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机智伟大的牙齿

35、后蜀衔香

　　第三十五回：后蜀衔香
　　夜逐渐深凉，平乐坐在窗前等待着零雨归来。今日江衍醉成这般，怎么看都不像他平日的风格。他最是自律，今日不过是平限大婚，而他却因此这般情绪，实在是让人起疑。
　　零雨从房檐上飞下，看到平乐还未睡，眉间诧异了一瞬：
　　“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平乐紧紧盯着零雨，倒让她有些不自在。
　　“小姐，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平乐的眼神总是带着看穿人的魔力，零雨最招架不住的就是这个。
　　“什么事啊？”她有点懵。
　　“给你个提示，江衍。”平乐拿着一把木梳子理顺自己的头发。
　　“大人，大人怎么了？”零雨也不是想隐瞒什么，只不过平乐忽然这么一问，她实在不知道小姐想知道什么事情。
　　“江衍心情不好。”平乐用的是肯定句，人在有情绪的时候才会容易醉，而江衍绝对不是因为欢喜。
　　“大人，”零雨低下了头，“大人应该是想念将军与夫人了。”
　　“江衍的，父母？”平乐忽然就明白了。
　　夜里，零雨也回去睡了，只剩下平乐难眠，躺在床上思索着些什么。想来想去，她还是去案上摸出了一张花笺，写下了几个字放在竹筒里，然后点燃了一颗烟弹，将竹筒挂到了后窗的梅花树上。
　　她听着窗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知晓是黑骑来取字条了。
　　次日，江衍刚走出房门，便看到玄风拿着一封信急急地从外面走来。见江衍已经起了，他赶忙将信件递给他道：
　　“大人，这是洛玉阁湘凝姑娘派人交给您的。”
　　江衍也有些诧异，撕开信件后，便立刻走出了大理寺的正门。玄风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赶忙跟了上去。
　　江衍从未进过洛玉阁，是以突然进入还有些找不到门。索性他出手大方，一锭银子就让妈妈乖乖的带路了。
　　湘凝早早便等候在房间中了，一身杏花对襟襦裙，头上的坠马髻温柔妩媚，一只芍药簪头金步摇斜插在发间，面纱上也细致入微的绣着杏花。
　　见江衍过来，湘凝不急不缓端起了一旁的茶杯，沏了一盏茶放在江衍面前。
　　“想不到遇见平乐的事情，你跑的还挺快。”
　　“你想要什么？”江衍闻着屋里的气息忍不住蹙眉，这香气太过浓郁，像是对面的人一般，脂粉气太浓，反倒缺少了天然去雕饰的气质。
　　“我想要的很简单，帮我治好脸上的伤疤，还有，给我一个名分。”湘凝此时的眼中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淡然，她的眼睛里带着欲望，像是被污浊的一块璞玉。
　　“我可以请白大夫为你医治。”江衍不接茶，只将左手背在身后道。
　　“但江家男子从不纳妾。”江衍冷冷的一句话，就将气氛降至了冰点。
　　“大人是觉得湘凝青楼女子的身份，配不上江家的门楣？”湘凝的眼中带着三分妩媚七分温柔，看向江衍时烟波一转，盈盈一水间自有风情。
　　江衍看着她缓缓靠近自己，便更加觉得这香气带着让他抵触的味道：“你自然配不上。我可以为你赎身，还你自由。但是江家，永远只会有平乐一个女主人。”
　　湘凝缓缓走到了江衍的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头，轻轻在他耳边说道：“要是皇上知晓平乐郡主的真实身份，那江家可就没有女主人了。这窝藏公主的罪名，我想她们广阳王府可承担不起？”
　　江衍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若是玄风跟他进来，此时一定能看出他已然动了杀心。
　　“我知道大人的想法，但这个秘密，我已然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人。若我死了，相信平乐郡主，不，是平乐公主的身份一定能在第二天大白天下。大人若不信，大可以试试。”湘凝微微侧头，看着江衍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惧怕。
　　江衍转身便向外面走去，临出门时言道：“明日，白大夫会来给你医治。这件事情若你告诉了平乐，别怪我无情。”
　　“大人慢走。”
　　湘凝看着江衍的背影，冷笑了一下。
　　而门外，守在外面的玄风赶忙跟上江衍道：“大人，怎么了？”
　　江衍紧紧拧着的眉头早已让他觉得事情的严重性。
　　江衍不说话，直到走出洛玉阁才抬头看了一眼已然漆黑的天空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而此时，平乐早在望江楼等候多时了。
　　今日她早早就等在了望江楼，手中小心翼翼地拿着自己亲手做的祈福天灯，想让江衍亲手放飞，来为将军与夫人祈福。可不想江衍竟然会迟到，繁星点点挂在天空，看着她孤零零的等在望江楼上，将台阶数了七八遍。
　　“零雨，你说他会不会忘了？”平乐哼哼唧唧地望着零雨，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活像个被丢弃的小猫。
　　“不会的小姐，大人一向准时，这次迟到可能是真的临时有急事。”零雨抱着剑候在一旁。
　　“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平乐一听这个回答突然有些紧张。
　　“小姐放心，若真的有事情，那黑骑一定会来通知属下。”
　　“他不在乎我了？”平乐一脸绝望的将头放在零雨肩头，亮晶晶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委屈。
　　“我不在乎你还能在乎谁啊？”正当零雨准备开口安慰平乐时，江衍终于出现在了二人身后。
　　平乐未发觉，江衍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眉目温和了许多。
　　平乐一见他来，早就将刚刚自己的抱怨抛在了脑后，笑嘻嘻地拿着自己的天灯，跑到江衍身边道：
　　“这是我亲手做的，你亲手点火，为将军和夫人祈福吧？”
　　江衍看着平乐小小的身板撑着一个硕大的天灯，两只小手紧张的抓着天灯尾部，生怕它一不小心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从腰间取出两个火石，轻轻一碰，将火苗引到天灯之中。
　　平乐见他配合，赶忙在一旁讲解道：“你拿着那两边，然后松手的时候一定要在心中默念对将军和夫人说的话。这样天灯就能把你的思念带给那边的他们了。”
　　江衍乖巧的点点头，听着平乐数完三个数，一齐送了手。
　　天灯摇摇晃晃的向着夜空而去，远远飘去，融进了星河里。
　　平乐和江衍一起抬头看着天空，那浩瀚的河汉间，不知藏有多少思念。
　　“我听说啊，人去世后都会化作天上的星辰，虽然再也无法与人间相遇，但是他们会一直在天上守护着你，在孤单的黑夜里，为你照明，给你希望。”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这样他们才会一直亮着，一直守护着你。”平乐看着天空，慢慢将这些话说出口。
　　江衍虽知道这些都是她编的，但是看见她这样用心来安慰自己，心里还是一暖。忽然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
　　平乐这次没有推开他，而是枕在他的胸膛，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她知道他现在很需要一个安慰，即使是一个短暂的拥抱，也足矣让他安心。平乐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莫名的，觉得有些奇怪。
　　这香气不似往日那般清淡绵长，倒是多了一些花香。这香气不像是龙涎香，倒更像是，后蜀孟主衔香！
　　整个京城里，只有一人会制后蜀孟主衔香，而且屋子里常常燃后蜀孟主衔香，那就是湘凝。
　　平乐眉间微微蹙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问一下他：“你今日去了哪里？怎么来的这般晚。”
　　“大理寺临时有些事情，所以耽搁了点时间。下次不会了。”江衍靠在平乐的肩头，缓缓说道。
　　平乐忽然觉得周身有些寒意，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但这突如其来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他和湘凝为什么会私下见面？而她问他时却一字不提湘凝的事情？这些疑惑让她忽然有了怀疑。甚至，自己的选择究竟是不是个正确的结果？
　　“夜里风有些大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良久，她还是只说出了这句话。看着江衍将自己送回府邸，这期间，她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你也早些回去吧。”王府门前，她告别了江衍，便匆匆走了进去。
　　江衍自是细致，看到平乐忽然的情绪变化，他也有些紧张。
　　烟晚阁中，平乐散下发髻，抱膝坐在床边，而她身旁，是刚刚在路上遇见的三嫂秦知许。
　　“你怀疑大理寺卿和湘凝？这湘凝姑娘说到底也是风尘出身，若想傍上大理寺卿这棵大树也情有可原。可江衍，怎么看也不像是这样的人。且不说他对你的感情，就是江家的教育也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知许对江衍的好评度很高，却也将怀疑对象放在了湘凝身上。
　　“可今日我问他，他却故意隐瞒了这件事。”江衍第一次对平乐撒了谎，这让她突然特别的恐惧。
　　“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啊？这样，明日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湘凝。我们探探她的口风。”知许盘腿坐在平乐身旁为她出着主意，他们二人谁也想不到，这场婚姻反倒更加便利二人的深夜会晤。
　　但没过多久，出来找媳妇的平限就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平乐的窗前。
　　“小妹，我的夫人我现在可以带走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新做的软枕。
　　知许脸上忽然扬起了飞红，她恼怒的看了一眼窗外的人，转头让零雨来关上了窗子。
　　平限委委屈屈，只好自己坐在烟晚阁门前，等着知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