你。这未曦山的日子，是我把命数忘得太久；这百年，是我的因果，也是我的自命不凡。”
　　顿了顿，未曦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一把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的剑落在了手上。未曦看了看，抚了抚上面的纹路，像是在怀念着什么，闭了闭眼。待睁眼时，抬手将剑扔给将离。剑光骤然闪了闪，却见未曦的目光依旧看着那冰冷的忘川，光芒暗了下去。
　　“‘勿痴’它，是一把很好的剑，就是有些小性子，你多担待。”
　　“那你呢？”将离急急地脱口而出。你不是来再将这邪神封入忘川的吗？
　　“我自是……”未曦张着嘴，呼吸瞬时顿住了。好一会儿，未曦回了神，抬了眼帘，看了看自初见起从未有过变化的忘川，回头望向了将离，笑了。将离知道这是他遇见未曦第一次见他万年清冷的脸上有了笑意。
　　“我记得你说过，上神未曦是踏过彼岸花登临十三天的。未曦山下雪的这些年里，我也想起了一个传闻。说给你们听听吧。不然大概也不会再有人知晓了。”

　　传闻月神花间陌是踏过彼岸花海堕神坠入了忘川河的。忘川的另一头，黑压压的魔族等着主帅发令。将离握着‘勿痴’站在阵前，想着未曦方才说的传闻。
　　那时候，十三天上的神仙还少，大战结束了，神仙们便开始说那些有的没的。月神堕神便是最让神仙们无法理解的谈资了。哪里来的这么傻的神仙，好不容易成了神，偏又自愿堕神入了魔的。魔族从中间让出一条路，一个鬼面玄衣的身影从暗处被迎到了魔族阵前。将离想着，这便是当年未曦封下忘川的邪神了。将离将‘勿痴’从剑鞘中拔出，引出的一阵剑鸣，刺激着魔族，也刺激着将离。
　　至于为什么堕神啊。神仙们想起了在大战中银面黑衣的战神陌间花。‘银面’？将离看着邪神的鬼面，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着那邪神看着‘勿痴’笑了笑。
　　月神与战神倒是有缘，名字这般的相像。可令神仙们奇怪的是，这两神竟从未一起出现过。要么战神不在，要么月神不来。于是渐渐的便有了月战二神不和，月神不喜战神离了这十三天堕神入了忘川的说辞。花间陌、陌间花？呵，若不是到了穷途末路哪个神仙会择这堕神入魔的路？将离来到了忘川之上，迎上了那邪气冲天的邪神。
　　直到，月神从十三天堕神入了忘川很久了，久到忘川之上的怨气将在忘川河水中沉睡的月神唤醒，化就了那玄衣鬼面大煞之身。神仙们才意识到堕神终究还是和十三天上的神仙不一样的，便想要找战神将那邪神除去。可是十三天上找了个遍也没有将陌间花找出来，战神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将离与那邪神交了手。邪神执着一柄怨气化作的剑，挥剑的力道震得将离虎口发疼。将离避过一招，不想竟是那邪神的虚晃，堪堪将要迎上邪神袭上胸口的一掌。却是刹那间，邪神生生收住了那一掌，恍若失了神一般由着自己收掌的力度仰面倒下，不受控制的直直坠了下去。将离不明所以，却道是时机，凝神追上还在空中下落的邪神，挥剑指向了那毫无防备的胸口。邪神轻呵的笑出了声，转眼间……却是红衣灼了眼。
　　十三天上的神仙以神魂登记在案，神魂散了，案中的名字便也去了。为堕神者，名讳化红，是为告诫。可是案上既没有‘花间陌’也没有‘陌间花’，唯有一个‘间’字半红半黑。字之下显出两个神名，红的一半下是鲜红的‘战神’二字。黑衣褪去，入眼的白衣被忘川的彼岸花染成娇艳欲滴的鲜红。‘勿痴’在空中划破空气响起阵阵哀鸣，那红衣人恍若听不见一般，缓缓伸出了右手握住剑刃狠狠刺向了心口。那灼眼的红色不再是忘川彼岸花，而是飞溅出来将红衣染得更艳丽的血。
　　十三天皆知月战二神从不同时现身，皆以为月战二神不和，却不知花间陌与陌间花乃一身二神魂，白衣为月，黑衣为战。堕神的不是走下十三天的花间陌，而是大战之后重伤魔气浸染了神魂的陌间花。
　　忘川前，完全受制的战神同月神以身为注，立誓：若是饮下忘川水忘却前尘落入忘川河中，醒来想起神誓之前，亦是无欲无求、无爱无恨、无念无痴、无悲无喜，邪神便永不现世，否则奉上月神神魂。
　　红衣散去，幻化回了那一身黑衣，邪神的鬼面在空中碎了，露出和未曦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满目间尽是疯狂。
　　“花间陌！是你说的！是你说的！‘若是饮下忘川水忘却前尘，亦是无欲无求、无爱无恨、无念无痴、无悲无喜，我便永不现世，否则不消不散。’这可是你说的。你说的！我答应了你。可是你呢！百年里，敢爱不敢认，敢赌不敢输！忘川之下困我万年，未曦山中锁我百岁，到头来我融你神魂之前还是应了你见那忘川之主一面。可你呢，赠他‘勿痴’、扰我神志，还亲手刺向了自己。好一个月神花间陌，好一个上神未曦。只怪我当初轻信了你，我当初竟信了你！哈哈哈！”
　　‘勿痴’剑芒大盛，击碎了陌间花心口的神魂。
　　天边落下了两颗星辰。
　　金色的点点光芒沿着下坠的身体缓缓散开飞上忘川之上。陌间花低头直直地看向自己心间的‘勿痴’很久很久，眉目间散了那骇人的疯狂，泪水逆着风飞上了忘川的天幕。
　　星辰正好，只是泪水花了眼，看不清你我落下星海的那一幕了。
　　“这些年，因为我，辛苦你了。”
　　双生之神散尽在了忘川之上，只留下淡去剑芒的‘勿痴’与重新坠下泪水落入了一如当年一般冰冷刺骨的忘川河。
　　“曦儿，未曦山得花开了。”传闻絮絮叨叨了半天，终于说完了。未曦转身自顾自的走着。将离想追上去，却被骤然放大的威压止在原地，半点移不动。
　　“我知。”
　　“你会在未曦山等我的吧。”
　　“怎么，你还想日日在山门前耍无赖吗？”
　　“你不怕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小神仙们说你闲话了？”
　　“……”未曦回头，没有说话，站在原地又静静的看了将离一会，笑了。
　　“不怕了，这一世为神，还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