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界》江陵春

53、田畑

　　医务室门口足有二十几个学生在。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一看都是精神蔫蔫，表情纠结的，问下来都是吃坏肚子半夜里撑不住过来的。

　　伊萨克听后更觉放心了：“吃坏东西的又不止我一个，这个病假批下来，稳了。”
　　他精神松懈下来，更是好了许多。

　　我打着哈欠，也不跟他客气了，“那我就回去睡觉了啊。”我可请不了病假，明天还要干活。

　　伊萨克也觉不好意思，“要不你陪我留下吧，就说你和我一起的。”希望一起帮我混过去。

　　“得了吧，这又不是陪产假。”

　　伊萨克拍了我一记，“去你的吧！”

　　回去睡觉竟然还有人在“上夜班”，上半场疯完睡着的此时修养好精神，来了第二场。

　　蒙头睡下，心想这些人也是会折腾。

　　*

　　食物中毒事故造成的影响就是，后续几天我们的食物虽依旧粗糙，到底卫生状况好了许多。
　　由此也看出农场当面对我们的态度：他们的做事底线是不能让孩子们出人身意外，除此之外，他们对待我们的恶劣的态度，可以说是幸灾乐祸中带着隐晦的恶意。

　　第二天开始我们组劳作的只有四人了，因伊萨克病假我们每人分摊就多了，主要是男生两人要分摊。

　　学生们气焰不减，生活品的匮乏、劳动的辛苦，依旧有许多学生在反抗，一直又过了两天，大家终于认清了现实：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荒郊野岭，至少还有一个多星期握在人家手上。

　　这几天里勒森巴和我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程度，我发现他倒也不全是阴暗，而是讽世，愤世嫉俗。
　　他最大的兴趣就是看周围有人去反抗，无论是事后学生被镇压，还是农场方被顶到杠头上，似乎这两方谁不好过了都叫他开心。

　　“看到那两个蠢蛋了吗？就是他们去把行政主任的钥匙偷了。”勒森巴很开心的和我说。

　　我知道是他昨日怂恿这些“起义者”去做的，心想他何必呢，“闹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肥猪主任明天要睡到中午，有时一觉到下午一二点，起床吃完饭就是来找茬——被找茬的不是被罚就是改去做苦活，主要是无罪而罚，罚人的理由通常都经不起推敲，只凭自己心情，而对于讨好他说好话的学生则睁只眼闭只眼。并且没做出一次不公正的处罚，事后还要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有时找不到茬，就突然在地里扯开嗓子人格侮辱学生。
　　“公平”和“尊重”是大多数学生最为看重的事，故此学生们都挺恨他的。

　　他们是今早做下的，预计总要到中午以后才被发现。但我心想，勒森巴去怂恿别人犯蠢，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损人也不利己。

　　勒森巴道：“我心里会开心呀，看到有人倒霉了我才叫心情好。”

　　我腹诽你要这么想你就是他变态了。事实上，他只是在一个容易愤世嫉俗的年纪而已。看见了社会的黑暗面，与自己理想不同，那你把气撒给无冤无仇的路人甲就有意思了吗？
　　“要被闹出来，他们没得到好，万一说到是你出的主意呢？”

　　勒森巴自信道：“我又没说‘你们去把钥匙偷了’，谁傻成那样啊？当然是暗示了。”

　　“……我信得过你能做得到这样的事，好吧，就算最后不追索到你，甚至不追究到那两个人，那钥匙被扔了，对那个肥猪有什么坏处？”

　　“他需要找钥匙，他许多事就不能做了，这是工作失职。”

　　“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
　　他愣了愣。

　　我说道：“没有好处的事做了也是白做。”

　　勒森巴道：“你还真是个实用主义者。”

　　“……这跟实用主义没关系。”损人不利己，做了也是无用功，“况且，你能保证农场方面吃了亏，不把我们一起连累了？”

　　勒森巴犹豫道：“应该不会吧。”

　　这时我们这组两个女生去倒水，笑着和我们打招呼，说也给我们水壶灌满了。

　　我自道谢，回头勒森巴嘟囔了句：“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给我们水壶里吐口水。”

　　我真是无奈又好笑，“都是女孩子，哪有那么坏的心。”

　　“就你是好人。”他翻个白眼，“昨天还记恨你呢，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算得了什么事。”我摇头，“好了，别幼稚了。”

　　早上的劳作一般比较轻松，主要是农场工作人员昨天才刚来巡过农地，今天应该是去畜牧业那里，而田畑主任一般要到中午或者下午才来。

　　大家都这么轻松着，突然就听外面的农地里有成年人在暴跳如雷地怒骂：“是哪个小兔崽子做的？给老子滚出来！就你们这个学院的人事多，是谁做的，趁早自己滚出来，否则调看了监控查出来的话就从重处理了！”

　　我们组两个女生这回学乖了，手上带着工具过来偷听，不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勒森巴一眼，意思是，看吧，你挑的事来了。

　　勒森巴也没说话。

　　田畑主任将近三百斤的身躯从耕地一路喘着粗气踱过，一脚在地里踹出个深坑：“说！是谁！你们这些小崽子、王八蛋、杂种，你们肯定知道，说！包庇那个人的一起处分！处分！处分！”

　　自是不会有人招认，那两位作案的仁兄被勒森巴称为“蠢蛋”，实则身怀绝技，可能与他们的异能有关，这也是他们有胆量去作案的保障。
　　农场方面每年都要接待一届加德纳学院的学生，对我们学生遭遇逆境后可能会采取的反抗，比我们学生自己还要明白。自是也有前几届的人针对“主任”来恶作剧，监控什么的自是不会少。
　　不过那两人有胆量去这么做，自是也想到监控的问题了。至于田畑主任说的“会查录像找出作案者”就是在虚张声势了，以他们农场这里的做法，才不会有什么“给犯错者一次机会，从宽发落”的事，以他们的做法，最有可能的是看过录像后直接把作案者揪出去体罚。

　　田畑主任又对着劳作的学生们骂了半天，见大家都在蒙头劳作，这时自不会有人去应他，气得又大叫：“都给我列队！都出来，所有的组，全出来！”

　　我们听到他命令，那就只能出来列队。
　　这一片总有一百多个学生，大家列队自是排开几排的人，踩在田间，这一片承包区的学生怕是心里都在哭。

　　田畑主任这时才不管这个，指着我们这些学生骂道：“就你们这样还未来去建设第七世界？还未来的栋梁？卫国者？我呸，第七世界的政治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渣弄坏的，你们学院就是在教个屁！”

　　大家敢怒不敢言，许多男生眼中冒着怒火。

　　田畑主任一点都不顾学生们是怎么看他的，他还在谩骂：“凭什么人分三六九等？卫国者、战士、公民，分到公民的就沉沦底层。同在底层的还要分位置，老子的青春，从十八岁到现在，二十年，就分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凭什么说某一类人适合做某一类事，有天赋就一定要去做某一类事？什么狗屁的管理天赋，管理天赋就该给我分到城里去，同一个评语的，有些人到市政府里面做后勤，我就被分到这个鸟地方？”

　　这时估计大多数学生都在想，就凭你这样，分你在这儿真是该！
　　我则想，能分配到第一区做事，哪怕是农场，这也挺稳定的，下面的人还挤破了脑袋想上来，这运气还不算好？

　　好个屁，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田畑主任他毕业的学院也是个排名前十的名校了，16岁时毕业评语还不错，即使分到公民阶级，从业应该也能挺不错。照理说不从政，过过自己的小日子，前途还是挺光明的。
　　初分也真挺不错，在第一区的某个经济调查部门，初出牛犊据说狂言得罪了人。他的学校在其他地方是名校，在第一区有加德纳学院在，人们的眼界颇高也不怎么当他回事。他自是不知道第一区的“世故”——绅士精神，那种说话拐弯、察言观色，对下位者傲慢摆谱，对上位者巴结谄媚，明面看是正人君子，背后蝇营狗苟。

　　这里的事实就不可考了，有可能是单方面的，也可能是双方的，总之在18岁定论后，田畑被定到公民阶级，因无格外明显的错处，就调他到天垣农场，还给他升了一级，行政主任，对一个刚成年的少年来说，听着级别是不错了。
　　可也就到头了，天垣农场是政府系列的边缘，属于农委下级单位的一产，分到农场，一辈子的前途也就到头了，事实上以第一区作践一个人的方法，几乎就是准备让他以这个职位和级别等到退休了，至多升到农场主又有什么用？

　　等退休了，一辈子面对的都是农地，一年进不了几次城，退到镇上，其实已经跟城市格格不入了，和人说话都难以融入氛围。婚恋方面更是个大问题，虽说没有子嗣的问题，但人总不愿孤单，要成家，哪个女孩愿意结婚后调配工作到农场？
　　也难怪分到这里来的工人都有些个变态了。

　　田畑主任还在那边骂社会：“你们这些小崽子出身好，外面都是你们的学长学姐给霸占了要职。说什么公平？根本就是腐败！第七世界最坏的就是你们。”

　　十一岁的孩童自不可能知道他那可叹的一生，许多人不忿，有些人想要反驳，被周围的人拉拉袖子都忍了下来。
　　我觉得奇怪，学生们可都不是沉得住气的性格，结果连一个人都没出来反抗。又马上明白，我们学院的学生可是最会看眼色的。
　　现在绝不是个出头的好时机。

　　田畑主任骂出气后，最后下结论：“你们肯定有人知道，犯人就在你们当中。”
　　他用了“犯人”两个字让大家皱眉。
　　“不管是包庇的，还是所有人一起串通的，你们就在这里罚站，什么时候有人交代了，什么时候才允许回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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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畑的意思是旱地。
剧情人物，随便看看。反正就是个剧情过渡。
作者菌终于回来了，回来后就开始码字了TAT 没回留言是因为在外地没法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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