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48小时》四月启程

6、第六章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那颗明晃晃的龅牙又出现在汇中饭店的大堂。
　　进了大堂，“大龅牙”的目光在大堂里搜寻了片刻，就与大堂经理朱志仁的目光对视了片刻，在朱志仁目光的示意下，“大龅牙”没有丝毫的犹豫，带着几个巡警就直奔咖啡厅，几个枪口直接对准了稳坐在咖啡桌前的刘松涛。
　　面对着对准自己额头的枪口，刘松涛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镇定的将手中的烟头慢慢的熄灭在面前的烟灰缸，缓缓的站起身来，微笑着面对着“大龅牙”和他带着的巡警。
　　对于刘松涛的镇定，“大龅牙”反而摸不着头脑，脸上刚刚浮现出一副狰狞的面孔，却在片刻间定睛看了看。
　　“这不是刘掌柜吗？”大龅牙收起狰狞的面孔，马上换作一副讨好的神情，慌忙让几个巡警收起了枪口。
　　“怎么，张大队，刚刚带走了几个人，还要拉我凑个数啊？”刘松涛用嘲笑的口吻不留情的奚落着“大龅牙”。
　　巡捕房大部分都是中国人，主要是为了维持各个租界的治安情况。由于隶属于各个租界，所以不得不看看租界主人的面子。
　　刘松涛是至诚堂的掌柜，副社长，少不得和租界各个方面打交道，在日本租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各路人马不得不给几分薄面，毕竟刘松涛深得日本人的信任。
　　所以，面对巡捕房一个小小的队长，刘松涛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的谦逊客气，他知道，越是高高在上，反而更容易赢得小人物的尊敬。
　　张虎在租界巡捕房的日子不短，各色人物也见过不少，知道见人捧人，见鬼杀鬼的道理，这见了日本人的头号红人，早就双膝发软，脸色绯红了，那颗龅牙变得更加闪闪发亮了。
　　“刘掌柜，您看您这不是折煞小兄弟我嘛。”“大龅牙”年长刘松涛好几岁不止，却恬不知耻的自称小兄弟。
　　“刚才我们就是接到线报说这里有共产党，跑来把人给抓走了，可这不刚回去吗？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说这里还有共产党，我才马上又带兄弟们过来。”“大龅牙”满脸带着谄笑，脸上的褶子把眼睛挤成了两条细缝。
　　话音刚落，“大龅牙”转身对着旁边的巡警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巴子，“娘希匹，情况都没搞清楚就给我说有□□，这刘掌柜能是□□吗？”
　　无缘无故的挨了一个耳光的巡警懵在了那里，张了张口，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旁边的几个巡警也面面相觑。
　　刘松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表面上却没有对“大龅牙”的演技给出任何反应。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张大队带人跑了一趟，不带兄弟回去，可能也交不了差吧。”
　　“不敢不敢，刘掌柜这不是挤兑我嘛。”“大龅牙”此时倒是诚恳的回答道。
　　听了“大龅牙”这番话，刘松涛相信他是出自真心，可眼下的形势容不得再这样你推我让。
　　“那张大队这一趟无功而返，倒是给我的名誉怎么交代啊。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我是□□，现在不了了之，我刘某人日后在上海滩怎么混啊。”刘松涛故作严厉，眼神凌厉的扫过眼前几人。
　　“大龅牙”此时也是面对进退两难，刚刚带回了两个据说是□□的人，好不容易可以露下脸，刚刚出门的时候又在上司面前夸下海口，要将这一伙□□一锅端掉，没想到这大水冲了龙王庙，居然要带走的是日本人眼前的红人。
　　带走，这日本人得罪不起，不带走吧，这上司面前无法交代，面对刘松涛的咄咄逼问，“大龅牙”此刻倒是无言以对。
　　看“大龅牙”为难的样子，刘松涛知道他踌躇的原因，可是再不去，这一分一秒的时间也耽误不起。
　　“张大队，今天要不给我个说法，那我可要到工部局要个说法了。”刘松涛的脸色越发黑沉起来。
　　“大龅牙”此刻知道自己粘上了烫手山芋，工部局既是整个租界说一不二的老大，即使是自己的上司也不敢轻易得罪，更何况自己呢。刘掌柜又是日本人的红人，更是不敢轻易得罪，不过刘掌柜既然这样说了，眼下既要收场，也要给巡捕房一个交待。此时的“大龅牙”懊悔不已，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一个早晨短短的时间就有好几个□□等着自己来抓。
　　来不及再多想，既然这次抓错了，把刘掌柜请回巡捕房，好好哄哄，消了气想必也不会和自己计较太多，再加上之前抓的两个□□，也应该可以将功补过了。
　　想到这里，“大龅牙”也不再犹豫，“那就请刘掌柜委屈下，跟兄弟回去一趟，既能还刘掌柜名誉一个清白，兄弟我也好交差，刘掌柜请。”
　　“大龅牙”谄媚的弯下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刘松涛不再犹豫，拿起放在桌上的帽子和旁边椅子上的外套就朝大门外走去。
　　“大龅牙”带着几个巡警忙不迭地跟着出了汇中饭店。
　　巡捕房离汇中饭店很近，车子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刚进门，就看见巡捕房政治处处长张承德朝“大龅牙”他们一行人走了过来。
　　“大龅牙”满心欢喜的以为是刚才抓的□□要得到上司的表扬，正满脸堆笑的迎上去，不料，张承德过来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你抓□□给我把日本人带回来干什么，蠢货！”
　　满心以为要升官发财的“大龅牙”被两个耳光打懵了，所有的欢喜在此刻全部化作了泡影，“这他妈什么日子，抓共产党怎么全变成了把日本人抓回来了，祖宗！”“大龅牙”心里哀叹不已。
　　给了自己不争气的下属两个耳光后，张承德发现了跟在“大龅牙”身后的刘松涛，刘松涛穿着智子给他准备的一袭华服，在几个巡警当中显得气度不凡。张承德不由心里暗暗打鼓，这刚刚才误抓了两个日本人，不会又被这个蠢货又误抓了一个吧。
　　“这位是？”张承德客气的询问道。
　　刘松涛正准备回答，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刘掌柜，才分别片刻，我们又见面了。”说此话的正是英藤少佐。
　　就在半小时前，英藤接到三井的电话，知道此刻刘松涛正和汇中饭店的大岛智子在一起，还以为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出了问题。毕竟，智子是大日本帝国在中国的红人，无不得到陆军上海总部，日本上海宪兵队，日本驻华商业株式会社的青睐，中日的文化交流也好，商业来往也罢，都得依靠这位美丽能干的智子小姐，要是怀疑上她，除非摆出非常扎实的证据，要不然英藤知道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就在英藤准备解除对刘松涛的怀疑，指示三井和松下二人撤出监视。却在十分钟后接到下属的报告，说巡捕房抓了两个人，据两人交代自己是隶属于宪兵队特情科。
　　英藤大感蹊跷，十分钟前才接到三井的电话，难道是他们两人被抓了吗？
　　英藤亲自带人到巡捕房一看，果然是三井和松下两人。看来，此事并不简单。
　　简单问询了两人，两人也不知所以然，就莫名其妙的被当作□□带过来，问起当事的巡警，巡警也不知道，就只说是接到汇中饭店的电话，说怀疑有共产党在饭店内，要他们前去抓捕。
　　从昨天半夜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不可思议。从自己接到线报到仓库抓捕共产党，清晨巧遇刘松涛到仓库取货，派出特务人员跟踪他，却见到刘松涛和大日本帝国的智子小姐在一起以后，英藤本打算排除自己对刘松涛的怀疑，却不料自己的人被当作□□抓了起来，假如自己的怀疑是错误的，那么是谁打电话到巡捕房报案称汇中饭店有共产党的呢？
　　对，只有一个理由，调开我的人，让刘松涛安全的离开。
　　那么刘松涛就一定有嫌疑！
　　可是，当刘松涛跟着巡警队长一同进到巡捕房的时刻，英藤更是陷入了迷惘，按照自己的推断，假如刘松涛有嫌疑的话，那么此刻摆脱了自己派的人以后，难道不应该迅速离开吗？
　　这一切的谜团让英藤更加坚定了要解开这谜底的信心，尤其是见到刘松涛进来的那一刻，英藤又见到了刘松涛脸上的那股淡定的神情，而这淡定，比清晨遇到的那股淡定还要更加的闲适几分。跟着刘松涛的巡警队长和几个巡警，要不是穿着制服和拿着枪，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大佬带着几个跟班。整个上海滩，被当作□□抓进来，还能如此淡定的，可能就只有刘松涛了吧。
　　英藤亲手抓了很多共产党，也没有见过像刘松涛这般气若神闲的人，要么是镇定自若，但镇定里仍然会有些许的担忧，要么就是慌乱无比，这一看就是完全没有经验的□□。
　　看着这么镇定的刘松涛，英藤不想再有半分耽搁，迎上前主动回答了张承德的问题。
　　见到英藤，刘松涛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就碰面了，按照原计划，刘松涛让朱志仁通知巡捕房的目的是只要自己进了巡捕房，跟着自己的两个日本人为了摆脱险境，一定会迅速表明自己的身份，而自己本来就是嫌疑人，一定会被他们带回宪兵队，这样，自己或许就有机会能见到李好，从而了解清楚7号交通员和货物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李好是怎么被捕的。
　　当然，这个方案也有风险，要是李好叛变交代出自己的工作，就算他不认识自己，但自己的自投罗网也会让自己身陷险境，而聪明的英藤联系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绝不会相信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
　　要不是时间紧急，刘松涛也不会冒险选择这样的方案，他也相信，苏区的领导也绝对不会同意自己这么做。
　　刘松涛硬着头皮仍然强装镇定的回答英藤，“少佐，你也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正在大堂等待智子小姐，却被他们当成□□抓到了这里。”
　　听到这里，英藤更加深了对刘松涛的怀疑，“大堂？”哪个大堂？你不说清楚是汇中饭店，难道你已经清楚我派人跟踪你到汇中饭店大堂了吗？
　　迎着巡捕房门口飘飞的细雨，英藤少佐大步走向刘松涛，握住了刘松涛的手，口吻却变得异常凶狠。
　　“八嘎，刘掌柜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你们怎么能将刘掌柜当成□□带回来？”
　　说话间，英藤发现此时的刘松涛已经和清晨完全的换了一个装束，如果说清晨的刘松涛一袭传统的棉布长衫，一双棉布鞋，活脱脱的一看就是中国掌柜的打扮，而这身装扮本身是非常符合刘松涛作为至诚堂掌柜的定位。对于多次见到刘松涛的英藤来说，几乎每次见到刘松涛都是如此装扮，而至诚堂本来也需要这样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人来帮助日本从文化上对中国进行侵略。那么，刘松涛平时的这身打扮既是他自身的习惯需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至诚堂的形象代表吧。但是，此刻的刘松涛，却俨然转变了一个形象，若是在上海的任何一个高级场合见到，都会认为他是上海滩的成功人士，无缘无故的换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装束，再加上他镇定自若的表情，英藤已经已经把刚才消失的怀疑彻底拉回来了，一定有问题！
　　作为专业从事情报工作的军人，英藤绝不相信有那么多巧合，尤其是莫名其妙的换了一身装束，还作为共产党被带进了巡捕房。此时此刻，英藤对刘松涛的怀疑已经达到了顶峰，
　　听着英藤生硬的中国话，几个巡警即便没有完全听懂也从英藤的表情里猜测出这个被他们带回来的中国人背景并不简单。
　　尤其是“大龅牙”此刻的心里，已经不仅仅是懊悔了，刚刚被上司训了一顿，接下来不知道还有什么暴风雨在等待着他。
　　他刚一抬头，迎上张处长正瞪向他凌厉的目光，不禁迎着凌冽的北风打了一个寒颤，又无奈的低下了头。
　　处长张承德早上还以为是天降的功劳，有了几个□□在手，何愁没有向日本人邀功请赏的资本，可是在短短的时间内，自己的黄粱美梦就被大龅牙给破灭了，眼下看来，不仅没有了资本，可能还要惹上一身骚。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暗自各揣心事，英藤顾不得理会他们，挽着刘松涛的手，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友一样，丢下巡捕房的人，顾自朝里面走去。
　　刘松涛此刻的心里已经完全的平静下来，从决定深入虎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恢复了一个专业特工人员的缜密和镇定。他知道同样作为专业特工的英藤此刻也会深深的怀疑自己，尤其是自己和早晨完全不一样的装束，英藤却只顾寒暄，对此不闻不问，刘松涛就知道，对手已经给自己烙上了□□嫌疑的烙印，越是对自己客气，一定就越是希望从自己身上挖出什么东西来。
　　英藤拉着刘松涛走到巡捕房里面，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对着自己的副官说道，
　　“送刘掌柜和他们两人回去，我稍等片刻就回来。”
　　“嗨！”副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对刘松涛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刘松涛看向英藤，英藤只是微微笑的看着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刘松涛只得客气的回应道：“那我就在宪兵队等待少佐阁下了。”
　　说罢，拱了拱手，刘松涛转身和副官一同离开巡捕房，路过门口看见张处长还在大声的训斥“大龅牙”几个人。
　　刘松涛没有过多理会，和副官一同上了停在巡捕房门口的卡车。卡车后面还坐着三井和松下两个垂头丧气的人，以及几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
　　三井和松下两人抬头看见上车的副官和刘松涛，又低下了头。
　　随着卡车的颠簸，车上的人都一路无言。刘松涛突然想到，为什么英藤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宪兵队呢？难道，英藤还会对自己设下其他陷阱吗？自己必须要加倍的小心。目前，对自己最好的掩护就是至诚堂的身份，但是，一旦自己露出什么破绽，或者被抓住什么把柄，什么样的身份都会顷刻间变成浮云。
　　到了宪兵队，刘松涛一路跟着副官往里走去，三井和松下也紧跟其后。经过了办公区，备勤室，刘松涛正在好奇自己会被送往哪里？副官已经将他带到了拘留室的门口，转过身来，对着刘松涛用同样生硬的中国话说道：“刘掌柜，对不起，少佐回来之前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先等着了。”
　　等不及刘松涛的回答，两个日本宪兵过来架着刘松涛就往拘留室里走。
　　到了里面，打开其中一个房间，两人就将刘松涛几乎是丢着送了进去。
　　而跟在后面的三井和松下也被丢进了旁边的拘留室。
　　随着“哐当”一声，背后的门被死死的关上了。
　　这间拘留室的空间不大，上方只留了一个很小的窗口，透过微弱的光线，刘松涛发现拘留室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躺在那里。
　　见到有人进来，躺在那里的那个人，也起身坐起来，望向刘松涛。
　　“刘掌柜，你怎么在这里？”
　　由于拘留室里的光线很暗，再加上那个人又是背对着从窗口照进来的光线，刘松涛一时没有分辨出来，不过仅仅过了几秒钟，刘松涛就从这个声音分辨出了是李好！
　　之前刘松涛到过几次仓库，也刻意和李好打过几次交道，虽然李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刘松涛对他却谈得上记忆还算深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带到了这里。”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刘松涛不知道怎么去述说早上发生的这一切，也觉得没有必要一一对李好做出解释，当务之急，是要从李好那里知道昨晚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而这，也是让朱志仁举报自己的目的！
　　正要张口问道，刘松涛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为什么英藤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到宪兵队？
　　为什么会把自己丢进拘留室？
　　为什么从仓库开始怀疑自己，那很有可能就是见到李好的时候，自己留下了什么破绽，所以才会派人跟踪自己？
　　为什么怀疑自己以后，还会让自己轻易的就和李好碰面？
　　刚刚上车的时候，还在提醒自己不能对英藤故意设下的陷阱掉以轻心。现在，更不能麻痹！
　　英藤一定是有意为之，刘松涛终于反应过来，假设英藤和自己一起回到宪兵队，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英藤不仅没有理由将自己丢进拘留室，反而应该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而正因为没有一起回来，事后说起，也可以将此事推脱给手下人所为。难怪三井和松下也被送进来了，此时，他们二人可能正在隔壁紧紧贴着墙壁听取我们这边的动静。
　　此刻，刘松涛已经百分之百的肯定，英藤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并且正在组织一个圈套给自己。
　　由于刘松涛没有再说话，李好也不知道应该对这个并不是太熟悉的人再说些什么，拘留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过，从李好刚才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判断，李好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而且，从时间上判断，日本人应该还没来得及对李好进行审讯，至少在此刻，李好还是自己的同志无疑！
　　思索了一会，刘松涛拿定了主意。
　　此时，刘松涛也适应了拘留室里昏暗的光线，看见李好额头上的血已经结痂，凌乱的头发下那双大大的眼睛还算有神。看着这个年轻的同志，刘松涛心里倍觉欣慰，我们党的事业正是靠着一代又一代的同志牺牲和努力，才使革命的火种永远不会被熄灭。
　　刘松涛将食指竖起，放在嘴唇边对着李好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李好不明就里，但也没有说话。
　　刘松涛将手握成拳头状，中指微微拱起，对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的敲打起来。
　　瞬间，李好就明白了，这是刘松涛在用摩斯密码和自己交流。
　　“上海明天有雨，但后天应该没有雨。”
　　正对着拘留室窗口微弱的光线，刘松涛用摩斯密码轻轻的敲出了这句话。
　　看到这里，李好不禁激动起来。这是上海交通站各个站点之间的联络语，用于交通员之间的接头。
　　刘松涛作为潜伏在上海的高级特工，熟悉所有交通站点的和各个级别交通员的联系方式，就为了在关键时刻和所有的同志都能取得联系，开展工作。
　　刘松涛马上又用食指做出了“嘘”的手势，及时制止了李好的激动。
　　“我就是深寒，每次你的货物运送，所盖海关总署章里的暗号都是由我亲自验收的。”为了了解真相和让李好快速的相信自己，刘松涛此时也违反了纪律，将自己的身份，以及他们之间接收暗号的方式都和盘托出。
　　李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却忍不住上前紧紧握住刘松涛的双手，两个同志的手就这样紧紧的握在一起，上下不停摇晃着，在特殊的环境里，无声的用双手和眼神庆幸着两个同志的相逢。
　　曾经的相见却只能如普通人的相见，而今在监狱里，却成为最信任和亲密的战友。
　　片刻之后，刘松涛就轻轻的推开李好，迎着窗外照射进来微弱的光线，刘松涛用拳头不断的轻轻敲击自己的太阳穴，和李好开始无声的交流。
　　此时的刘松涛敲击自己太阳穴的样子，也让李好回忆起两年前自己在学校的防空洞里秘密加入共产党的时候，也是在这样阴冷潮湿的环境，右手紧紧握成拳头，和几名同学老师一起，深情的凝望着那幅由镰刀斧头组成的鲜艳的党旗，一字一句小声的说出那段神圣的誓言：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坚决执行党的决议，遵守党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
　　看着刘松涛专注的样子，李好的眼眶湿润了，他尽力的屏住呼吸，不让自己的哽咽发出一点声音。
　　就这样，在敌人内部的心脏里，两个党员同志就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进行着情报的交流，而此时，隔壁的三井和松下也紧紧贴着墙壁，妄图从隔壁听到只言片语。
　　此时日本宪兵队的拘留室里，空气变得安静祥和，而在这隐隐约约的安静下，一股暗流正在无声的涌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