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界》江陵春

8、物化天行

　　我觉得加西亚这发脾气的小样真像是个小姑娘。

　　当然这话我不敢当着他面说。

　　“过来。”他靠在软垫上，头一扬，特大爷地命令我，“还要我请你过来吗？”
　　我有些黑线，真不知道他哪儿学来的这一套做派。

　　不过总要体谅下病人，我还是走了过去，在他床边坐下。
　　“今天感觉好一点了吗？”
　　“哼。”他的声音因感冒有些沙哑，眼睛迷蒙带着水汽，看起来倒比平时更软萌一些。
　　如果不说话的话，还真是个金发小天使。

　　“你还知道来看我？我以为你都忘了我这号人了呢。”他酸溜溜地说道。
　　我无语望天。
　　“喂！”他强硬地过来扳过我的脸，“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听训啊。”
　　“你还真是牙尖口利。”

　　我更无语了，每一次都这样，明明他在欺负人，还要反过来说我不好。

　　“你说话呀！”
　　我张了几下嘴，假装说话却没发声。
　　加西亚笑得捶床，头埋在枕头里，声音传出来有点闷：“你怎么那么可爱，哈哈哈，真呆呆得像条金鱼。”
　　“不能说人呆，要说‘失于敏捷’。”我一本正经道。
　　他笑得更夸张了。

　　原本就没多大事，这一笑就什么气都没了。

　　“你今天下午午睡会来看我吧？”他问道。
　　“要跑出大楼啊……”我当然是不肯，“同一幢楼还好，要出大楼就太冒险了。”一路那么多人呢。
　　加西亚不悦道：“你就是婆婆妈妈的。”
　　我还想说他像小姑娘一样说酸话呢！

　　一看又要吵架了我飞快地想词圆场。
　　哪知加西亚倒是难得好说话了一次：“那你就午睡后晚上开饭前过来，反正我不在，你也不允许去看书！”
　　额……

　　我脸上显露出苦色：“你也太狠了吧，4个小时叫我在安眠仓里翻烙饼吗？”
　　“反正我不能看你也不许去。”他继续强词夺理。
　　“喂，你真的很不讲理诶，我生病住院的时候，你难道就不去了……”
　　正想说着，看他眼睛都红了。

　　这下倒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我举起手朝他投降。
　　男孩狡黠地一笑，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又受他骗了。加西亚又怎么可能是个随随便便就哭鼻子的小孩？

　　见我不高兴，加西亚安抚道：“呐，你生病的时候我也过来看你的。”
　　“你两天过来一次。”我指着自己，“我一天过来三次。”
　　“那还不是怕被你感染！”加西亚恼羞成怒道：“最后还是被你感染了，反正就是你的错，就是你欠我的！”
　　“好好好。”

　　*
　　这是我们在保育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

　　加西亚的感冒也终于在一星期后痊愈，与此同时，班级里最后一小撮坚’挺着的孩子也终于被感染上了。

　　他出院后没过多久就是学期结束，再之后到了新年，也迎来了1月份的寒假。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将在2月份进入中学学习。

　　“怎样才能从保育学校毕业呢？”
　　“听说是看期末综测的报告，然后学生会接到合适的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这也是我们保育学校阶段唯一一次的考试。

　　“陆考得怎么样？”加西亚问我。
　　“还好吧，不过不是说答得好不好不是看成绩，而是看天赋和兴趣方向？”
　　保育学校阶段的自然主义教育，就是让我们在自然状态下接触科学、文化、音乐、美术，找出天性中想要成为的人。

　　加西亚皱眉：“万一陆和我的兴趣方向不一样呢，我们会不会分开？”
　　我没说话，这确是有可能的。在我们这样环境下，人自己是无法为自己做选择的，分别是常有的事。
　　也难怪孩子们都无法建立起信任关系，因为本身就很难获得安全感。

　　“我已经把数学题答得和陆一样差劲了，陆不会突发奇想在美术上显露出兴趣吧。”加西亚挑眉，冰蓝色的眼睛瞪着我。
　　“我数学才没那么差！”我叉腰，也和他胡搅蛮缠：“我至少分得清楚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长什么样，你……你就记得裸男。”
　　“那是大卫。”

　　苍加·卡隆回过头：“大卫是谁？你们认识下一年级的潘·大卫？”
　　我和加西亚沉默了。

　　还好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吸引走了，教室里有个红头发的女生站起来弯了下腰，然后像橡皮人一样地伸长她的双腿，这使她很快顶着楼板长到了三米多。
　　她把卡在橱顶上的小彩球，轻松扫了下来，引来孩子们的欢呼喝彩声。

　　就像是我在图书室里看过的《爱丽丝梦游仙境》里喝了变大药水的爱丽丝。
　　当然这个故事是决不能拿出来在人前说的，否则将以宣传不良文化被顶罪，荒诞文学是不能让儿童知道的。

　　而似乎受这个女孩的刺激，教室令一面有个男孩飞快地从人群中穿过，像是炫技一般绕了一圈，速度快到只在我们的视网膜上留下一串影子。
　　这又引得大家为他拍手。

　　接着又有人将身体变为了一块水泥板，有人将手臂变为了利爪，还有人连翻了十几个跟头……
　　教室一时变成了马戏团。

　　自1月起，我们这些将满或刚满九岁的孩子们开始陆陆续续爆发了异能。
　　据保育学校的老师说，新世界的人类能都是在九岁出现异能，而这一人类进化的成果全要多亏第九世界（科学世界）的研究推动。

　　我们班上大概已经有一半的孩子们产生了异能，大多是身体异能类，比如视力敏捷、速度力量变快，或是能将身体进行特殊变异。
　　老师们随我们这些初得异能的孩子们耍宝，只是特意叮嘱了力量变异系的孩子，不许对人和建筑物使用异能。

　　加西亚向来是人群的焦点，看到周围这些马戏团一样耍宝的小孩，轻声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这时也在看一个能变细便软的面条人女孩，她的朋友不断在缩小圆圈，她依旧能顺利穿过。

　　加西亚突然就走上了讲台，从他这异常的举动开始，就有一些人目光跟随者他走。
　　他撕开我们手工折纸用的彩纸，三五下撕成不规则的小纸片，撒向空中。

　　飞舞的彩纸下落犹如慢了2.5倍的慢镜头，孩子们看到了这一幕，教室里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落针可闻。
　　突然，这些纸片像是灵动了一般，飞舞翩跹在空中，犹如自由舞步的彩蝶，这唯美的一幕让女孩子们叫了起来，一个个伸手去轻触那些“蝴蝶”。

　　而我在此时注意到了，风？还有教室后黑板报外围同样细碎的彩带也飘舞了起来。

　　加西亚得意地冲我一笑，又跳下了讲台。
　　他露了一手，接着就被孩子们团团围住，莫说他的异能的唯美，比起那些胸口碎大石的变异系美观得多，更是因为他是那么多异能里与众人类型都不同的人。
　　只不过8岁的小屁孩们都还没有这样的总结能力，大家叽叽喳喳凑在加西亚周围，他本就是个万人迷，这下更是被众星捧月。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激动的小孩子中脱出，过来坐到我旁边。
　　“还不差吧？”他得意道。
　　自然是想让我夸他的。

　　“是风动还是纸动？”我问他。
　　冰蓝色的瞳孔微缩，唇边露出一丝狡黠。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陆。”加西亚说道，“比起那些异能，你的敏锐更令人觉得可怕。就像是戳穿魔术师的把戏，礼帽中无法拎出兔子，魔盒变物也就是靠一块玻璃镜。”
　　“什么嘛，明明你们才都是魔法师。”我嘟囔道。

　　实际上我确有失落，现在班级同学都逐渐有了异能，我别说是加西亚这样特殊的异能，甚至连普通的身体变异异能都没出现。
　　这对一个好强的小小男子汉来说真是一件打击自尊心的事。

　　加西亚看我这无精打采的样子，突然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跑。
　　“喂！你干什么啊！”
　　我被他拖着踉跄了几步，为了保持平衡也只能跟着一起跑，经过伞架时加西亚抽了一把直柄伞，一路向上跑，终于被他拉上了楼顶的天台。

　　1月的天气是一年中最冷的，到了室外我不由哆嗦了下，我们跑出时并没有穿外套。
　　天空明净，冬日浅淡的阳光就如我现在无精打采的状态。

　　“你又发的什么疯？”我搓着手，蹬了几下脚，室外真有些冷。
　　“不是你问我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异能的秘密。”
　　浅淡的青空下，那个比阳光更耀眼的男孩翕动着嘴唇，我一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加西亚忽然笑起来，撑开伞，拉过我就往楼下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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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加西亚：我们可是一同跳过楼的交情(＾＿－) I jump you jump
说到撑伞我就想起那个伞爹
不多说什么了，买大雕送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