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无奈的协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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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翔宇是这样一种人：死要面子。只允许自己随便讽刺别人，但其实本身……却听不得别人说他半点不是。
同时，他还是这种人：别人给他一拳，那就绝对要双倍奉还。如果当下没那能力还，就想其他途径解决。反正早晚要报复，从不肯吃亏。
……
凌晨五点，天还没大亮。穿着一身半新的衣服，外加一双擦得光亮的皮鞋，兜里揣着差不多两千块钱。
楚翔宇一边向单修杰家的小区外面走去，一边在心里暗自得意。
是啊，在你家得听你的，你要我不抽烟我就不抽，要我睡客厅我就睡客厅，要我照镜子……老子还得被迫照上一回，还跟我讲那么一堆狗屁大道理。
无所谓，大不了为了一个睡觉的地方，小爷我就忍一晚上。大丈夫能屈能伸。
但谁也别在嚣张，你的地盘里得听你的，出了你的地盘，看你听谁的！
……当小偷，楚翔宇是第一次，起初本也没这个打算，不过是被气到了极点，无处发泄。于是乎便想了这么个方式报复。
什么钱不钱的倒是次要，主要还是想看看那位假清高的大叔丢了钱之后，会是个怎样窘迫的状况。
所以兜里揣着赃款，他也不急着找个地方挥霍，而是在小区附近的一个偏僻角落躲了起来，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单修杰的出现。
直到八点半左右，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慌慌张张的从小区里小跑着出来，楚翔宇这才眉毛一挑，一边偷笑，一边跟在了某位大叔的身后。
起初还不能十分笃定，大叔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私房钱”没被他搜出来。直到两个人一路步行，走了将近三十分钟后，单修杰急匆匆的迈进某栋建筑物……
楚翔宇才敢百分百确定，大叔此刻真的是身无分文了。
最开始，仅是渐渐弯起嘴角。
后来干脆将整个身子完全放松下来，就这么斜斜的靠着路口拐角的柱子蹲了下来。
恶作剧成功的男孩回忆着先前某人的狼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得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即便惹来无数路人侧目，也毫不在意。
就好象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似的。
嗯……不是好象，其实是真的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这么想着，男孩依旧蹲在墙角，却开始渐渐收敛起笑意。
右手下意识的伸向身后的裤兜，但摸了之后发觉是空的……这才回忆起自己的那半包烟，似乎昨天晚上落在某人的卧室里，最后也忘了拿出来。
索性牺牲掉身上干净的裤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楚翔宇就这么百无聊赖的抬眼望向天空，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些什么才好。
常听人说什么“学坏容易学好难”的……
如果坏也有个级别，那楚翔宇还真的挺想知道自己属于哪个阶段。
吃喝嫖赌抽，吭蒙拐骗偷。
仔细算算，似乎自己也算是占全了。只除了一样，他不是嫖……而是被嫖。
喜欢做梦的，看多了言情剧的……估计见了他会说什么“每个人背后都有故事，也许他也有难言之隐”什么的。
就像之前看过他长相之后，很多女孩都曾经报有这样的想法。
也许别人有吧，不过要问楚翔宇，他只会很干脆的摇摇头，说“没有”。
大学上到一半，休学。
步入社会之后，唯一能想到的未来，无非就是几个字：赚钱，吃饭，睡觉，活着。
目的相当明确。
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人们用的手段不同而已。
有的人选择了打工，有的人选择了做生意，而有的人则选择了出卖□□。
楚翔宇总得说来，是懒人一个。所以他不想每个月呆在谁手底下做个小职员，或者干脆做些体力劳动。
因为一个字：累。
而做生意需要资金……不巧，他又是穷光蛋一个。
那么就出卖□□吧！
……可是想来想去，他又觉得恶心。
所以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只能选择当个骗子。
首先，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一个有手有脚的男人。所以即使当骗子，他也不想骗任何女人的钱。
再来，虽然目前看不出来，但正常状况下，楚翔宇知道自己的长相算得上英俊。十分受异性，甚至同性的青睐。
于是综合以上的条件跟原则，他自然而然就变成了目前的状况。
找些同志经常聚集的地方，用若有似无的态度勾引几个对自己有意思的人上勾。谈好纵情一夜的价码，随后拿了对方的钱……随后再借机闪人。
看，想要生活下去，其实就是这么容易。
一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是毫无意义。他是没有理由学坏，可是同样的……也没有理由学好。
……如此而已。
就这么坐在角落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好。
直到胃开始隐隐作痛。楚翔宇这才想起来，似乎自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
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又拍了拍屁股上的可能沾到的尘土。
男孩这才用视线选定了马路对面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餐馆，大步走了过去。
……
利落的推开了餐馆的门，找了张桌子坐下，招来服务员点了碗牛肉面。直到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对方的时候……心里才生出了几分犹豫。
他骗过的人不下几十个，但都是对方把钱心甘情愿塞到他手中，本来就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买卖，于是楚翔宇向来没什么愧疚。那钱……自然收的理直气壮。
可是现在手中的钱，不一样。
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而且那人……没对不起自己过。
不但没对不起，反而算是救过自己……还收留完全是陌生人的自己到家里过夜。虽然为人古板了点，中规中矩了点，说话不留情面……却还是为自己找了新的衣物替换，又帮自己准备药箱。
心里突然有这样的认知：如果现在把这钱花出去……那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小偷了。
不光如此，还忘恩负义。
虽然说……都混到这么无恶不作的地步，再来谈什么道德底限确实有点可笑。
但……
最终，就在服务员就要把钱接过去的那一刹那，楚翔宇还是犹豫着开了口：“……算了，我还是不吃了。”
说完，人就把那百元钞票重新塞回了裤兜。
人也跟着从椅子上站了起身，随即转身离开餐馆，完全忽略了身后那服务员有关他“神经病”的评语。
突然很想知道那个现在大叔在干嘛……
是饿着肚子工作呢？还是因为迟到，所以在被老板教训？
楚翔宇凭着记忆来到了之前单修杰上班的建筑物前，在玻璃门外面徘徊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找个附近用来休息散步的小公园，随意坐在木质长椅上，无聊的消磨着过剩的时间，于是男孩又开始继续猜想。
那大叔早饭估计是没来得及，当然也没钱吃。
……中午饭呢？
还有……晚上要怎么回家？继续步行？
报复过后，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兜里的两千块到现在分文没动，倒好象不是钱了……更像是山芋，烫手的那种。
也不知道是哪跟筋不对了，于是将近傍晚的时候，楚翔宇又再次出现在单修杰的公司门口，继续等着，等着某位被称为大叔的人出现。
直等到下班的时间到来，一群同样西装皮鞋的人从建筑物里走了出来。男孩努力尝试在昏暗的光线下搜寻自己要找的人。
当一群人都聚在一起的时候，这任务自然是有些难度系数的，尤其是对于尚算陌生的人。
可是当人群渐渐各奔东西，疏散过后……就很容易发现其中落单的个体。
楚翔宇默默的看着，看着某个大叔独自一个人，沿着今早上班的路线原路返回。
那背影少了几分慌张，感觉上倒像是多了几分平和，不过是这平和之中，总隐隐的夹带着孤独的味道。
不知是事实果真如此……还是主观臆断使之然。
并没有仔细的追求自己到底是出于某种心态，总之……楚翔宇还是轻轻的迈开了脚步，跟在了单修杰的身后。
依旧是一前一后，两个人。
但差别在于，这次……走在前面的人，并不知道身后还跟着谁。他只是跟往常一样，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自我沉淀。
可跟在后面的人……却以为，前面的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所以才身无分文，不得已，只能徒步回家。
……心底多少还是升起了几分愧疚之感。
想着，“还是把钱还给人家吧。”
于是楚翔宇加快了脚上的速度，从另一条路线超过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大叔，而径自来到了他家的小区，坐上电梯，凭着记忆来到早上才离开的地方。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门口，等着某人的归来。
所以，当单修杰走到家门口，发现自家门外多了个“小偷”的时候，我们也就不跟着他一起奇怪了。
面对楚翔宇，单修杰生不起气来。不论是出言不逊，或者是偷光了自己的钱。
因为潜意识里就很主观的认定，这是自己亏欠他的，他需要补偿，补偿之前所犯下的错误。所有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生气。
如果说今天他一把火将自己的房子都烧了，估计对于单修杰本身而言，倒还是个心理上的解脱。
反倒是眼前的这个场面……让单修杰确实有点费解。
不是已经拿了自己的钱吗？那下一步不应该是逃跑，并且永远的消失吗？这人怎么又回来了？还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家门口？
而楚翔宇这边也觉得奇怪。
按理说……有人会这么心平气和的看着偷光自己钱的小偷，坐在自家门口的吗？
还是说……这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于是乎，双方都在猜测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而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见男孩一直不说话，单修杰在心里默默叹口气，于是只能无视眼前的这个不小的障碍物，自顾自的掏出门钥匙，准备开门进屋。
另一边，楚翔宇发现这个大叔真的是想把自己当成透明的，于是只能主动站起身来，叫住了正要关上房门，从自己眼前消失的人；“喂！你没看见我啊？”
这样一句不算客气的问话，很明显暂停了单修杰原本很连贯的动作。
重新将门打开，看向面前的男孩，他的语气依旧很平和：“什么事？”
这下，楚翔宇倒失了原本的气势，开始理亏词穷起来：“……呃……那什么……就是……钱还你……”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就只剩下伸手从裤兜里拿钱的动作。
直到他把钱递到单修杰跟前，后者才恍然明白：哦！还不错……原来是来还钱的。
本来就是自己的钱，也用不着客气。所以单修杰很坦然的从男孩手中接过钱，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进屋。
见大叔又要关上手边的门，楚翔宇连忙盯着他的身后，补了一句：“我一分也没动，你不用点点看？！”
“哦……不用了……”言语间，冷冷淡淡的。对于男孩的行为，单修杰不生气，可也不喜欢。不生气是因为没办法，而不喜欢……
呵，谁也没办法对一个第一印象就是小偷，骗子的人产生什么欣赏之类的情感吧。
不敢说自己多么高尚，多么伟大。但他一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人，道德标准还是正常的。
所以说，接过钱来立刻关门走人，这已经是底限，如果对方还指望他说什么“谢谢”……那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的好。
对于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单修杰没什么期望……也什么失望。
虽然说是总有亏欠，内疚的心情，但那是针对事，并不针对某人。跳出圈外来看，他们两个……只能算作陌生人不是吗？
心里是这么想着的，手上也没闲着。
单修杰说完，便准备再一次关门。
不料，那边男孩却索性一脚伸进门里，阻止了他的下一个动作。
“……我一天没吃饭。”
接着，楚翔宇这么说。
他声音不小，单修杰自然听见了。低头垂着眼想了一会，便从依旧拿在手中的钞票里，随意的抽了五、六张出来。
很爽快的递到了男孩的眼前。
心里想着，这钱总够你吃上几顿了吧……
那边，却没成想，男孩看了看那几张百元钞票，却没有立刻接过。
然后两人维持着这种奇怪的姿势，在门口僵持着，良久。
……单修杰是真的不知道眼前的男孩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难以理解。
大概就这么过了几分钟，楚翔宇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终于酝酿好了似的，这才缓缓的开了口：“大叔，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老实说，现在离开这里，我也没其他地方可去。我想在你这借住一段时间？只要一个冬天，等明年天气转暖了，我就马上离开。而作为交易条件，只要你有需要，我就陪你上床。……怎么样？”
……
再次被这惊人的言论所震住。单修杰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老了，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什么时候男人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条件，把对方堵在家门口，用着威胁似的语气，说要暂住了？
于是沉思了片刻，单修杰最终还是诚实的回答道：“我记得我昨天说过……我对你这么大的孩子，实在是没什么兴趣。所以我想，这个交易也许无法成立。”
看着楚翔宇瞬间垮下来的脸，单修杰觉得……其实自己才是那个该无奈的人。
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没办法拒绝这个男孩所提出的任何要求。
怎么想，他最终都是要输的那一方。因为这个谈判本身，就没什么公平性可言。不论交易的条件是什么，他都要点头答应。
……他只是不想输的那么明显罢了。
男孩最好永远不要知道他为什么点头，起码……还要给自己留有谈条件的余地。
单修杰想尽可能的当个好人，又不想显得过于殷勤。
要知道……这个尺度可是很难把握。
见男孩没有走……但也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单修杰正想着拿其他东西，作为交易的交换条件。没想到那边……楚翔宇却再次主动开口。
那声音不似之前那般的漫不经心。而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还带着一点点恳求的味道。
他低着头，没有看单修杰，只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你……能给我一个学好的理由吗？”
……看着他，只静静的看着，单修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即便始终堕落，但人们在潜意识里，是否都在等待？等待着某年某月……能出现一个什么样的人……为自己带来救赎？
就像在海上遇难的人……即使是随意地抓住一块浮木，也总会升起无限希望。
自己是他的浮木吗？
单修杰这样问着自己……
却始终搜寻不到答案。
最终，他只听见自己这样回答了男孩：“我不需要□□，但如果你愿意，我这边倒是缺一个能帮我收拾房间，做晚饭的人。而作为交换条件，你可以暂时住我这里。”
说完……
他发现男孩明显的一愣。随即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似的表情，立刻点点头，说了声“好。”
于是，单修杰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从今天起，便正式多了一个新住户。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无奈的协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