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II》伽山

31、瀛洲岛 「肆」

　　灵姝想将那老太接到外面去，同他们一道想法子从瀛洲岛出去。
　　可她终于露了难色，摇摇头，低声说道：“我在瀛洲已经待了三万多年，以我的寿命而言，能够撑到现在已算是极限。”
　　她又朝着外面看着，心生向往道：“我已经太久太久没见过阳光了，我实在太想感受一下太阳的温度……”
　　灵姝看着她说道：“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我便可以带你去看太阳，去感受它的温度。所以你一定要撑住。”
　　那老太勉强一笑：“你不必强留我，我能撑到将所有事情告诉你，已经足够了。”
　　说完，她又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灵姝在古书上见过那匕首，那是景致翁母最为得心的法器，旋锋枝。
　　老太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的岁月，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我还记得当年翁母是怎样把这匕首送给我的。”
　　“当时我不过是个小小女官，只因为我杀死了一只蜈蚣精，翁母便将她最称手的法器旋锋枝赏给了我……”
　　灵姝一直听着老太给她讲她过去的事，整整一晚。
　　天就要亮了。
　　灵姝才稍微松了点气。
　　再撑一会儿就行了。
　　老太却突然猛咳起来，越咳越厉害。
　　她自知已经撑不下去了，便将旋锋枝拿给灵姝。
　　“我已经撑不下去了，这个法器也该物归原主了。”
　　“还有一件事，便是，这瀛洲岛内，还关着一个万年的大妖怪。如今我已不能再守着这儿了，就只能靠你和这岛上的守护者，一起将这大妖怪彻底净化，以绝后患……”
　　她终于倒下了，只是依旧倔强地扬起头颅：“绝不会再有下次……”
　　话尚未说完，她的头便垂下去。
　　终于，天亮了。
　　灵姝却没有说话。
　　她紧紧握着旋锋枝，然后，将老太扶了起来，往外走去。
　　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太阳的光芒普照着大地，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
　　她终于可以看见太阳，感受太阳的温度了。
　　灵姝看着前方，微笑着，可眼泪还是不住地流下来。
　　老太已消失在阳光中。
　　灵姝并不想哭的，可她确实哭了。
　　因为什么？
　　因为老太的消失？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还是因为她所认知的人和事原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或许都有。
　　灵姝又回了山洞中。
　　她已将之前的事深埋在心底。
　　灵姝随意瞥了一眼山洞内的光景，却没见到吾音与天童，便问闻景山他们去了哪里。
　　闻景山撩了下头发，然后才回道：“那仙兽也不知为何，竟会受了伤，幸好被吾音及时发现了，现在她就在和天童给那仙兽治疗呢。”
　　灵姝只皱了眉，没说什么，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往周围施了结界，方才安心睡去。
　　并不是个安稳的觉。
　　她做了个梦，一个断断续续地梦。
　　她梦见了那老太，内容确是她同她所讲的那样。
　　她还梦见了一个不可能梦见的人。
　　花九歌。
　　梦中的她，似乎与花九歌十分相熟。
　　她一下惊醒过来。
　　灵姝起身来，整了整衣衫，然后将结界消除，这才走了出去。
　　吾音与天童闹作一团，战凌雍依旧守在洞口，一言不发。闻景山不知同桑代芙说了什么，惹得她发笑。而扶元化则是安静坐在一旁，拿着一本书在看，全不管周围是如何的吵闹。
　　倒是吾音眼尖，一下就看到了灵姝，她赶忙停止了同天童玩闹，跑到灵姝旁边，忧心问道：“昨日傍晚，你没说一声，便出去了，又一晚上没回来，我们都很担心你。幸好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说完，她又苦着一张脸，撇嘴说道：“但是，小巫却受伤了……”
　　然后她又义愤填膺道：“肯定是之前那群神仙妖怪，出手伤了小巫！”
　　灵姝无奈的看了眼吾音，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不一定是他们干的，说不定便是我们其中一人所为。”
　　灵姝扫了扫周围，发现大家都盯着她。
　　她却不在意，直走到锅灶前，发现锅中还有热乎的饭菜，她转过头看了看他们，见他们皆带着微笑。她心下一暖。
　　许久没有人为她留饭了。
　　在用过饭后，灵姝便拉着战凌雍去了之前那地方。
　　灵姝盯着战凌雍说道：“你早就已经知道对不对？”
　　战凌雍也知道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所以他便开诚布公道：“我并不想让你伤心。”
　　灵姝却道：“你这样瞒着我，才最叫我伤心。”
　　灵姝决定，不会将洞中所发生的事，所见到的人告诉战凌雍。
　　既已决定，她便不会再松口。
　　“对了，你须得小心那三位。”战凌雍话锋一转，对着灵姝说道，“那仙兽绝不会无辜受伤，那三位定有别的心思。”
　　灵姝点点头，看着天空道：“你说得对，况且我从来没信任过他们。”
　　在这岛上待了已经快一周的时间，灵姝却没再有动作。
　　闻景山有些焦躁。
　　他看着灵姝，皱眉急道：“九公主，我并非想要责怪你，但我们在这岛上已经待了许久，可你却没了下一步的行动。我怕若我们再不做些什么，恐怕就真的只有同这岛共生死了。”
　　灵姝不急不慢地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道：“我并非没有做什么，只是我现在只因为一件事而困扰。”
　　她将杯子放在一旁，脸上带着愁容道：“只是这岛上还关押着一个囚犯，似乎是妖界曾经的王，石濡。”
　　“石濡？！可是那个三万多年前差点屠了天界的妖王？！”
　　是扶元化说的。
　　灵姝见着他一脸惊愕的表情，心中想道，扶元化平日里最不显山露水，连表情都不曾有过变化，都是一如既往的面瘫脸。
　　如今能叫他惊愕，想来他确实不知道此事。
　　灵姝朝着扶元化点点头。
　　扶元化自知有些失仪，收起了之前的惊愕，又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曾在古书上看到过石濡屠杀众多仙家子弟，最后却被景致翁母降服。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被关在这里。”
　　灵姝又故意往桑代芙那边看了看，却见她毫无反应，似乎对此事毫无兴趣。
　　虽然，桑代芙对除了与她有关的事之外，都并不感兴趣。但他们提起的毕竟是妖界曾经的主宰，她却还是满不在乎。
　　倒是闻景山有些反常。
　　之前同他相处的日子里，她发现他便是什么话都能插上几句，可现在他却十分安静。
　　灵姝确有些好奇，三个心怀各异的人是怎么会结合在一起的？
　　闻景山突然皱着眉看向桑代芙，语气中带着质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你同我们一道投到九公主麾下，难道就是为了救出石濡？”
　　桑代芙冷笑道：“闻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再则，即便你要证明我的目的是救出石濡，也须得拿出证据来，否则，大家便会以为闻公子你是想要转移注意力。”
　　闻景山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
　　“桑姑娘想要证据？桑姑娘你本身就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因为你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妖怪！石濡又是你们妖界曾经的王，你……”
　　闻景山尚未说完，便被怒气冲冲的吾音打断。
　　吾音愤怒地看着闻景山道：“你刚刚说这里只有桑代芙一个妖怪？！难道我就不是妖怪了吗？你凭什么忽视我的存在！”
　　闻景山只轻轻瞟了她一眼，然后便不说话了。
　　吾音自觉丢了面子，失了尊严。
　　她又气呼呼地说道：“虽然我不过才是个修行几百年的小妖怪，但总会有成功的机会。你可别拿小妖怪不当妖怪！”
　　天童是个很称职的小弟，他在一旁帮腔道：“对啊对啊！你虽是个神仙，却没有我大哥博学多才。你刚刚那样说，只怕是嫉妒我大哥！”
　　吾音听他这样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连忙阻止他再说下去。
　　而闻景山只轻笑一声，便又接着说道：“我听说桑姑娘的师父便是丹若？”
　　桑代芙慵懒地说道：“我师父是丹若又怎么样？”
　　闻景山道：“丹若便是石濡的女儿，这其中有何故事，只怕你心中清楚！”
　　桑代芙冷了脸，正要说些什么便被扶元化阻止。
　　扶元化看着闻景山说道：“闻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刚刚所说不过是你的推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便对桑姑娘怒语相向，实在有失体面。”
　　“况且，我听说丹若与她父亲的关系并不大亲密，若说是她派桑姑娘来这儿营救石濡，我想是不大可能的。”
　　灵姝看了他们各自的表现，终于开了口道：“无论如何，大家都是想要从这岛上出去的，我不管你们究竟有何目的，但若是坏了事，我定不会坐视不理。”
　　守在洞口的战凌雍突然进来说道：“若我们再不抓紧时间，只怕会来不及了。”
　　众人心中一惊，皆跑到洞外。
　　只见天空变了颜色，而且瀛洲上方的结界此刻竟显现了出来。
　　灵姝心中暗道不好，结界既已显现，瀛洲岛湮灭的速度便要加快了！
　　她必须得抓紧时间，将石濡净化，然后找到出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