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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丶四象盟军定河山 ...
一、四象盟军定河山
磅!磅!磅!磅!磅!
天正五百零三年,江东长沙,寅时-
耳畔均是巨大的爆破声。
数百支铁箭射在巨大的屏障上,爆出澄与红交错的火光,黑暗被铁箭刺穿,映照在屏障另一侧结法印的年轻面孔上,一百多名天宵派弟子各个灰头土脸,不少人身上多少沾上血迹,髮丝凌乱,杏黄色的道袍带著血腥味飘扬在满是烟硝味的空中。
"快!快点!来个人顶上!东西方再来三个!林师兄死了!你们先过来补上!"
"有人没有?!方师弟中箭了!这裡撑不住了!快点来人过来帮忙!"
"这裡他妈的谁负责的?!为什麽空出来没有人佔位?!"
"列队!先列队,前方约十哩处敌军强弩队攻击!叫国方他们带人过去,那边我先顶上!"
"不要站在这裡!趴下!没佔位的通通趴下!"
水云宗被魔火烧焦肩膀的弟子蹲在土坑裡面,他左肩焦黑冒著焦肉的味道,他顶著一脸血跟泥,提著剑向观测台的师兄吼道:"我是水云宗的洪志恩!这裡不行了!楚子敬在哪裡?!带我去找他!"
"什麽?!你说什麽?!"
"我是水云宗的洪志恩!这裡不行了!叶宗主、卢蔚然跟岳百川他们唉啊!痛!该死!楚子敬在哪裡?!"
"你不要停在一个地方!很危险!不要站著!趴下!前面…….."
"让开!没剑的去捡地上尸体的,随便一把就成,那边五个去西首结法印,剩下的跟我衝出去!"
土坑边上的天宵派弟子用配剑不断打落天空落下来的铁箭,手上配剑支撑不住断裂开来,就去翻尸体,有什麽能用的法器通通翻出来顶上,四周都是隆隆的火炮声,震耳欲聋,屏障不断被魔息撞击,上方已经出现一点裂缝,狂风呼啸,石块乱飞,一阵魔火乱炸,洪志恩听到火砲声几乎是在耳边炸开,整个人抱头躲在土坑裡。.
观测台上面弟子全神贯注的砍杀窜入屏障中的丹兕虎,那些凶猛无比的巨型魔物一爪就拍开剑锋,另一隻从下方木梯攀上,一口咬死台上弟子,一下就被开肠剖肚,血跟内脏哗哗哗从天而降,洒在下方结法印的弟子脸上身上,几十个弟子当头淋下,仍是神色痛苦麻木的继续强撑。
洪志恩推开被炸死在压在身上的尸体,抹了抹脸上鲜血跟肉块,拉住丹兕虎后脚,一剑狠狠刺下去,一隻铁箭穿透屏障,刺穿结法印弟子的脑袋,洪志恩趁势将丹兕虎一撞,铁箭插在牠身上。
洪志恩来不及闪开,那巨大的虎躯倒下,喀拉一声,压断一条左腿。
一排青绿火光炸开,数十名弟子四分五裂,尸块带著泥土在泥宁四溅中飞舞。
一个弟子被炸断一条腿,摔在土坑裡面,他挣扎著翻过身,两手撑起,匍匐爬出坑,跟趴在地上躲火炮攻击的洪志恩吼道:"楚子敬在河岸前方,从这边,我帮你开一个出口,你找他让他带著前方的弟子过来跟我们会合,让我掩护你!"
那弟子捡起地上长剑,抓著观测台横木站起来,那条断腿裤管破烂,血混在泥中,他一剑划开屏障,继续砍掉穿入的铁箭,吼道:"快!快走!"
磅!磅!磅!磅!磅!
洪志恩跌跌撞撞地起来,被对方一把推出去,一团青火随将炸在眼前,他整个人被踢飞出去,滚了七八圈才停下来,刚刚那个缺口被另一名弟子又封起来,而火光从他身后爆开,尖锐的刺针射穿,钉在地上。
洪志恩没时间再回头看别人,他提著剑拐著腿,左闪右躲,当面前有铁箭射出时,后方就有剑光飞来打落攻击。
磅!磅!磅!磅!磅!
他躲在尸体堆旁,尘土被炸的飞溅起来,砂石打落在头上,髮丝中夹著土,混著汗水,变成褐色的泥水,一阵白剑光从后方衝出,他藉著后方的掩护猫著身子继续往河岸衝。
前一刻落下的脚印下一刻便被炸成土坑,只见四周都是天宵派杏黄道袍的残缺尸体,洪志恩被绊了一下,一支铁箭从脸颊擦过,后方剑光立刻飞出护在他周边,他低头才发现脚边滚落一颗散髮的狰狞人头。
黑烟青火交叉的视线中,他看到一条站立在火光遍布河中央的身影,旁边巨大的太极旗飘扬,儘管旗被烧去一角,那背影直挺挺的举著天问配剑,四面八方的铁箭及带著鬼面的东沙魔族士兵均被一人挡下,漆黑黑的东沙魔族士兵,约有一百多人同时发动魔息,天问剑光强势的横在河面,洪志恩见到以一档百的人,和砲火中飘扬的太极旗。
"楚子敬!这裡的灵脉被魔族控制!什麽传音都被砍断了,我军被出卖,这个主战场已经丧失!叶震天下令全军撤退!"
"什麽出卖?!你说清楚!"
"魔军已经知道我们在预计转移战场,事先在这裡砍断所有灵脉,岳百川的部队在夷陵胜仗是假的!他们已经预料到我们佯攻夷陵,先假意退兵,断了我们传音,把我们困死在长沙,他们要一举歼灭我们在长沙的主力部队!"
"我操…….岂有此理!我师兄呢?!"
"阙玉英必须等你这边过去支援,这裡不行了!放弃吧!"
楚子敬年轻老成的面孔都是烟灰,他闭上眼睛,彻开剑气,瞬间河水往上衝,形成一道水牆,隔开准备杀过来的百名魔军。
洪志恩才注意到水牆是一个小个子施展的,水牆模糊了黑影刀光,楚子敬长腿一跨,捞起那个小个子,夹在腋下,五百多名水云宗的弟子已衝上来,举起配剑,在水牆的抵挡下,砍杀举著刀发出咆哮的魔军。
"阿夜!不是要你躲好?!你不好好掌旗,衝来前线做甚?!"
楚子敬对著小个子说,声音很大,却没有凶狠责怪,多了担心焦虑。
"师兄们都死光了,我来帮你!"
楚子敬才想到太极旗还插在河床上,才刚侧头,洪志恩正挥剑砍落攻击的铁箭,一名水云宗弟子将太极旗朝他们射过来。
楚子敬整个人虚虚的趴在小个子身上,护住对方,洪志恩摔在一具被炸得面全飞的尸体上,腐烂的臭味充满鼻息,一阵反胃噁心涌上,满手都是内脏,他呕了一肚子酸水,抹抹嘴角,楚子敬抄起太极旗,道:"阿夜快走!"
小个子被推到天问剑上,他还抱著旗杆,楚子敬发出全身最后一点灵力打在剑上,天问剑光大作,小个子跟著天问剑一起飞向天际,洪志恩拉住他狂奔,两人浑身泥土满身伤,闪躲从后方飞来的铁箭,在林中拉过两匹马朝著东门奔驰。
磅!磅!磅!磅!磅!磅!磅!
马匹被青火炸的人立起来,仰头嘶鸣,泥土喷的老高,洪志恩满嘴都是沙,楚子敬抹开血渍,抬头看著天问剑的方向,喝道:"去前面山丘!"
磅!磅!磅!磅!磅!磅!磅!
两人抽著马鞭,趴在马颈侧面躲开流弹,一路闪躲不断疯狂落下青火,山丘上一片矮灌木,天问剑锵的插在地上,楚子敬侧身歪在马腹,一手抓住剑柄抽出,横著咬在嘴中,左手缠住缰绳,右手抓住小个子的左手,动作快速流畅,三人很快衝到山丘山暂时避开东沙魔军的攻击范围。
河边的屏障已破开,黑漆漆的魔军不费力的斩杀灵力耗尽的弟子们,等站立的弟子全部倒下,河面被染成红色。
"你看!是他吗?"
天际中,带著修罗面具的东沙魔军摄政王与一名青衣人正在缠斗,下方数千万东沙魔军不断挥舞长枪,发出震天的咆哮。
只见那青衣人越挡越吃力,终于被一刀斩落,下方魔军鼓譟的退开,楚子敬大惊失色,将小个子丢到洪志恩怀裡,提著天问剑疯狂抽著马,一个人衝入魔军中,不断砍杀要靠近那名青衣人。
长沙天空中,叶震天身后是独子叶凉及水云宗弟子,庐蔚然带著冯门在他右后方,站在下方是丹阳坛的掌门岳百川,他双腿裤管都是血,被两个弟子架著。
卢蔚然握住七星剑的指结发白,额角血滴在右眼,他左眼透过黄铜架单边镜片,凝视一会儿,沉沉道:"只看到楚子敬、洪志恩、万夜三人,其馀河边一千八百人均已阵亡。"
整个山头都是四象盟军,一阵静默,耳际隆隆青火炸开声,魔军狂啸声,兵刃剑光交错声。
叶震天眉间成川字型,逆气冲天,天宵派楼璟翔举起潇湘剑,提高嗓音道:"天宵弟子听令!"
"风雨无阻畏!山川任纵横!天下义勇师!唯我天宵门!"
"风雨无阻畏!山川任纵横!天下义勇师!唯我天宵门!"
一开始只有跟著楼璟翔的天宵弟子开口喊,后面水云宗、冯门、丹阳坛及其他门派纷纷举起配剑,齐声呐喊,五万馀人,声势浩然壮阔!
叶震天举起剑,居高临下的指向下方一大片漆黑的东沙魔军,吼道:"四象盟军镇中土!天下仙门与尔行!"
那青衣人仍是顽强抵挡摄政王的刀锋,两人从天上打到地面,楚子敬任凭满身刀伤,大吼道:"玉英师兄!"后面洪志恩也驱马追上来,在魔军中杀出一条有去无回的血路。
天上御剑的四象盟军佈满头顶,四路大旗旌旗蔽天,阳光被遮住,视线暗下来,盟军飞过洪志恩头顶,楼璟翔翻下剑气,抄起潇湘剑往摄政王头顶凶猛的劈下。
四象盟军与东沙魔军交会,灵力与魔息瞬间爆发!
轰!
巨大的光亮炸开,每个人都抬手挡住强光,或用兵器遮住视线。
漫天尘土,天宵派阙玉英、楼璟翔及楚子敬三人各持圣王剑、潇湘剑及天问剑,三人轮流进攻,毫无滞留,三柄剑光轮转在摄政王周边,魔息夹著刀光锵锵锵杀去,四象盟军旗帜不断后退,叶震天跟叶凉背靠背,神色凝重地不断砍杀敌军,洪志恩跟万夜在马上合力斩杀魔军,敌方锣鼓咚咚咚,用一种缓慢的方式推进。
魔军踩著四象盟军的尸山血海,阙玉英右手腕被射来的铁箭刺穿,大吼一声,一个剧痛,圣王剑落在地上,楼璟翔挡在阙玉英面前,潇湘剑刺入摄政王右肩,楚子敬从后方用天问剑穿透对方左脚,天问剑斜插进腿裡,牢牢钉住对方。
摄政王往前一弯,潇湘剑多刺入三吋,他一个仰拳打碎楼璟翔肋骨,身子一歪用肩膀撞开他。
楼璟翔被一名弟子扶助,摄政王踹开楚子敬,提著刀,阙玉英倒在尸体旁,脸色发白,浑身虚弱到颤抖,两手腕不断冒血,抓紧圣王剑却再提不起来。
当四象盟军节节败退,天际银光破空,魔息被激盪震开,血腥味、铁锈味、腐烂酸臭都被清风冲散。
所有人都抬头。
"叶宗主,您看!"
"那是什麽?!怎麽回事?"
"天将!是天庭的天将!"
"清平君!天庭派清平君来救我们了!"
"杀光魔军!杀光魔军!杀光魔军!"
"清平君!杀光魔军!匡扶天下!"
"师尊!我们赢了!清平君来了!"
"清平君!清平君!清平君!"
四象盟军齐声高呼,贯彻九霄,每个人都举起配剑迎接逆转战局的空前胜利!
不可思议的奇蹟,不,是四象盟军顺应天意,上天赐下神蹟!
不管是四象盟军还是东沙魔族,乃至整个人间,所有人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刻!
一名白衣竹纹广袖翩翩的青年,带著青铜面具,白玉带流苏飞舞,背著一柄长剑,左手持追月洗尘弓,右手指间平举,四指尖化出三支角宿箭,脚下浮云,银光照耀。
天正四百九十九年,苍龙孟章仙君与白虎监兵神军相战,天地震动,苍龙神殿倾倒,山顶异性,河川倒流,流火陨石,衝击六界,人界庐山冯门掌门卢蔚然得知天启,偕同天宵派、水云宗及丹阳坛三派掌门前往寒山祝祷,以东沙魔族夜繁女帝石像祭天,因苍穹四象变,并于水云宗寒山水云观设置寒钟,此钟在天降大祸与地泽福禄时,必会大鸣,于此代表结盟之约,故史称四象变之盟。
天正五百年,人间发生仙门与东沙魔族大战,三年后,星河天尊之子下凡,世人尊称清平君,后清平君三箭退魔,终结乱世。
天正五百零四年,因苍龙神殿七柱其中之一被监兵虎头金刀砍塌,天庭认定人间命定之劫,无可奈何,当天降燹火,乌云盖地之时,清平君不顾天庭阻挡,扶持一柱,使其不坠落人间导致生灵涂炭,清平君以一己之力,双手顶柱,支撑苍龙神殿八十一年。
天正五百八十五年,寒锺突然大鸣七天七夜不止,随后神柱坠落人间,清平君仙力丧尽殒落,凡间天灾人祸,浩劫重生,世人以为鸣锺不详"寒锺鸣,仙人殒,寒山观,寂静岭"故中原一律不再敲钟。
寒山的寒锺被彻底隔离,变成不详灾祸的象徵。
因在两方对战时期,修真界人人自危,各各害怕被当成东沙魔族抓出来当众斩杀,当时仙门世家以自身法器将潜伏至中原的魔族斩杀,此举被称为“正身”,并有表示自己与魔族不两立的决心。
而为了避免自己或自己的师弟妹、师叔伯被“正身”,无人敢自成一家,都纷纷表明立场,除了清平君。
那时他是孤身一人,从雪山山门出师,无名无姓,怀抱匡扶天下,救济苍生的仁义之心,当世尊称他为“清平君”,仙君总是带著青铜面具,无人看过他的面容,不过他最有名的除了剑法箭法、追月洗尘弓,还有就是他的声音。
清平君声音很有磁性,犹如古琴铮铮,广阔远远,浩浩汤汤,非常让人心神嚮往,只要听过他的声音之人,皆称讚千古仙乐,此声实属天仙之调。
清平君在仙门百家肃清内部时,天宵派楚子敬抓到一个疑似东沙魔族的小孩,虽然无证据,却因小孩说不出自己家世而要被楚子敬斩杀,清平君以性命起誓一力保下,众仙门因清平君仁心侠义,一致表示同意,成为佳话。
九月初一,午时,东城门木台上,由四象变之盟监斩,大战时的水云宗细作谢家,谢诚、王氏、谢舜及么女谢婷反手跪地,四周都是各门派的弟子,均漠然的看著他们被处刑。
此事结束,清平君返回天庭。
百年后-
水云宗永德殿,代理宗主洪志恩黑袍蟒纹,坐在主位,殿内恢宏。
他前面站著一个青年,头髮用个髮带绑个马尾,几缕髮丝垂在肩膀,黑衣红围巾,腰间挂著乾坤袋,一柄配剑在他指间飞快旋转,端著秀气的面容,眼底却闪著一丝狡猾,有些女孩气,眼光飘在四周摆设,似乎在思考什麽。
代理宗主洪志恩道:“尧泽贤姪,一路奔波辛苦了,既然是代表庐山冯门来参加琳奇楼落成大典,那这几天就在这裡好好休息,我派人带你到处逛逛,有任何需求儘管说。”
尧泽拿起茶喝了一口,道:“宗主太客气了,我才应该要道歉,在你们围补灵凰时闯入,差点让你们失手,真的很不好意思呀!”
代理宗主洪志恩道:“我是代理宗主,贤姪初来乍到不识路,不怪你。”
尧泽道:“说起来那个人是谁?要不是他出手帮忙抵挡宗主那一剑,我八成现在要给宗主劈成两片了。”
代理宗主洪志恩纠正道:“我只是代理宗主,那人.....是我半个月前因应琳奇楼落成大典,诸多宴客事宜,人手严重不足临时招进来的,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
尧泽道:“是吗?能带我去找他吗?我一向有恩必报,跟一些家大业大的大门派不同,仗著自己名声大就贬低他人,是吧?宗主。”
代理宗主洪志恩脸上看不出喜怒,道:“我是代理宗主,也好,不过那人前几日被派去寒山水云观了,你可能要等到今日大典结束再去找他比较好。”
尧泽一拍手道:“就这麽说定了,那我先出去转转,谢了,宗主。”
代理宗主洪志恩道:“是代理宗主。”
尧泽脚跟一转,头也不回的自己出了永德殿。
旁边弟子门生来来回回,尧泽经过时,随手拿了绿豆糕,一边到处看一边听到其他人手上做事,嘴上聊天没停。
“喂!左边一点,好就这样。”
“欸,你说那寒山又破又烂,为什麽那个傢伙会被派去那?”
“嘿嘿他呀!来没几天,在围猎场救了一庐山冯门的代表,哈,说是救,洪宗主自己修为可高了,他硬要为庐山冯门强出头,挡下洪宗主劈来的剑,结果受伤,几日前派去水云观守钟,你把这些灯笼拿出去门边挂。”
“洪宗主人是严谨了点,怎麽出手这麽没轻没重?”
“你是新来的,所以没法跟去,我跟所有仙门百家的公子都看到,那个蠢宿是被自己的剑砍伤,他要去挡洪宗主的剑,结果挡不住,剑锋一偏划伤自己的手臂,打不过还要硬扛,居然有这种修仙人,这年头什麽奇葩都有,喂,这杯子怎麽这麽髒?全撤了重洗!”
“不是吧!看他长的还不错,人也挺温和的,居然这麽蠢。”
水云宗主殿旁,一群弟子拿著瓜果祭品供奉在金阕帝君的供桌上,不时聊著这个月新进临时工“蠢宿”,语气中带著嘲笑跟轻视。
寒山水云观的高牆外,后山坡上,可以俯看到天江缓慢的流淌,天光洒在水面上,树下一名青年漫步而行,他长的温和儒雅,一袭洗旧的白道袍,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步伐如踏浮云,气质清淡如水墨中远山悠悠。
琴宿欣赏著水云观附近的景色,心情很好,他的小屋内床铺是一块木板,摇摇晃晃,木桌鬆脱一脚,书柜上空无一物,木漆脱落,地上灰尘堆积,一间仅容旋马的小寝室,很快被琴宿打扫的乾乾淨淨。
一个长期住在这裡的婆婆搬出凳子,正对著庭院晒太阳,她儿子是水云宗的外门弟子,负责兵器库房。
因为水云观的寒钟百年来从未被敲响过,刚开始大家自然提高十二万分的警戒,可人是健忘的动物,好了伤疤忘了疼,百年相安无事,大家自然十二万分的放心。
毕竟寒钟不祥,没人想靠近,附近店家商贩能退多远就退多远,所以水云观周边非常幽静,跟一边仙府的幽静不同,他是真的安静的毫无疑问。
对于各派世家、修真门人来说,灵山秀水、龙脉凤巢、百家争鸣才是有趣,很不巧,水云观一样都不符合。
琴宿却很喜欢这裡,他衣袍袖子给划破,于是回到他的小屋子,才忘记手边没有针线。
于是他达达达走到庭院,看到婆婆便打著手势,那是一个被法力加持过的手语,名叫“凭君传语式”,可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看的懂的手语,所以对于不会手语的人也是可以沟通的。
婆婆睁开眼睛,欸了一声道:“我记得好像放在柜子裡面.....你等等,我去拿......唉!可惜长的还不错,居然是个哑巴,王婶有个女儿还不错,下次带你去相相,啊.....我要去拿针线。”
琴宿站在庭院等著,婆婆拿出针线给他,琴宿打著:“多谢,麻烦婆婆了。”
婆婆继续坐下来道:“不会不会,你会煮饭还会补衣服,修屋顶漏水跟做木工,真是了不起,现在小孩很少会做这种事情了,他们都是让下人去做。”
琴宿打著:“我以前师父有教,而且自己动手比较有脚踏实地的感觉,特别有成就感。”
婆婆道:“真是不错的年轻人,记得明天跟我去看看柳家,他们那个女儿很不错喔!文静端庄,特别话少,我打听过啦,哑巴伤残什麽的不成问题,放心好了。”
琴宿苦笑不得的点点头,转身回小屋缝补衣服。
他对著烧短的蜡烛,对著烛光把外袍袖口小洞补好,抄了一会儿自己带来的道德经,等到子时便上床睡觉。
琴宿每日的生活都大同小异,煮三餐、打扫卫生、修修门板补补屋瓦、洗被晒衣、看书写字,今日他閒来无事,晒完被单就走下坡,看到一个小贩的书籍洒了一地,板车翻在旁边草地上。
对方抱怨道:“唉,真倒楣,果然在这附近都不会有好事,平常这样走都没事,今天来这便车轴就卡了,倒楣死了。”
琴宿看到便打著:“贫道是住水云观的道长,不介意贫道帮你看看可好?”
小贩满头大汗,坐在旁边喝水,求之不得道:“好呀!那真是多谢你了,你是什麽时候来的啊?之前不是只有一个婆婆住山上吗?那个裡面有个寒钟,很不吉利,靠近都要倒楣的,要是你是被骗来的,劝你快点找其他地方住吧!我姐夫住附近,出去钓鱼都能钓到土龙,还有我叔公,在附近散步都能一马平川摔断腿,踩到蕉皮躺了三个月,在附近的人有钱的都搬走了,没钱的也宁可先过江找房子,这裡太他妈衰了。”
琴宿听到小贩骂髒话,稍微抬了眉角,随后举起手擦擦汗,单手把板车翻正,打道:“好了,只是一颗石子卡在裡面。”
小贩瞪大眼睛道:"我去!你力气也太大了。"
顺手拿下一本话本给琴宿道:“谢谢你啦,这是最近很流行的一部,我看完了,你拿上观裡面打发时间吧!”
琴宿道谢便接过,上面写著“侠客某”。
于是琴宿多了一向新娱乐,就是能在黄昏拂晓时,拿著“侠客某”在自己的小屋子外看著江波邈邈,体会书中各种有趣的故事。
然而,他寡淡清閒的生活被一个木匣打破。
琴宿早上把钟楼重新上了防火漆,还裡裡外外打扫一遍,婆婆在躺椅上晒太阳,拿著蚕豆包吃著,道:“今天有收到你的包裹,我拿到你的小屋桌上放了,对了厨房切菜的桌子会晃,桌脚被蛀坏了。”
琴宿放下扫帚,打著:“好的,我等会儿就去修,你说收到我的包裹?确定是我的吗?”
婆婆道:“自然是你的,送信的说是道长,这裡除了你我,还有哪个道长?或是其他看不到的好兄弟,唔,那不能算吧。”
琴宿想著,自己才来这裡不久,也没熟人,更没有家人朋友,怎麽就有包裹?没准是寄错了吧。
他边想边推开小屋,裡面木桌上摆著一个紫檀木匣,上面贴了张灵符,发的栏位写著:“......”
看不懂,太潦草了,收的栏位写著:“......”
还是看不懂,而且比刚刚的还狂草。
琴宿思忖半天,都想不到自己认识哪个熟人,这个木匣子看上去就价值不斐,他站在桌边来回踱步,接著看看那个发的栏位,很努力认出一个貌似:“琴宿。”
为什麽发包裹的人是我的名字?等等等,接著他低头努力重看一遍,那个是
......不行,看不出来。
琴宿坐下来盯著木匣,木匣上面灵符闪著光,他也曾经有著这麽相似强大的灵力,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寄包裹给自己。
木匣背面有两个黄铜环,可以繫上带子,于是琴宿在柜子裡面找了条带子,背著看上去有点像长剑长度的匣子,腰间繫著象牙白的小钱袋跟一个陈旧的乾坤袋。
琴宿先去跟婆婆打著:“婆婆这不是我的包裹,我要去水云宗的琳奇楼问问看,那边有个相思房,会登记信件包裹的发出者门派及姓名,这裡先麻烦婆婆了。”
婆婆打著哈欠道:“那你快去吧!我还以为是你的包裹呢!”
琴宿走到江边,弯腰卸下绳索,跳上小舟上,远远与另一艘迎面而来的小舟擦身而过。
琴宿摇橹过江,那艘小舟滑过江面,他撇间那艘船上一个黑衣青年的背影,一手转著杯盖,一脚踩在板蹬上,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琴宿想著要往水云观真是稀客,不过也没多想,到了江南,便繫好缆绳,往琳奇楼的方向去。
琴宿满心疑惑,街上十分热闹吵杂,人来人往,不少修真人都往同一个方向去,琴宿身穿洗到有些破旧,袖口脱线的白道袍,想著那匣子看上去就不是寻常事物,背在身后怕给人潮推来推去的碰坏就不好了。
琴宿于是把木匣卸下来,改成双手抱在胸前护著,才低头没走几步,就直接撞上去。
崭新亮丽的黑靴,下摆绣著暗纹,身量高挑,往上看是一身靛袍窄袖,黑龙麟护腕的青年,墨色髮丝散在肩上,十分俊美,举止从容,肤若皓雪,看到琴宿愣住的表情,勾起嘴角,整个气质顿时增了七分邪魅,明媚的容颜,引来不少注目礼。
对方右手指捏著竹籤,是一个黄澄澄的糖人,拿著弓架著三支箭往上射的姿势,虽然做的不大好,不过一眼就知道是画那个百年前的清平君“三箭退魔”的故事。
他左手负在身后,琴宿比对方高,只是他总是有低头走路,还些微猫背的坏毛病,不过对方还是仰面看著他,那青年衣裳剪裁合身,高挑出众,一双瞳孔散发紫光,盯著琴宿。
那眼神奇异且闪烁,琴宿心跳加速,心虚的低头想著:“我怎麽这麽不小心,这人穿著华贵,气质不凡,应该是哪个仙门的公子,真是伤脑筋,我到底在干嘛,走路都能分心。”
琴宿连忙举起手要打“凭君传语式”,刚举手就想到怀中的木匣,木匣坠地前,电光石火间,青年从容的用右脚背一拖,伸出左手食中二指勾住木匣的黄铜环釦。
琴宿简直想挖个洞躜进去,慌乱的打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真的很抱歉,你有没有怎样?”
青年歪著头打量他,眼神透漏出看不明、猜不出的情绪。
他为什麽这样看我?我的衣服髒了?鞋子沾上泥?还是身上有鱼腥味?
琴宿只有两件一样的衣服,一双鞋子穿到缝补多次,不过他习惯很好,每天总是按时沐浴、定时洗衣,人穷志不穷!
一名女子站在十步外,停在卖风筝的摊贩前方,喊道:“钟离小庄主,怎麽了?”
原来他姓锺离呀......哪个仙家有姓锺离的公子?想不起来,真是一表人才的人。
青年笑道:“道长,走路小心些,我走啦!”
语气有些上扬,高亢却不刺耳,十分清脆乾淨,像是玉佩撞击的嗓音。
琴宿接过木匣,对方突然将那吃了一口的糖人塞到他手中,接著向他眨眨右眼,露齿一笑,转身离开。
真是顽皮的孩子。
琴宿被对方欢快的气氛感染,看著糖人,有些情绪複杂,还是一口一口的慢慢吃著,万头鑽动,那街上最大的三层朱红屋瓦,丹阳坛的掌门岳百川帮忙取了名字,叫作“琳琅满目奇珍异宝楼”简称琳奇楼。
不过名字太长了,匾额实在写不下,只好勉为其难的缩成琳奇楼,听起来很奇怪,而且完全听不出来到底是哪些形容词浓缩成的。
琳奇楼盖的很铺张,一楼厅堂左右有两幅巨大画作,右边是清平君“追月洗尘弓三箭退魔”图,左边是“清平君顶苍龙神柱”图。
前面是仿真的靛蓝色弓身,黑牛角弓稍的追月洗尘弓跟银光角宿箭放在水晶坐台上。
这两样画跟精緻的弓箭大作,是琳奇楼的镇楼宝物,即使是仿真品,也将外貌做到栩栩如生,除了没有仙术加持,其馀细节简直一模一样。
琴宿伸长脖子,想看看那个熟悉的上品仙器,无奈人真的太多了,裡三层外三层被百家青年弟子挤的洩不通。
正厅西侧是相思房,裡面有一个柜台,后面卷宗柜分门别类,是可以寄信跟寄大型物件的地方。
房间很大,中央上方挂了一面天圆地方介识镜,外型似圆盘,中心方孔,登记后,付二十五文钱就可以领到介识咒语,可以开通灵识,接著能在这个镜内看到所有登记人他们发的信文。
外方的镜面不断有文字浮现,旧的文字不断往上跑,文字的方位代表发信文的人他所在的大致位置。
内圆是显示影像,如果有人付了五十银两,可以买下一个时段的显像时间,比较少人用,要买一定是特殊场合。
除了发信文,还可以买不同的烟花跟信文效果,大致上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像此时,有人买了半炷香的时间,圆形水纹散开显像,是在姑苏的闹区街上,一个仙门公子正在跟一位姑娘唱情歌,姑娘娇羞的答应了。
噹噹噹,画面出现花里胡哨的红红紫紫火花,炸开出现“恭喜某某某与某某某两位佳宾牵手成功!”之类的贺词。
一堆人在看,大笑著交谈,只要琴宿低头走到柜台,一个黑髮低马尾,戴著远游帽,俊秀面容却看上去生无可恋的样子,他是相思房的职掌士尚渊。
他眼下淡淡青色眼圈,语气单调的问道:“你要寄信、寄包裹、登记开通灵识还是买时段?”
琴宿打著:“都不是,我想查查这个包裹上面的名字是哪个门派、姓名是谁。”
尚渊一声很明显的唉,然后转身蹲下来磅磅磅的开关柜子,再抱著一堆山一样高的书册,轰的巨响放到琴宿面前,挡住两人。
“尚渊在吗?我要买时段!快点快点我还要去挑宝器。”
“尚渊,尚渊我登记过灵识了,不过我要改称号!尚渊你听到没有?”
“尚渊我要换称号,还有一个包裹要寄给我娘!”
“尚渊!我之前买的灵识我无法感应,也没法发信文!你这介识镜怎麽老这样?我的称号是不是被其他重叠了,不然怎麽我都感应不到?”
“尚渊,尚渊我之前发的信文显不出来,咋回事啊?”
“尚渊我的信文被称号盖过去了,怎麽不调整一下距离啊?”
琴宿前方的书卷后面传来闷闷的嗓音道:“什麽相思房,真想死......尚渊不在!”
柜台围了一圈不排队的修真人,大呼小叫七嘴八舌,根本听不清,吵成一团。
琴宿拿起包裹,默默挪开步伐,他现在很忙的样子,还是先别吵他好了。
尚渊将一叠登记簿,厚到能砸死人的程度,啪的甩在桌面,对著人群横眉怒目道:“要不要排队?你们要不要排队?再吵我现在直接切了介识镜。”
众人很快闭嘴,争先恐后的插队,尚渊唉了一声,蹲下身磅磅磅的关上柜子。
天圆地方镜上的信文通常都是聊一些八卦,总之绝对不是多重要的事情,有些师兄掌门自持身份压根儿不会去搞什麽登记灵识,不过偶尔看看上面聊什麽。
琴宿抱著木匣好不容易出了大门,他实在很苦脑,站在街道旁,相思房挤满看介识镜的人群,比买东西的人很多,琳奇楼已经很大,此时至少快千人围堵。
怎麽办,我总不能一直霸佔别人的包裹,收件人一定急坏了。
琴宿边想著,被周遭吵杂的人声鼎沸搞的头晕,难以呼吸,便先走出去到街道休息。
虽然有“拯救大兵瑞恩”开头的既视感,不过真的不是军事片,也没有阳刚肌肉,肯定都是帅出新高度的神仙们,对于看的吃力的姑娘们很不好意思哈,这是战场开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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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丶四象盟军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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