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灼芒》迪莫仙琥

8、番外

　　魔教少主舟见到隐士高人夕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无比狼狈，因此他最初其实并不喜欢夕的。
　　可是夕只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地将他捡了回去，没在意他的黑脸或是其他的什么，点了他的穴道，就替他把伤口上了药为他换了粗布衣服。
　　这衣服大概是他穿过最糟糕最坏的了。
　　舟咬牙切齿地想，只剩下一双眸子还能动就死命地盯着他看，看，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夕长得本就好看，即使是那一身粗布麻衣，仍然掩盖不了那一身出尘的气质和恍如神仙的面容；他看起来是一个成熟男子的模样，一头秀发并不像寻常农家那样粗糙打理反而是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那般令人惊叹那光泽与活力，一双眼也不像是寻常男子那么耽于生计与野望，清澈如高山缓缓流下的泉水，只一秒的相视就令舟再难生出埋怨来。
　　“你为何要救我？”
　　舟发出疑问，身上的那些伤也不那么疼了。
　　他不明白，自己圣教崖下居然住了这么一个人，而对方居然救了他，难道不怕他伤口好了之后一剑将他杀死吗？
　　世人大抵如此评价圣教众人——喜怒无常，恩将仇报。
　　他不正是最好的例子？那些人乘着父亲大病围攻他，妄图夺去教主之位，其中居然还有他的童年玩伴！
　　想及此，舟感觉自己胸口一闷，似要吐血出来，便是吐了自己旁边一滩的黑血。
　　夕看着他，似乎叹息了一声，走上前来。
　　“莫要再动了，你伤未好，还是先休息吧。”
　　那张脸靠近了，舟一愣，如幽兰般的香味扑鼻而来，让那些恩仇尽数从他脑海中散去，只剩下眼前的人，耳畔的声音。
　　舟曾经对他人所言的情感嗤之以鼻，因为即使是最亲近的母亲，他也未曾感觉到心脏的跳动，然而此刻此时，他的心动了。
　　仿佛很久以前，就有这么一个人，救了这么一个人，不曾挽留亦不曾追问。
　　“……汝之名？”
　　只见天边夕阳落在他的眉间，温柔而令人眷恋地刻画出那神态来，却是一笑。
　　“我只一字，夕也。”
　　夕，仿佛是早已知晓，他在心田念着，好似曾念过千遍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占据了他整个心脏。
　　“砰砰砰！”
　　心活了。

　　伤养得差不多能下地了，舟就发现夕爱下棋。
　　“一人棋局，可要有人与你同下？”
　　一日，他走到夕常常下棋的地方，认真地问他。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而显然，自己下得也有些累了的夕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以己之力观天下人，以二者之局观从棋者，舟若有心，便入局罢。”
　　分明是个还一头黑发的壮年人，却如老者般洞察世事，舟好奇极了，就欣然入座。
　　此后，下了不知数局，有输有赢，其余不知，他看着夕的目光愈加情深。
　　也愈加魔怔了。

　　当他伤养好后的第三天，夕不辞而别。
　　空荡荡的草屋仿佛在嘲笑他一般，清醒后只剩下风与往日无二的器具，昨日还未下完的棋局就摆在那树下，不动。
　　他慢慢地在这一方天地行走着。
　　“夕……”
　　他在以近乎诀别的方式劝告他离去，离去——整顿圣教，莫要成魔。
　　可是，舟沉默地看着明明早该登上的高崖，闭上了眼。
　　“我却已入魔。”

　　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