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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玉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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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进到延福宫时,见皇后娘娘身旁还坐着贵妃,当即便心道一声不好。
贵妃是太子的母后,性情善妒,在后宫之中争宠争得厉害,闹得乌烟瘴气,偏偏那梁成帝又十分不争气,偏就喜欢她。于是皇后忌惮着她,治理起后宫来便束手束脚,两人面上和和气气,但是私下里确实互相看不顺眼的。
因此傅沉听闻是皇后召见时并未多想,没想到此时皇后同贵妃在一处,万寿节,这两个人在一处,又偏偏挑着这样的时候传召自己,傅沉微微一捋便确定其中有诈。
只是他想不清楚,若是太子授意,贵妃又是使了什么招数,让皇后娘娘愿意召见自己的呢。
但至少能够确定宫外的宋语山有危险,于是傅沉不敢多坐,与皇后闲话了几句家常,便寻了个由头提出告辞,奈何贵妃万般阻拦,他最后逼得无法,谎称头痛,才终于脱身。
没想到出来一看,却还是晚了一步,宋语山和桃湘已经不见了。
傅沉强迫自己镇定,略微思索,便直接朝着太子的寝宫追去,好在路过湖边时,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让他朝湖心看去,这才看见了堪堪露出一颗头来的宋语山。
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要落下,却眨眼间又见那颗头沉了下去,他的心也跟着一并沉了。
傅沉当即想都没想便跳入水中救人,没想到这丫头在呛了水腿抽筋居然还有心思对自己笑,当真是不知深浅。
他看着这个笑容,不顾一切地打水朝她游去。
还好,还好赶上了。
宫里的马车送他们到了西华门,傅沉便抱着宋语山换上了侯府的马车。
罗战见两人全身都湿漉漉的,宋语山横在傅沉的怀里,没什么生息,他吓了个半死,为了尽快回府,一路上拼命赶车,只恨不得自己套上缰绳,代替那马,飞奔回家。
桃湘也因着宋语山的关系脱了身,毕竟太子本身的目标便不是她。
她有些自责,不住地道歉,而傅沉却一句也没有听见,他眉头紧锁,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眼宋语山,见她嘴唇发靑,便将衣袍裹的更紧了些。
桃湘眼眶发红,见傅沉也是全身湿透,便说道:“侯爷,先让我抱着宋姑娘,您换件衣裳吧。”
马车里有备用的衣裳,但傅沉没有要换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
桃湘眼尖,忽然看到意识不清的宋语山双手紧紧地抱着侯爷的腰,手上的指节已经发白,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气,除非强行掰开,恐怕是不会松手的。
于是她便知趣地没有多嘴,找出几件看上去略厚实的,盖在宋语山的身上。
由于罗战心情急切,马车跑的飞快,而露面上恰好有一什么凸起,使马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马车猛地一歪,宋语山被颠醒了。她感觉自己仍旧像是在水中一般的摇摇晃晃,身子依旧很冷,有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脸上。
她睁开眼睛,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傅沉的脸庞,一双犀利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而方才低落在她脸上的水滴,则是从傅沉的脸颊和发丝上落下来的。
傅沉第一时间发现她醒了,说道:“冷吗?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侯府了。”
宋语山听了他的声音,终于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回想起了方才的事情,仍旧是一阵后怕,手攥得更重了些,带着些许委屈的哭腔说道:“你终于来了……对不起,我不该执意进宫……我没想到……”
没想到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小侍女,竟然还会有人对她图谋不轨,并且还是那样位高权重、说一不二之人。
幸好她会水性,幸好路上有一池这么深的湖水,否则她真的不敢想象此时此刻会发生什么,那种走投无路的无助感,真的太令人绝望了。
傅沉轻叹一声,说道:“没事了,现在我们已经出了宫,有我在,别怕。”
他轻轻地在宋语山的背上拍着,慢慢安抚她。
在傅沉坚定的安慰之下,宋语山渐渐从不安中走了出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正以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躺在傅沉的怀里,且双手紧紧抓着不放的那个东西……好像是傅沉的腰。
她的脸腾地一下便红了。
傅沉发现,看着不正常的红晕以为她发烧了,忙去探她的额头。
是凉的。
但宋语山的小脸更红了。
傅沉恍然意识到什么,方才情急之下他没想太多,此时既然宋语山清醒了,也就不便再抱着了。
“要不要起来喝点热水?”傅沉不动声色地问道。
车上有烧水的小炉和茶叶,桃湘已经泡好了一壶茶,但那时傅沉没有喝。
宋语山连忙点头,用胳膊支着身体打算起来,随着她的活动,裹在身上的几件衣袍滑了下来。
巧的是今晚的罗战仿佛选择性失明了一般,车轮第二次压上了路面上的一块障碍。
马车又是一歪。
桃湘手里的红茶洒了大半,差点烫到她的手背。
宋语山正想起身,却在惯性下又结结实实地躺了下去,手掌在傅沉身上按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体,硌得她手心一疼。
她未曾多想,抓住那个东西,感觉形状和触感非常的熟悉。
再一抬头,瞧见傅沉的神情有些尴尬,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隐约透着一丝躲闪。
宋语山怒火攻心,她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扯了下来,从傅沉怀中离开,坐直了身体,先是自己看了一眼那个东西,然后举到傅沉面前,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凶狠地质问道:“傅侯爷!你不是说这块玉佩丢了吗!”
但是由于她现在冷得直哆嗦,全身是水模样楚楚可怜,因此即便瞪圆了眼睛生气却仍旧没有什么震慑力,反倒像是只落水的可怜小猫,正在装模作样的朝救她的人亮爪子。
傅沉凝神,十分欠揍地说道:“哦,又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
“罗战找到的。”
信你才有鬼!宋语山心想。
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但宋语山笃定他那天绝对是故意要找自己的麻烦。她想起那天自己才进了房间不久,傅沉便来了,她还纳闷傅沉速度这么快会不会是飞过来的,现在仔细一想,他怕是真的是飞过来的!
“我知道了!你那天根本就不是在审问什么偷玉佩的犯人,你是看见了我,明知道玉佩在我这里,所以才故意戏弄我,假意让我先回去,其实你自己用轻功比我还快一步到了我房里,拿走了玉佩藏起来,等我找不到,又回来看我的笑话……你这个人……你这个人……”
宋语山气得不行,脑子却分外清晰,一句话说下来都没有停顿一下,完全不像是脑子里进过水的人。
傅沉心里有些惊讶,因为宋语山全都猜对了,只不过她猜对的时机不太好。
他原本是打算那天吓唬她一下,等她怕了,便假装玉佩掉在了床下,由他来捡起。只是没想到后来罗战忽然出现,又带来了宋语山婶娘失踪的消息,一时间两人的心神都落在了这件事身上,倒把玉佩给忘了。
傅沉也是第二天才又想起来,只是已经没有机会说了。
但是高傲的傅沉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于是他忽然严厉起来,说道:“那我问你,这块玉佩是如何到了你手上的?”
光线昏暗的马车里傅沉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府中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宋语山在他这样的眼神之下回到了现实,这个人是傅沉,是侯爷,不是她可以随随便便指责胡闹的人。
方才的劲儿都消失了。
“之前……同你说过了的……”
宋语山一秒怂了下来,她把玉佩送回到傅沉手里,说道:“算了,给你。”
随后整个人缩进了远离傅沉的马车的角落里,抱着手臂打了个喷嚏。
想挠人的小猫被抓住剪去了指甲,十分的委屈巴巴。
傅沉余光瞟见她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浅笑,他把方才滑落下去的衣裳捡起来,扔给宋语山,道:“披着。”
宋语山火气还压在心里,不太想理他。
傅沉无法,想了想,又故意说道:“最近府里财务吃紧,没有多余的钱给你请大夫看风寒。你不肯穿上,就是在等我像刚才那样抱着你了?”
宋语山鼻腔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哼声,却还是乖乖地将傅沉扔过来的衣裳披在了身上。
随后,傅沉又挑着几件厚实的,一并盖了上去,宋语山再次从头到尾包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甚至还感觉有点热。
刚把嘴巴也露出来透透气,眼前便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傅沉的手骨节分明,即便是端着杯子,也非常好看。
宋语山慢吞吞地接过,心里好似没那么气了,于是向他道了声谢。又想起傅沉身上也是湿的,他又把所有的干衣裳都给了自己,那他怎么办?
宋语山使劲地扭头过去看了一眼,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方才的位置,原本目视前方,发现她的注视之后刚要转过眼神,宋语山便忙将头转了回来。
“你……冷不冷?”
宋语山闷闷地问道。
“不冷,”傅沉道,过了片刻又怕她不相信,补充道:“我从小习武,冬天尚且可以冷水冲凉,这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