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和黑魔仙女》小央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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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梅玲道别的时候，周倚凡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可是黑魔仙女啊。”

　　被后辈挑衅的时候，周倚凡气急败坏做了回应：“我当然演过戏！”

　　她演过黑魔仙女。

　　那时候，她怀揣梦想在公司里消耗了好几年，终于接到一个几乎每集都出场的角色。

　　那部电视剧叫《克拉拉甜心仙女》。

　　剧情大致就是薇拉朵莉黑魔法降临人间，藏身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而此时，四个小学女生被赋予了神秘力量——克拉拉甜心魔法。从此以后，她们手持仙女棒，变身为甜心魔女，与名为“黑魔仙女”的反派战斗。

　　说白了，黑魔仙女就是白雪公主的后妈，黑那个社会的大D，一个报复社会的GOTH女青年，成天策划恐怖行动，然后被正派小学生们围着打。

　　那时候，网剧还不那么流行。这部少儿魔幻电视剧是正规电视台播放的。即便合作的演员全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剧中的造型也相当夸张，但周倚凡还是以十二分的热情投入其中。

　　她的确把这条写进了简历里。

　　毕竟真没什么别的好写。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会被人点出来。

　　说好的流水线试镜、资料看都不会看、说两句就会被打断催着走人呢？！

　　周倚凡目瞪口呆地伫立在原地，视力渐渐适应暗处，她看清楚了提要求的是谁。陈晁静静注视着她。

　　不管提出了多么无厘头的要求，都绝对被人怀疑在开玩笑，陈晁就是有这种气场

　　不过一会儿的停顿，周倚凡突然抬起手臂。

　　她一只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在身侧抬高，手做握住什么的姿势，随即开始舞动，最终平行悬在身前。
　　“薇拉朵莉，”周倚凡自信慢慢、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黑魔法，魔女变身！”

　　同龄人都已经成为贤妻良母的女人。

　　开始与细纹抗争的女人。

　　不再是少女的女人。

　　女人身穿前来试镜的贴身服装，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落落大方地表演了黑魔仙女的变身方法。

　　室内一片死寂。

　　说不清她的感觉，短短几秒钟，周倚凡已经将自己的这些年悉数重温一遍，也前所未有地清楚意识到了某些东西。她是多么愚蠢啊，演戏是多么羞耻啊，她是多么的、多么的不自量力。

　　黑暗中没有人发笑，陈晁突然开始鼓掌。孤零零的掌声仿佛落单飞行的黑鸟，在空中拍打着翅膀远去。
　　“你来演女主角。”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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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
　　“你再考虑一下。”
　　“陈老师，还能商量商量的……”
　　“简直胡闹！”
　　“真的不行啊！”

　　陈晁默不作声，抬起眼纹丝不动，就这么盯着在他周围劝了好一阵子的工作人员。不论他们说什么，他都一声不吭，就这么坐着。

　　之前曾有过未经核实的爆料，说陈晁拍戏经常提前一天到。剧本早已烂熟于心，他什么都不干，就坐在片场，一坐一整天，什么话都不说，仿佛灵魂出窍。公司里的同事也好，剧组的工作人员也罢，都对陈晁不太好对付这一点没有异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领略不了他的世界。能肯定的只有一点——他的确擅长演戏。

　　末了还是岑瑞匆匆赶来，他才开了金口：“瑞哥。”

　　岑瑞叉着腰，斟酌着能被他接受的措辞：“华老师有个侄女，想请你照顾一下。比起那个黑……黑什么来着？”

　　“黑魔仙女。”陈晁补充。

　　“对，黑魔仙女。”岑瑞说，“女一号的话，比起黑魔仙女，还是能为我们带来资金的宝贝侄女比较好吧？”

　　陈晁没回答。

　　“话说回来，”岑瑞忽然看了一圈，确认没人在注意这边，倾身询问，“以防万一，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没有跟什么垃圾制作少儿电视剧搭上线吧？”谁敢骗陈晁接这种工作，他这个经纪人第一个提刀杀过去。

　　他看到陈晁摇头。

　　“只是前几年偶然在电视里看过一眼。”年轻男生说着，起身靠在桌边道，“去机场前还能吃饭吗？”
　　“你不在飞机上睡觉的话，能。”对陈晁状态比他本人还上心的岑瑞回答。
　　陈晁没什么表情地回答：“那不吃了。”

　　“再拍几场，没什么意外情况，留一天给应酬，回来有个颁奖典礼。之后就放假了。”岑瑞说，“有什么打算没有？”
　　陈晁迟疑，关于某件事的忧虑把先前的一切冲散。“我要去一趟我妈那。”他说。
　　岑瑞也一愣，思索后追问：“是为了你爸的事？”

　　陈晁的头微微往下栽。

　　“要花多长时间？”岑瑞抱起手臂问。
　　“可能一天，”说着，陈晁抬起脸，坦率地望着他回答，“可能更久。”

　　就算是明星，也有经纪人无法插手的私事。

　　岑瑞若有所思地点头，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语重心长同他说：“你头一次拍电视剧，宣传上的事，和以前会有些不一样。有一些营销，必须配合的话，我们也没办法……你二十四了，我知道你的心思都在工作上，但是身边要是有个人的话——”

　　陈晁看过去，又是他一贯的眼神。

　　岑瑞知道那是“有话直说”的信号。

　　“等开播，剧也好，其他女演员也好，拉你炒作一下也很正常，人也打过招呼了。”岑瑞扶着他肩头，“我的意思吧，就是让你也多交朋友，尤其是女孩子。这样的事，影响自然也会小些。何必让别人占我们的便宜呢？”

　　他演戏早，后来又出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学校没怎么去，自学加家教考了大学，却又在这时候重新回去演戏，再次过上与“普通”不沾边的生活。

　　还好他没在把女一号换成既定人选这件事上有意见。
　　岑瑞握着周倚凡的信息，不由得揣测起来。陈晁究竟是在哪里、为什么、以及什么时候认识她的？他从没见过陈晁看那种视频，没营养又没格调。一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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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的时候，周倚凡被单独留了下来。他们就陈晁一时兴起的发言同她解释。不愧是专业的团队，官方而冷淡，一点拉近距离的意思都没有。她原本就处在不切实际的震惊中，尚未高兴，就猝不及防被迎头浇上一盆冷水。

　　“为什么？”她问。

　　“并不是变卦不选用您的意思，只是经过具体考虑，角色还会有很多的变动。陈老师当时的发言，我们暂时没有拟出保密合同，但也请您务必注意——”

　　周倚凡对这种事向来敏锐：“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演女一号对吧？”
　　对方显然不擅长应付这种过于粗暴的性格：“我们没有这么说……”
　　“那还有别的什么角色吗？”她不可能看到过完整剧本。
　　对方像心虚般沉默了半晌，这才回答：“‘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的姑妈’？”

　　“……”她强压下回绝的冲动，按着头接应过去。

　　周倚凡心不在焉地走下阶梯，身后突然有人叫她。“小姑娘。”那人是这么说的。

　　也不记得有多久没被这样称呼过，费了好一阵，周倚凡才反应过来。回过头去，她看见男人眉眼带笑，温吞如水，文质彬彬地立在楼梯下边仰头。

　　她问：“您叫我？”

　　华子琛年纪比她长，光从衣着打扮，也能判断出有钱。华子琛天生长着一双笑眼，就算不说话、没脸色，看起来也像笑，徒然给人好印象。
　　“小姑娘，”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公司的？”

　　周倚凡是记得华子琛的。试镜的时候，他就坐在陈晁隔壁，与旁边那张表情匮乏到没精神的脸相比，华子琛简直亲切得如春风般温暖。不管怎么说，年纪不轻了，却还被人用“小姑娘”来称呼，她心情有点复杂，言简意赅回答提问。

　　“哦，我认识你们公司好多人呢。”听到她的回复，华子琛又握着手机笑了笑。

　　周倚凡也客套地笑起来。

　　她签的公司在界内不算顶尖，但也不算名不经传，他认识她公司的人不奇怪，只不过，华子琛认识的只可能是高层。公司的高层，周倚凡自己都没见过几个。等这次合同过期，估计她也没法续约。同公司后辈试镜一开口就吃螺蛳，陈晁头都没抬不说，直接有其他声音以“可以了”请人出去。小女生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刚结束就抱怨肚子疼，请经纪人先送自己回去了。

　　周倚凡不打算坐公司的车，打的还被司机搭讪问“这里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明星”。她想说“我就是明星”，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出道以来就没被认出来过几次，代表作黑魔仙女也是浓妆艳抹，不穿那身行头，根本没有知名度。

　　手机忽然跳出提醒，周倚凡看到来自华子琛的好友申请。是谁推给他的她不知道，但料想要到她的微信也不难。

　　对方究竟什么意思，好的坏的，周倚凡都有准备。

　　她不是第一天进娱乐圈的新人了。

　　既然打开了手机，周倚凡索性调出今天她的收获之一——和陈晁的那张合照。

　　他们认识吗？他为什么会要她表演那个？他为什么给她希望又拿走？也不是说配角就不行，只是，她还没演过电影，这可能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甚至最后一个女一号。她打开微博，把照片上传到发送的图片栏。

　　周倚凡的微博有十万粉丝，其中几万是公司买的，另几万是微博送的，林林总总剩下的没多少。

　　之前也发过和明星的合影。在那些照片里，大多数粉丝会感谢分享自家艺人动态，就好像她只是一个寻常的路人。也不是没有刻薄些的，会夹杂在里边说她“倒贴蹭热度”、“你怎么还没红”以及“你竟然还在演戏”。

　　和陈晁的合影，她原本是想发出去的。

　　不保存草稿。

　　周倚凡退出发送界面。

　　她最后什么都没发，就这么随意刷了刷界面。周倚凡完全没有女明星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正要退出时，她看到粉丝提醒。

　　她又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挠了挠大腿，另一只手点开提醒。

　　你最近7天涨了17个粉丝。

　　最上面的，是经过官方认证账号。

　　“陈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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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堂堂正正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