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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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刚下了一场淅沥沥的春雨，空气中透着桃花的芳香，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天色愈发变得阴沉，西北角的天空上有几丝薄薄的光华点缀，透着些许清冷。
长安西市，距离宵禁的时刻还远得很，但街上却连一张活泼的人脸也看不到，来来回回走过的，竟都只露了半张脸。
一个青条大汉正慢悠悠地穿过街心，他穿着露肩的青灰长铺褂子，四十来岁。生着一张马脸，确切的说他只有一半的脸，另外一半是块白色的头骨，一丝肉色也见不到，仅剩的半边脸上也是伤痕累累。可哪怕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却也透着股骇人的阴森感。
他的步子很轻，像是一只幽灵那样静静地在飘着。他的右边胯上系着一个细竹篓，背上驼着一根鱼竿，鱼竿上系着鱼线和鱼钩，可鱼钩上既没有饵料也没有鱼，却有猩红的液体不断地往下滴落，滴下的声音就像是水落在地上那样的清脆。
他的眉毛向上挑起，形成一道剑脊。看起来，血滴落的声音似乎让他很是开心，就连脚上的步子也愈发轻快了些。
片刻，他得意地望了望竹篓子，嗓子像是被一根长鱼刺卡住了，声音愈发变得尖细，道：“四只了！”
想必那竹篓子里定是藏了四只极好的鱼。
他那深潭似的眼眸变得愈发深不见底，他只回身望了一眼，街上稀稀拉拉的人群似乎也陷入了他眼中的深潭。
他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一直往前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这一夜，伴着绵密的春雨，一切风平浪静。
与此同时，从不远处的金安门驶来一辆马车，哒哒哒，又是另外一种清脆。
马车在瑞福楼门前停了下来。
一把折扇轻轻挑过马车的门帘，却并未全挑开，只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
“真是怪的很，往常这个时辰街头巷尾全是人，今日竟连半个人也见不到。”车里人一边撩着帘子一边说。
车夫纵身下马，四处瞧了瞧，也有几分起疑。
“小郎君，先别管那么多了，你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眼下还是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吧，明早还要去见圣上呢。”
车内人不语，只看着空空的街道出了神。须與，马车帘子拉开，里面走出一个白净小生。
只见他身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细腰带，上面挂了一只质感极佳的墨玉，头上别一根红木簪子，额前有几缕发丝迎风飘飞，显得颇为轻盈。
他们在瑞福楼门前站定，只见门口挂着两只八角灯笼，上面用青墨朱砂点了几个美人儿，正在冷风中轻轻摇曳着。许是觉得这景致甚是风雅，二人便踱步进去。
酒楼内坐着几个稀拉的散客，看打扮应该是外来的商人。看到二人进来，他们头也不抬，只顾眼前的吃食。
老板娘此刻正半眯着眼睛，趴在柜台打盹。小生没说话，只是轻轻咳了两声。老板娘耳朵灵的很，立刻醒了。
“两间上房，再弄些熟食来。”小生将两锭银子放到柜台上。
老板娘揉揉眼，脸色却登的有些发白，像是被吓掉了魂般，迷糊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生道：“亥时。”
老板娘“啊”了一声，既不收银子，也不理会小生，竟是第一时间将店门掩了起来。
“怎么了？”小生不解。
老板娘这才回来收好银子，道：“二位客官楼上歇息，随便住哪间都行，都是上房。”
小生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店内陈设，疑惑道：“这么大的店，竟是没人住？”
待他走上去一瞧，果真房子都空着，间间是上房。
不多时，老板娘亲自端着酒食上了楼。“酒菜来了，小郎君请慢用。”
小生望了一眼老板娘，疑惑地问：“我这来了半晌了，怎么都没见着店里的伙计？”
老板娘放下食盘，叹了口气，道：“嗨，都辞了。”
“辞了？”小生不解。
“是，辞了。”老板娘无奈地笑笑。
小生问：“没伙计你这店里忙得过来？”
老板娘苦笑：“小郎君说笑了，我这全店上下拢共也没几个客人，哪还需要伙计？”
“我记得你这店生意挺红火的不是？”小生问。
老板娘叹了口气道：“可不，以前啊，我这店里头请了四个伙计都还忙不过来呢，哪像如今，一天来的客人我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小生问：“这是为何？”
老板娘苦笑：“唉，一言难尽呐！”
小生想起西市街上同样很萧条，稍加思忖，问道：“可与长安城近日的异样有关？”
像是被说中了什么，老板娘赶忙把屋内的窗子一一合上，又食指放嘴边“嘘”了一声，眼中满是恐惧，道：“小郎君是外地来的吧？你恐怕不知道，最近长安城里来了只怪物，还是一只专吃人眼睛的怪物！”
“吃人眼睛的怪物？”小生很惊讶。
老板娘惋惜地说：“可不是，死了两个人，丢了四只活鲜鲜的珠子呢。”
活珠子自然就是活人的眼睛。
“丢了四只活珠子……”小生摇头叹息，轻声嘀咕道：“长安城竟有这样的怪物？”
老板娘的话让他的心里生出了许多不安来，思来想去，又问道：“那官府抓到那怪物没有？”
老板娘道：“自是没有，那京兆府尹韦青天说是还在彻查，只是都好些时日了也没给个准数，实在让人心里头发慌。唉，这要是沈小娘子在就好了，她办事素来利落，定然不会拖这么久。”
小生眼睛一动，又问：“沈小娘子？”
老板娘把屋内东西都收拾停当，说：“是啊，只可惜她被圣上派去淮南道查案子去了，此事她怕是管不了了。”
小生唇角微动，问：“这沈小娘子又是何许人也？”
老板娘笑道：“小郎君平日怕是不爱关心这等闲事吧，竟是连沈小娘子都不知道。这沈娘子啊，可是咱长安城的风云人物！”
小生轻轻抿了一口酒，眼底含笑，道：“说来听听？”
老板娘也不见外了，坐到桌侧的条凳上娓娓道来：“她啊，可是咱长安城出了名的才女呢，查案子比那衙门里的青天大老爷还要厉害！说来，她还是前大理寺卿沈宗清沈寺丞的女儿，当年沈家可是风光，谁知怎么就得罪了人，愣是差点给人灭了门，独独留下她一个独苗。当今圣上怜惜她身世凄惨，便一直养在身边，宠爱的很。这沈小娘子也争气，小小年纪就有了她爹当年的风范，办起案来竟似个男子般定夺果断，短短几年破了不少奇案呢。”
小生看着盘中的菜，摇了摇头，笑出了声：“我竟不知，她如此厉害？”
入夜。
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窗外的风声更紧。老板娘临走前将窗户检查了一遍，并叮嘱小生晚上就待在房里，哪儿也别去，等过了五更天，月落日出之时那鬼怪便不敢出来作祟了。
小生谢过老板娘，却又看着紧闭的窗户出了神。
第二天清晨。小生简单收拾后匆忙下楼，车夫已经将马从后院牵了出来。
老板娘起的早，看到小生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他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风髻露鬓，明眸慧黠，皮肤细润如温玉般柔光若腻，分明就是个打扮标致的美人儿。
老板娘揉了揉眼睛，觉得眼熟，又找不出是哪里眼熟，疑惑地道：“这……”
小生不去注意老板娘的眼神，笑道：“还要多谢您昨日的关照，我才没被那怪物吃了去。”
老板娘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小郎君……哦，是小娘子，小娘子又说笑了。”
小生清浅一笑，上了马车，时不时撩开帘子看看外头，又是别样的一番精致的美。
西市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景象，街道两旁到处可闻小贩们的叫卖声。
老板娘看着远去的马车出了神，来了客人也不记得招呼。少顷，她一跺脚，惊喜地道：“这……这不就是沈小娘子吗！我说昨日与她提起长安城的怪事，她竟安之若素，一点也不见害怕，原来竟真的是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