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需要你用五种感官来选择以下三个主题,写一篇随堂文章。”Bridget 教授这一次又有了新的花样。 我看了看黑板上的选题: 1.选择一个让你影响深刻的地点 2.一种食物 3.你参加的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活动 “YAN,我很期待你描写的食物。”全班同学也跟着哄笑。因为就在刚才,教授的随堂问题是“你最想拥有的超能力。”而我的回答是:“干吃不胖。” 这不就是所有90后中年少女的期待吗?不管眼前有多少美食,只管吃就是了,根本不用担心长胖。这简直就是21世纪最让女性期待的超能力啊!在这个女生都美给自己看的年代,照镜子往往是为了取悦自己。化妆就更是了。我从来不看什么口红测评,也不买什么斩男色。我感觉我需要惊艳的是我自己,根本就不是male。 可是,我这次居然死盯着第一个选题,就是特别想写,但又不敢写。 “place,impressive you a lot”这些英文单词像在我眼里排起了队,时不时就在我的大脑里蹦蹦跳跳。 即使我非常不想去回忆这个“place”,但它在我眼里就如同“palace”。它是神圣的宫殿,是我内心最纯净,但也最不敢触碰的地方。 “管它呢,这地方谁都不认识我,再过几个月我就走了,尴尬就尴尬了。” 于是我横下心,开始写。 我写的这个地方是——“my elementary school”(我的小学) 看到这里一定有人想吐槽,我前面铺垫了那么久的地方,居然是埋藏每个人黑历史最多的地方?? 嗯…不过我想说,它也是埋葬了最单纯的我和我最单纯感情的地方。 教授给的时间特别有限,我只大概地用视觉描述了我的学校。然后,我的文章里出现了一个人,他的英文是——Fred。在我的描述下,他给我分享一块巧克力蛋糕,于是我借势进行了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的描写。 教授,真对不起,我这文章有虚构的成分。(美国人总是要求真实,而在中国,我从小到大虚构的文章还真的是不少……)。但是,这个叫做Fred的小朋友,的确分享给我一个叫做“蟹派”的东西。我以前常吃,后来怕长痘,就很少吃这种甜甜的东西了。再后来,我发现我家附近,甚至是整个上海,都不怎么找得到蟹派这个东西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写完了这篇文章。然后教授这次居然!又要求我们彼此分享文章。而且是在整个班级里随机选择。 我攥着我的那张破旧草稿纸,呆占了一会。小眼睛开始快速搜索有哪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愿意跟我一起share一下彼此的杰作。 这时候,一个兼具东方含蓄美和西方大气气质的小姐姐朝我走了过来。 “Hi~”我怀着激动的情愫,挤出了这一个字。 小姐姐太美了,朝我一笑,我就不知道该干嘛,只好低下头开始看她的文章。说实话有些词我没看懂,但是她的字迹把我给迷住了。所有的”i”上面的一点都是一个小爱心。天哪,我怀着中年少女的少女心(它经常性被我埋藏在我的潜意识里),快乐地阅读着她的文章。 我才读到一半,小姐姐就读完了我的。 她说,“Oh, I like your piece, It’s so cute! So why don’t you contact with Fred Is there something……” 又是cute。记得上一次那篇关于我奶奶家厨房的文章,也被说了cute。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后面半句。如果换成中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于是我开始在大脑里搜索有限的英文单词,在尬笑以及眼神朝上翻了翻之后,“Just some personal misunderstanding. But I think all passed. We are all living better.” 小姐姐听完,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与我愉快地聊了聊。 所以,真的过去了吗? 下课的时候,我从“Liberal Arts”走到“Communication”大楼去上PR课,心里一直在循环这个问题。NAU的天气一直都很冷。尽管在美国的亚利桑那州,应该是气候宜人的地方。但flagstaff是个很神奇的地方,雪要断断续续下到五月,也就是我交流项目结束离开的时候。 其实我很喜欢下雪天,我喜欢冬天,尽管我出生在四月。所以相对地,我很讨厌夏天。夏天太热,热到我还在画眉毛,粉底已经开始花了。 可是仅仅是这个原因吗?也许还因为,那一段“misunderstanding”也是发生在夏季吧。 那几个月,我就像是冬眠了很久的北极熊。我醒来的时候,世界完全不一样了。我原来冬眠的那片冰川居然开始融化。我很害怕,我找不到冬眠前和我一起觅食的同伴。我转了个头才发现,他在的那片冰川也在融化,他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我只看到了他瘦削的背影。他没有跟我挥手告别。他就那样,和其他的同伴离我渐行渐远。 在那个夏季之前,我是一个特别讨厌说“如果”的人。因为人往往说了如果,就是他根本就做不到。然而随着自己一点点地长大,遇到了更多人更多事,我才发现,“如果”可以是一剂良药,抚慰一下你被这个世界璀璨得有些许疲惫的心。 可是我还是想说,“只是没有如果。” 我和我曾经的partner,曾经坐在一张课桌前,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起佯装认真听课。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孩子。他曾经能随随便便骗我某个歌手死了,我还特别认真地唱着他的歌,悼念了一个上午。我也能在被他用铅笔在手上戳出一个印记时,佯装很疼,就换来他特别真诚的道歉。 有时候我就在想,也许童年是上帝献给我们这些凡人的礼物。他给了我们最纯净几年,却也逼迫我们过上最艰难的几十年。 我常在想,也许那个人换做是谁我都会怀念,怀念我曾经一去不复返的岁月,也怀念曾经的他没有现在那么愤世嫉俗,曾经的我是一个那么自信、阳光又相信未来的人。 我走进了教室,打开电脑,等着上课。胖胖的教授很像摩登家庭里的XXX。我看着他,心平静了很多。 从前很好,但现在,我也有另一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