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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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茶馆里冷清，门外却是热闹非凡。听闻这里死了人，路过的行人个个探着头想看看里头是何景象。把衙差惹烦了，便叫士兵把看热闹的百姓都给轰走了，茶馆就变得愈发冷清了。
茶馆的老板朱墨儿靠在门前，活像一棵歪脖子树，不声不响的直喘大气。
沈玉书问了个衙差：“墨儿叔他？”
衙差叹了口气，道：“我们来时他就已经这样了，许是店里出了命案，日后的生意定要惨淡些，生意人嘛，到底是看重钱。”
沈玉书又回头朝死了的那个说书人瞅了瞅，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衙差摇了摇头，脸色也开始泛白，道：“这事儿怪得很哟！”
“哪里怪？”沈玉书疑惑的问。
衙差紧接着又道：“人本来就怪，死法也怪得很，沈小娘子你且走近细细看看。”
沈玉书点头，往茶馆中央的说书案边走了走，便注意到尸体的胸口上有一把锐器直直的插了进去。
惨人的白和耀眼的红，强烈的视觉反差下让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沈玉书转身，朱墨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了，两只眼睛瞪着她。
沈玉书感到背后一阵凉意，见朱墨儿手里握着一个香钱袋，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装了银子。
“五十两，一共五十两！”朱墨儿指着钱袋子，用手指比划着，又望着沈玉书，发了疯似的道：“你知道吗？我每天都能白白收到银子，坐着能收，躺着也能收，我以为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可谁知，竟出了这档子事儿！”
朱墨儿说着，两行老泪夺眶而出，越哭越止不住。
“每天都能白白收到银子？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沈玉书听得一头雾水，心下觉出了不对。
却又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只觉得这样的话哪像是朱墨儿这个老实人能说出的，分明是他受了刺激失了神智才胡言乱语。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想来从朱墨儿口中审问案情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这般疯癫模样，哪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证词来。
没办法，她只得转过身去，想着从尸体上发现些破绽来。就在这时，朱墨儿突然哼唧了两声，伸出手将金钱袋递给沈玉书。
沈玉书疑惑道：“给我的？”
朱墨儿点点头。
她打开香钱袋，里头真的都是银子，数一数也确实是五十两。
朱墨儿被冷风吹得清醒了几分，竖起五根手指，神秘兮兮的道：“那人每天给我五两银子呢。”
“谁给你的银子？”沈玉书疑惑的问。
朱墨儿指了指那具尸体，哭道：“就是他，就是他给的。”
沈玉书有些纳闷，问：“你说他每天给你五两银子？”
朱墨儿点头，道：“是。”
沈玉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问道：“这人不是你店里请的说书先生吗？我那日来的时候，见他给你的店里招来了好些客人呢，按理说你花大价钱聘他，怎么反倒是他给你钱了？”
朱墨儿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这人哪是什么说书先生？就他这鬼一样的模样，谁敢请他说
书？”
“可你不就请了吗？”沈玉书不解。
朱墨儿摆摆手，又叹了口气，“小娘子，我也不瞒你了，其实……这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全长安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来头。”
沈玉书挑眉：“哦？”
“十天前，他突然来了我的茶馆，说自己是从海外仙山来的仙人，叫什么云轩儿。可你们也瞧见了，就他那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街边乞讨的都比他能看些，哪有半点仙人的样子？”
沈玉书笑了笑，道：“看起来也确实不像。”
朱墨儿又道：“若只是干瘦些也就罢了，他还老爱穿那煞白煞白的袍子，一到晚上，那橘黄色的灯光映在他身上，要说是只鬼我也信。”
这一点不用朱墨儿说，沈玉书也已经感受到了，从她第一次在好再来遇见那云轩儿，便觉得此人甚是奇怪。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将他留店里说书，我记得你店里原本不是有一个说书先生吗？难道是店里缺人手？”
“我这店里从来也不缺人手，再说他那个鬼样子若是倒茶你敢喝吗？”朱墨儿顿了顿，又道：“他只说要来店里长住，我说这不是酒楼，若要住店需到对面的瑞福楼去，可他说他就想在茶馆里做个说书的先生。我又说店里请过说书人了，请他去别处安生去，他又非说自己的书说的好，又不用我付他工钱，每天还倒贴给我五两银子。这样的好事，我怎会不答应？”
“不付工钱也就罢了，却还反赚五两银子，这买卖倒是做得。”
“那可不，一开始我嫌弃这人打扮怪异，不肯留他，心想他说的那些大白话许是唬人的，谁知他
二话不说就从口袋里摸出五两银子来。我又寻思那银子会不会有假，便用手垫了垫，份量还挺沉，竟是十足的银子。”
沈玉书越发不解了，问：“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那后来呢？”
朱墨儿道：“后来我就答应了他，反正银子到手，后面怎么说怎么做都随他。他要是说的不好我便辞了他去，任由他撒泼，既落得干净又不吃亏。”
沈玉书提了几分兴致，道：“然后呢？”
说到这儿，朱墨儿突然兴奋了起来，声音拉高了好几个调调，道：“奇怪的是，那人不但书说的极好，还真就每天给我五两银子，这不，到今天为止一共十天，一天没落下，总共白拿了五十两，都在这钱袋里一分没动呢。也不知道他哪来那许多银子。”
这件怪事沈玉书也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听，稀奇的很。所以，她便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秦简，道：“你怎么看？”
沈玉书眼巴巴地等他回答，秦简却只定定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朱墨儿，独自若有所思着。似是一点没察觉到玉书的目光，也没听见她的问话一样，镇静得很。
讨了好大个没趣，沈玉书尴尬地撇撇嘴扭过头看向朱墨儿。
朱墨儿此事也说的尽兴了，兴致甚高地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还有比这更怪的事儿呢。”
“哪里怪？”秦简问。
他一开口，沈玉书便又忍不住看了他两眼，心下感觉痒痒的，却又说不准到底是哪里痒，难受极了。
“他呀，除了每天给我五两银子外，那些来听他说书的，他也一视同仁，个个都有五两银子拿，这消息一出，半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来了，他一天就要发掉几千两呢。客人一多，我这店的生意也好了不少，我每天乐的都睡不着了，恨不得把他当财神供着。”
朱墨儿一说完，沈玉书便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看着脚下的青石地板。片刻，她抬眸看着朱墨儿，道：“我想起来了，前些时日我与朋友来你这茶楼吃茶，中途店里的伙计还送了我们一人五两银子，说是说书先生给的，当时我们还觉得奇怪呢，原来竟真是如此？”
沈玉书话音刚落，便感觉有一束目光直直的看向她，似乎要烧穿她的背似的。她用余光一瞟，竟是秦简。
秦简的目光让她不禁愣了一下，心下以为秦简是没那么怪她了，可细细一想，她当即便想扇自己两巴掌了。她刚刚的那话，不就是明摆的告诉秦简，她骗他自己生病的那日，其实是出来与人吃茶了吗？
一时间，沈玉书只觉焦头烂额，自己从何时开始竟如此蠢笨了？
不过，她的无所适从，倒是让秦简满意的收回了目光，难得的眼底有了几分色彩，看着朱墨儿，道：“他一直在茶楼里没出去过吗？”
朱墨儿点点头，道：“他每次说完书就回房了，至于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也不知道，我总不能成天跟着他。”
“这倒也是。”沈玉书收了心思，琢磨了一会儿，道：“他一天说几次书？”
朱墨儿回忆了一下，道：“头两天他只说上午的场次，还有另外一位先生说下午的，后来大伙儿都吵着让他一个人说，从那以后上下两场就全被他包了。”
朱墨儿紧接着长叹了一声，脸上除了疲惫和无奈，再看不到别的情绪。现在店里少了云轩儿这棵摇钱树，生意怕是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沈玉书没再多问，她又朝看台走去，却见秦简正半蹲在空地上，凝神注目。
地上有一只吹熄的火烛，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碳屑。
“你过来看看。”秦简喊来沈玉书，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像是从冰窖里传来的异样。
沈玉书颇有些受宠若惊的走过去，拿起火烛子，右手在鼻子附近扇了几下，她的脸色立刻变了，将火烛扔在一边。
秦简用余光看了她一眼，道：“你的嗅觉向来敏锐，肯定闻出这是什么了吧？”
沈玉书点点头，也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秦简，秦简却早已收回了目光，看着地上的火烛很是入神。
如此气氛，让沈玉书觉得颇为尴尬，不自在的道：“那火烛上散发的正是灯笼草燃烧的香熏味。”
说来这灯笼草，倒是妙用不少。点燃之后便可产生缭绕的烟雾，烟雾一散开，便雾蒙蒙的让人什么也看不见。而这烟雾还可以用来驱赶蚊蝇，到了夏季，老百姓几乎家家都有备用的。
秦简嗯了一声，当作对她的回应，惹得沈玉书又看了他一眼，才道：“这屋子之前起过烟雾？”
“应该是。”秦简点头。
沈玉书眼珠一转，惊疑道：“墨儿叔，茶楼里最近蚊子多吗？”
朱墨儿摇头，也满眼疑惑道：“没有啊，我这茶楼就是冬暖夏凉，才有那么些客人的，你以前常来又怎么会不知道？”
沈玉书点点头。既然不是用来驱蚊的，那这灯笼草的火烛是谁点燃的？
朱墨儿没把她说的当回事，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道：“对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今天我这楼里的确起过一阵迷烟。当时云轩儿还在台上说书呢，台下坐着三五十人喝茶，我在柜台前打盹儿，忽然听见有人说起火了，我去看时，屋子里已经是云山雾罩的了，只不过那烟雾一会儿就吹散了，也没起火，便没人把这当回事。”
“之后呢？”沈玉书问。
朱墨儿挠了挠头，突然激动道：“之后……那烟雾散尽后，云轩儿的胸口上就已经是血红一片了，那一大片猩红的血花简直吓死人，茶客们就惊呼着说有人死了，我赶忙跑过去一看，没想到死的人就是他！”
沈玉书手指在桌案上叩了几下，道：“这就难怪了，看来是有人借用迷烟来做掩护，趁人不注意杀死了云轩儿。”
朱墨儿也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了。”
秦简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这灯笼草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单凭这一点无法确定凶手。”
“不错。”
沈玉书想了一下，又道：“如果说云轩儿说书时给每人都发五两银子，这一天下来少说也有好几百号人，上午下午齐活得有几千两才行。几千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用官家的银箱来装，也足有两大箱子呢，可他那银子难道随身带着？”
朱墨儿一听，赶忙挥手，道：“嗨，云轩儿那个瘦猴，走路都是飘的，他哪来的力气搬运那么重的东西。不过我奇怪，每次轮到他说书时，那两只铁箱子早就摆在地上多时了，人来他就开始发。”
沈玉书一时又陷入困惑，走到云轩儿的尸首前蹲身观察了半天，奈何她能力有限，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3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