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丝逆袭记》陆知洲

21、一个礼物

　　他出了一头冷汗，事后的他有些虚脱的趴在桌子上，心有余悸的想了半天，还是把那个礼物盒放到柯洛斯桌子上，尽量放平语气道：“这是一个女孩送你的。”

　　结果柯洛斯想都没想，直接拿起那个礼物盒，以专业投篮的姿势丢进垃圾桶里，并且嗤之以鼻道：“以后不要给我带这种东西，我又不是收垃圾的。”

　　有时候陆安真替那些喜欢柯洛斯的女孩不值，她们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一个图有皮囊的渣男，跟他处关系，不止身体上出轨，心灵上，或许他根本也没有把谁放在心上过。

　　陆安苦笑了下，他越来越感觉自己的人生跟柯洛斯的是霄壤之别，如果自己是四川盆地，那么他就是喜马拉雅山，他的人生路平坦到可以开跑车，自己的人生路倘若开个跑车，估计不是卡在某块石头上，就是底盘刮成水墨画。

　　下学的时候，陆安收拾东西慢了点，不意外的看到班里就剩他一个人，作为值日生，他实在没感受过团结合作的感觉，本来是一个小组打扫的，不过每次打扫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剩他一个人，他也不敢跟那不管事的班主任说，只能自己打扫整座教室，此中心酸不足以外人道也。

　　拿起笤帚陆安认命的一行一行的扫，待将各行和列的垃圾扫成一堆准备拿簸箕装时，他的目光定睛在角落里，那个脏兮兮的垃圾桶边探出的一抹不属于它的彩带。

　　迟疑凝望会，陆安朝那垃圾桶走去。

　　垃圾桶里透着酸腐味，带着陈年的污垢，里面一片狼藉，零星几个冒着尖的外卖盒，里面没吃完的饭菜漏了出来，浇在各式各样的垃圾上。

　　只靠近一步，陆安就觉得这是对自己呼吸道的一个极大挑战，不过还是捂着鼻子走进，用拇指跟食指捏起那截彩带，把它从地狱中解救出来。

　　陆安找了块湿布，把礼物外装擦了一遍，这才揪住丝带把它拆开来，与预想中的不同，里边没有鲜花，也没有工艺品，而是个甚至来说连漂亮都算不上的布娃娃。

　　娃娃很旧了，白色的毛都脱落成灰色，但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两个钮扣做的眼睛已经掉了一只，衣服也褪了色，木头做的鼻子要掉不掉，与头连接的地方用不同颜色的线缝着，看出来是不同时期缝补的，这样的娃娃算不上可爱，甚至整体看上去有些渗人。

　　天已经黑透了，教学楼的灯也一盏连着一盏熄灭，外边的世界空洞黑暗，面对这么个诡异的娃娃，胆子小的怕是要被吓到。

　　陆安搞不懂那个妹子送这个的用意是什么，他捉娃娃看了看盒子底下，一封卡纸映入眼帘，他捡起凑到眼前，上娟娟秀笔写着几段话，首行大字：致柯同学。

　　“柯同学，我知道这样送你礼物很唐突，但是我已经想了很久了，这封信也揉了重写很多遍，说的话很多，但是纸又太少，看能你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会有这么多话想跟你说吧。

　　我喜欢你，柯同学，我想把我最美好的东西送给你。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布娃娃，是奶奶生前送我的，它陪我走过每一个孤独的夜晚，现在送给你，希望他也能陪伴你。”没有留署名，是一封绝望的爱，陆安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女，带着期冀写了一封封信，却又揉掉丢到垃圾桶，最后含着泪，带着不舍把这个娃娃送给柯洛斯，而自己却独自忍受孤独的夜晚。

　　不知该说她傻呢，还是单纯，陆安叹了口气，这份心很好，可惜给错了人，那个柯同学他才不寂寞呢，他天天夜夜笙歌喝酒蹦迪，白天有美女相伴，夜里有女神相陪，不缺你个破布娃娃，以及豆芽菜的你。

　　陆安把这个布娃娃放进了背包里里，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只是为了保护好这个女孩的心，那份弱小又卑微的爱，就如同他一样。

　　那份回忆，是他放假前的最后一抹回忆，那一抹笑也陪伴了许久，直到夏去秋来，金秋九月，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陆安整理了自己的作业，关掉闹钟背着书包走出房间，天光照亮这小小一片客厅，父母的门紧闭着，门口已经没有了鞋的踪迹，他们已经走了。

　　从脱漆的组合柜里摸出一块零钱，陆安穿上鞋出门，走过冗长昏暗的楼道，他刚出门就被满天枫叶晃了眼，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出门时，门口这几棵枫树还没来得及落下树叶。

　　小区很偏僻，外边是没有公交车的，得顺着水泥路一直走上十来分钟才能看到站公交站牌，待陆安气喘吁吁的走到站牌前，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半了，这还是不算早自习的时间，开学的第一天有很多事要做，他可不能迟到。

　　但不知道是延误，还是公交车早就过了，忘记这个无名小站了，陆安整整等了二十分钟没有一辆公交车，他急的抓挠着自己的背包带子，正在他准备用两条腿走到学校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狗蛋儿，你咋在这。”来人留着一脸邋遢的络腮胡，看不清五官，身上衣服灰不拉几，骑着一辆上鸽自行车，是那种二十一世纪初最常见的类型，没有单杠，座椅到轮子那是跟曲线优美的铁杆。

　　陆安无语的接受这个称谓，这个老头是他们那栋楼的，叫李叔，小时候常带他出去玩，狗蛋都叫顺口了，陆安也懒得计较了，只急切看了他一眼，头上冒汗，“今天开学第一天，迟到了班主任一准骂我，说不定还要叫家长，可我等了二十分钟都没有公交车”

　　李叔沉思一秒，马上做了决定，他从自行车上跨腿下来，拎着车把往陆安面前一递，“你骑着去吧，回来记得停车棚里。”

　　陆安高兴的急忙道了谢，跨上自行车疯狂蹬着，本身学校离他家并不算太远，又在这远朝普通自行车的速度下，十分钟后陆安踏上了学校的土地。

　　骑到校门口他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不少同学还在学校大门口边走边聊，陆安推着自行车走向学校后的车棚，九月的天不算冷不算热，但也足够他套上卫衣加外套，一路上叶子都发了黄，昔日的花坛也只剩枯萎的花根。

　　感叹世界变化如此之快，陆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车棚那，正巧一辆跑车也停在他身旁，这炫酷的车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果然车窗摇下，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柯洛斯整个人没怎么变化，只是脸稍微硬朗了点，褪去些少年的轮廓。

　　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安思考了下，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停了车子从车筐拿出包就想走。

　　“喂，别走。”柯洛斯不爽了，这人是什么意思，明明看见他了还要当没看见，就这么不想跟自己说话？放假的两个月他也没有跟自己联系，这是打算彻底绝交吗。

　　陆安回过头无奈的看着他，“什么事。”

　　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叫住他的，至于什么事，柯洛斯自己也不知道，他倔强的跟陆安对视了半天，这才理直气壮道：“没事就不能叫你？”

　　陆安觉得这个人挺无聊的，没事还要叫自己，关键还强词夺理，胡搅蛮缠的，他第一反应是背着书包接着走，第二反应过了下脑子，他皱起眉极力隐藏自己心中情绪，还算和谐道：“能，当然能，不过快上课了，我能走了吗？”

　　突如其来的委屈！柯洛斯瞪着这久别的同桌，暑假里他无数次打开微信，编辑过很多次话，想了一堆开头语，但是都被他删掉，怎么说他都觉得很放低身段，为什么这个人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主动跟他聊天，在放学的必经之路等他，看见他就热情的过来打招呼，而是完全相反的一种，冷淡的，无视的，感觉他就像一块烫手山芋，要完全丢掉。

　　其实他这么想完全是冤枉了陆安，柯洛斯从来不想想自己对陆安的态度是什么，把人小孩都吓怕了，自然不敢跟他说话了。

　　“等我，陪我一起走。”柯洛斯放下这句话就收拾东西，打开车门一条长腿迈下车，然后回身拿了包直接关了车门就站在陆安旁边。

　　陆安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车子停到跑车旁边，对柯洛斯说了一声：“走吧。”然后先自己朝前走了，完全无视后面急着跟上的柯洛斯。

　　柯洛斯几步跟上去，自己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刚刚只是气恼于陆安不等他，可真的等他们走在一起，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终于陆安先开口了，他迈出一步，踩的断裂的青砖互相碰撞，他说：“你说我不理你，可我记得我们关系本来就没什么。”

　　柯洛斯听了这话心头火气，没什么！？自己都向他告白了还没什么，非得自己做点什么才又什么吗？

　　于是他一勾唇，恨恨笑道：“你自己问问你的心。你真的对我没什么感觉吗？”说着他拉住陆安的胳膊，渐渐凑近陆安的脸，在他耳旁说：“那天晚上你的眼睛已经答应我了，但是你的嘴巴却很不诚实呢。”

　　陆安当时就想笑，他很想推开柯洛斯大声说：就算我对你有感觉那又怎么样？我答应你，我也只不过你的炮友之一，你可有可无的消遣品，你有钱，有耐心哄女孩子，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有很多，无数的人，但我不一样，如果我答应你了，我就只有你了，我不敢，也不想赌。

　　“你误会了。”陆安慢慢转过头，鼻尖贴着柯洛斯鼻尖，他的眼神透着金属制的感觉，漆黑，冰冷。

　　只看一眼便如入万丈寒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