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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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百年）
白露沧渺，凝霜为雪，整个天界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妆成浩淼烟白。要知道九重天外无分四季，不染尘霜，这场雪却绵延数月。
这让一群生来从未见过四季变迁的仙童侍婢雀跃不已，奔忙着欣赏万年不见的奇景。
白素皑皑直通万阶天梯，天梯顶端坐落的凌霄大殿却异常谧静，只有遥远云端时不时飘过寥寥几声响彻天际的仙鹤鸣音。大殿内各路仙家神佛均屏气凝神、绝声匿息。
大殿首座一袭明黄紫金长袍席坐铺开，一双剑眉不怒自威，神情峻凛，对着殿中两人动也不动。
殿中人白衣胜雪，一副悠然谩漫之姿，全然未有身陷囹圄的窘迫。怀中一少女被人封了五识，眼唇微闭，粉嘟嘟的小脸泛着异光，精雕细琢的眉眼如初春的花蕊沾染了微露。
此番对质约莫已有几日光景。
臻泽倏得抬起手，惊得众仙集体倒吸一口冷气。他暗自好笑，只是将少女鬓边发丝轻捋至耳后。
一道威严磁性的声音响起，"神君这是准备公然抗旨"
众仙佛纷纷瓮声附和，无外乎颂扬女娲沥石补天的壮举。字里行间都在含沙射影他臻泽刚愎自用自私自利。在得知他怀中少女正是佛希珠后，更是扬言要取了佛希补天去。
臻泽听得心烦，耐心也被消耗殆尽，起身准备携了少女离去。
天帝一副普渡苍生的菩萨脸，痛心疾首道，"如今九天眦裂重现，修罗魔气弥漫，若不及时封补，天地将又是一场浩劫，难道六界沦为无间炼狱神君也视若无睹"
臻泽垂了双眼，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既如此天帝不赶紧将人去补那天堑？"天帝青筋爆了三两根，这不是废话嘛，他要是有补天的本事，还要这佛希珠作甚。
满殿仙佛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幽幽叨叨，他抬眼瞟向一个个口沫横飞，义愤填膺却虚伪龌龊的嘴脸，眉上经络跳了两下，隐隐头痛。
众人嘚吧嘚吧愈说愈起劲，忽然间商量好一般大换气，咽口唾沫中场休息的间隙，不知哪位小神仙不识时务的冒出一句，“神君怎能为了一己私欲弃天下苍生于不顾？”一群人绕着弯吵嚷本无伤大雅，一人掷地有声指名道姓的指责，就略显尴尬了。众仙均闭了嘴巴收了声，面面相觑无人敢接茬。
“一己私欲”四字突然戳中臻泽心底的那根神经。当年设计囚禁伏羲帝，妄想将伏羲一身神力据为己有，本就是天帝一己私欲。将师尊女娲先神遣去补天，耗尽其灵力致使女娲陨落，也是他的一己私欲。如今还要觊觎本就属于神族的佛希珠，到底是欺人太甚了。
臻泽眉峰挑起，环视殿上装腔作势的众人，旋即定定的看着天帝，“诸位说笑了，究竟是谁的私欲，诸心了然。”
天帝脸色闪过一丝局促不安，后沉脸正色道，“苍穹碎裂，日月无光，山河倾圮，四海八荒沸腾动荡…”下巴微抬，目光凛然，“神君当真不管不顾，难道不觉得有愧神女教诲吗？
此话倒是不假，女娲补天遗址如今竟有一道裂壑，浓郁的浊气由缝隙散出已无法抑制，虽对设了结界屏障的天界影响不大，人间却处处蔓延污秽，魑魅魍魉猖獗不堪。
“今日臻泽愿用半生神力封补天堑，换六界千年平和。如若还有谁多加责难，恕臻泽不顾念往日同僚情分。”臻泽语气并不狠厉，满堂却无人敢言语。
此言一出天帝倒有几分意外，臻泽为保佛希珠，甘愿舍去神力，如此还能寻个什么由头将佛希据为己有。转念一想，如此也好，六界危机暂时得以化解，神力又岂是用之不竭的，面色便缓和了许多。
臻泽不用抬头就知道座上之人打的是什么算盘，当年迫于形势，他屈居天界，为仙族平战乱，复山河，多年为伍，深知此人道貌岸然，阴险诡诈的本性。如今不付出些什么，他二人恐怕无法全身而退。
大殿上的众仙，一个都可不信。他挥手将少女罩于一屏泛着清白色光晕的半圆灵界内。
随后一跃而起，飞身奔向烟云浩渺笼罩的观星台。
魁岸的身姿腾驾于天堑前，遮挡了半片天，四溢的修罗魔气夹杂着幽冥诡弭卷敛着他的一袭白衣。
只见他双手抬起虚抱混元，行气周天，神念四起。傲然的神姿周身蒸腾起阵阵白雾萦萦散出。
众仙佛远远看着，无一不为他的神力无边而惊叹。
天帝眯眼遥望，心中怅然，上古神力果然气吞山河，如若他能得到，统一六界指日可待，用来弥补天堑，着实可惜。这人天生神力却无法掌控，实则一大祸害。
天帝收回惊叹的目光，内心愕然，此时臻泽分身乏术，佛希珠就在眼前，此番错过，不知又得等上多少年。
他更明白，臻泽甘心舍去神力，皆因有所顾忌，如若此时用强，难保他不会恼羞成怒，孤注一掷。罢了，几万年他都等得，再等等也无妨。
那厢臻泽眉心隐隐生出淡淡金尊赤蛇神印，印迹越来越显，直至殷红似火。“九星悬朗，七曜周旋，转轮璇玑，通真达灵，升入太微！禁！”他双掌快速结印，眉心迸发炫目的红白神光，数道灵丝相互汇集缠绕，化作道道金目赤蛇，齐齐冲向太虚堑壑。
须臾间，魔浊之气尽敛，天空一片清朗，六界皆恢复开明。
臻泽翩然落在大殿中央，虽额间略微薄汗，面色轻灰，却不减神人风采。在瞠目结舌的众人当中挥手卸去结界，刚要俯身将女子抱起。
只听得一声呼呵，“神君且慢！！”一道凌厉仙诀打入女子心口，瞬息化儿乌有。几乎同时臻泽抬手一道神诀夹杂着怒意指向天帝！！“出尔反尔！！小人！”
几名天兵奔来护驾，均被震出百米开外，大殿顿时血光肆溢。
众仙大惊：“大胆！想谋反不成？！”天帝却从容开口，“神君别误会，孤只是下了噬灵咒，以千年为期，届时将此女带入天庭，孤自会替她解了此咒。”
臻泽目眦欲裂，握紧的双拳咔咔作响，尽管内里气血翻涌，却终是无可奈何。
天帝嘴角不易察觉的阴仄一勾，毫无惧色的抬眼回看。
臻泽闭眼平复怒意，复而睁眼又是一片澄明，“蛇鼠之辈，不足为道。”抱起少女踏风而去。
缥缈妖娆的薄雾包裹着青峦叠起的厌次山，远处耸壑凌霄，近处绿草如茵。此时正值桃花飞舞，柳絮漫天之季，云边飞莺三两成行，树下兔鹿追逐嬉戏。
一双素边云纹白缎靴踩在方萃盎然的草地上沙沙作响。
臻泽环视周围景致，一股青草鲜芬窜入鼻中。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起先封印魔气之时被反噬的伤口，竟然没有因为神力的压制而竭止，竟是愈演愈烈。
臻泽展臂画圆，双手捻画神诀，在空中虚描着引灵的图腾。整座厌次山陡然被一阵卷风侵袭，凌风所过寸草烬毁，禽兽恍然惊散，花木瞬间枯萎，似一幅绛彩绝伦的丹青忽然褪色。
一只小野猪慌不择路，撞到仙人脚下。他直勾勾盯着小野猪，若有所思。
猪亦颤巍巍的回看，一神一猪大眼瞪小眼半晌。
世间之事皆有因果，想封印佛希之气，则要借助满山生灵为媒介。对着漫山死气，臻泽幽幽唱道，“我许你的平安喜乐竟是晚了上千年，这一世你该是与世无争，宁静安好吧……世间再无臻泽，世间再无佛希珠。”
锦袖一挥，与那小猪精遁世隐匿于天地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