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暗影，黎明之伤》如狐似玉SD

6、第五章 心魔(上)

　　余微晓理所当然要告诉了女友妹妹回家的事，只是省略了自己当时的某一部分心情。他发觉了，却不想补充。不知道为什么，他潜意识里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狂喜又狂悲、兴奋激动又不安迷茫的心情，这是个隐私的秘密，他连秋膧也没有告诉。无人可诉，所幸它并不沉重，不会成为他的负担枷锁。
　　沈漠边听边笑，偶尔插几句嘴。末了还夸张地用食指弹一下恋人的额头， “你以为你在玩美少女养成游戏吗？或者你以为她会变成什么样？玫瑰月季百合牡丹还是别的什么奇花异卉？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于他人身上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余微晓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想到，从来他都只是在期待，却没有真正想过妹妹会长成什么样子。所以无论秋膧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惊奇惊讶惊吓。所以他不能接受的情绪，也是极为短暂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现在才明白。 “呵——呵呵……”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余微晓摇头，却止不住笑意。沈漠没有错，只怪他太不了解自己了。
　　若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他的话，一定是秋膧！其次才是父母。但是在将来，或许眼前这个少女会成为最了解自己最亲近自己的人。这个认知，让他看沈漠的眼神更加柔和了几分，带着初恋的甜蜜和青涩，真挚热切地闪烁着明亮却温和的光芒。
　　沈漠不是特别漂亮出众的女孩，但却很耐看，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敛慧诘十分动人，仿佛能看透自己微笑面具下所有的真实。不但品学兼优能干懂事，而且最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还有一颗真诚热情纯良的心，从不故作清高，深得老师同学喜爱。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女朋友，他怎么会不喜欢她？
　　沈漠被他突然转变的眼神弄得怪不自在的，连忙用看北极熊般的目光看着他，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心悸， “那你在笑什么啊？”
　　“没有没有。”咳了两声，目光微敛，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童童她会转来我们学校。”
　　虽然入学手续还没有正式办理下来，但为了尽快赶上同学们的进度，校方已安排余秋膧在高一（6）班就读。能够如此顺利，其中继父的关系功不可没。
　　模样只有中等程度清丽的余秋膧，却因为其五官中带有中性味道的俊秀，身材修长苗条，在同学间非常吃得开。而她精心设计并用心经营的“可以安静柔顺也可以活泼开朗的随意性格”，更是让她轻松游走于师生之间，没有人去在意她的成绩有多么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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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过后，余微晓把身子窝在沙发里看电视，《高达SD》正演得如火如荼。秋膧把一小块食物送到他嘴边，他看都没看就张嘴吃下。随口问妹妹， “学校生活怎么样？同学对你好吗？”
　　“还好，同学们都很好。来，张嘴。”
　　“啊……”
　　“班里同学都叫我Shine呢。”
　　“不错。”一心扑在剧情上，他随声应着。
　　“你觉得Shine好听，还是Phoenix好听呢？”秋膧又喂了他几次，他都是随便嚼几下就吞下。
　　“都好。”
　　“哼，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嘛。”她撒娇似的轻捶他一下。
　　余微晓轻笑， “Shine，Phoenix，Phoenix，Shine——”他念了好几声，像在回味，其实他根本没有在意妹妹说了些什么。
　　秋膧突然一阵爆笑。
　　“你笑什么？”
　　“哥，你知道你刚才吃的是什么吗？”她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是什么？”
　　“嘻嘻~你觉得呢？”
　　余微晓看见妹妹一脸戏谑的笑意，他几乎跳起来， “天啊，你给我吃什么了？”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哕——”，似乎是想把食物吐出来，却是徒劳。
　　秋膧为他拍背顺气，装出慌张的口气， “哥，你怎么了？”
　　“我，我——”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他的喉咙中间，不但说不出话来，更是快要窒息的样子。
　　看得有点心疼，秋膧说了实话，“哥，别闹了啦，只是苹果而已嘛。”
　　“不、不是——咳咳——”
　　“你真的有事？”
　　他点点头，脸色涨红。手指着胸口靠近颈项的位置，示意她他这里很不舒服。
　　秋膧连忙轻抚他的痛处， “好点了吗？”
　　他摇头，似乎真的很痛苦。秋膧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她只是想给哥哥开个玩笑而已，谁叫他只顾着看动画片，都不理她。她万万没想到哥哥真的会出事。 “你到底怎么了嘛？”
　　余微晓头摇得更起劲了，突然抓住妹妹的手——用力一摔，秋膧就倒在了沙发上。
　　被哥哥握住手腕时，秋膧以为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不料下一秒却被摔得头昏眼花。接着在她能做出反抗之前，一个温暖的重量就压了下来。
　　余微晓半坐在沙发边缘，虽然以脚撑地，但是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妹妹身上，“死丫头，居然连哥哥都敢耍？”他佯怒。
　　什么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这算是知道了。她可以戏弄世人，却戏弄不了他。若是换做别个的她无法驾驭的人，她定会避而远之，不让自己反被攻陷；可是对他不行，不是她道行不够，而是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用乖巧温顺的心对待他。
　　只是——她心中真的还有这样明净纯洁的地方吗？她自己都分不清此刻的她是不是还戴着面具。她好怕，怕自己对待哥哥的态度是虚伪的，怕自己对哥哥的感情都是虚伪的。
　　“喂，丫头，吓傻了吗？”他以单手握住妹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
　　此时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没有空隙。秋膧想起自己跟爸爸都没有如此亲近过，而家人以外的男性，更是根本就在她的视线之外。
　　哥哥是特别的！
　　像是怕自己会忘记，她只好每天每时提醒自己。
　　过于习惯戴着假面生活，甚至都快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性情。有时她甚至对自己感到恐惧，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许多疯狂的念头在心中无止境地滋生，她怕如果哪一天，她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会不会把哥哥也卷入她肆虐的旋风。
　　知道他正在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也知道自己迟迟不说话的样子的确反常，但她愣是说不出话来。嘴唇嗫嚅，吞咽口水都是酸苦的，好像被人抓住喉咙，从嘴里苦到心里，从心里疼遍全身。温烫的水雾润泽了她的眼眶……好奇怪，以前在南非时，就算再想念哥哥，也不会想哭。现在他明明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居然会伤感得掉泪！
　　余秋膧，你不能哭！快戴上面具伪装起来呀！
　　越是这么告诉自己，越觉得心头难过，越是忍不住眼泪在眼眶汇聚。终于——还是流下泪来。
　　这下余微晓可慌了，放开她的双手，看见上面触目的红痕。是不是自己太用力？“童童，别哭呵。乖，乖丫头，不要哭了。”他心疼地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又怕自己把她压得不舒服了，微微地撑起身子。
　　如果她现在可以说她只是哭着玩，吓唬他的，多好！可是她做不到。秋膧抬起手，环在哥哥的颈背，拉下他的头放在自己的颈窝。感觉他柔顺的半长发摩挲着她的皮肤，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她，于是掩耳盗铃般放声大哭起来。
　　余微晓不知所措，只能任她抱着，感受她胸部的剧烈起伏。困惑而心痛的同时，也为自己居然想着“童童虽然身材苗条平板但到底是女孩子哪”这样的事情而羞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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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哭了？
　　余微晓将这个问题憋在心里好几天，任由它发酵膨胀成不安，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能理解，妹妹这样的年纪，会有心事是再所难免的。若她不愿意告诉他，他也不会强求。只是深刻地觉得——
　　“女孩子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啊。”
　　此话立刻引得同桌吃午餐的恋人不满， “比目，你对我有意见吗？”比目，是专属于她的昵称。她希望能用这个名字告戒自己——对他，万万不可陷入太深。无奈，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哎，我不是说你啦。”沈漠聪慧懂事，从来都不会让他担心。
　　“那你发什么感慨？”沈漠不着痕迹地夹了一大块豆豉鱼到他的菜里。
　　秋膧最讨厌豆豉了。他笑笑，“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小丫头了。”问问同是女孩子的沈漠，也许会有答案。
　　“女孩子长大了嘛，难免会跟哥哥疏远的，兄妹俩不再亲密无间也是正常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他无法告诉恋人，自己的情况与她所说的完全相反，只是顺水推舟问，“为什么呢？”
　　这么白痴的问题！她白他一眼，“男女有别啊。不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余微晓无语。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呢！现在回想起来，两人平常亲热的举动，在家时随意的穿着打扮……微微脸红，他只能微弱的反驳， “我们是兄妹啊。”
　　沈漠想起，余家兄妹在彼此最为敏感的少年时期，分居两地，但因为从前感情太好，所以怀念和思念的情绪占据了他们大部分的心思，而今终于重逢，但因为时间还短，所以还来不及经历这个蜕变。“兄妹也是一对男女哪，你的恋妹情结该适可而止了吧。”虽然是事实，却因为言者别有用心，
　　“谁、谁说我恋妹了？”就算是，他也不会承认的。
　　懒得跟他多说，“不是就好。”就算是，她也会让他变成不是的。因为他的恋人是她呀！
　　“还有，”她突然正色说， “千万不要让妹妹太过依恋你，不然她很难交到男朋友的。”
　　闻言，他挑眉一笑，咬着筷子的样子十分可爱， “除却巫山不是云吗？我怎么都不知道，原来我有这么优秀？”
　　沈漠一个弹指粉碎了他的妄想， “不要自恋了！这与做哥哥的优秀与否并不重要，只是通常有恋父恋兄情节的女孩子，性格上呃呃呃你懂吧？”
　　什么叫“呃呃呃”？ “不懂。”
　　“不懂就算了。反正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沈漠——”故意压低了声音，手拿筷子比出一个结印， “看我——影——分身术！”
　　沈漠“噗——”一声把嘴里的热汤吐出来一半，连忙吞下仅存的美味，猛咳了几声才稍微缓过气来。涨红着脸低咒， “比目，我会被你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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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灯发出明亮的光辉，秋膧在灯下冥思苦想着数学答案。
　　门外传来声响， “童童，来帮我开门。”
　　只见余微晓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拿杯牛奶站在门外。
　　“哥哥？”
　　“我来看看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温烫的牛奶，喝起来非常舒服。 “还好吧，英文还可以。”毕竟耳濡目染了两年多。
　　“也就是说其他科目跟不上进度啰？”不像自己是从来都没有认真去学，秋膧的成绩从小就不好，再努力也只能到中等水平。
　　“只是有点困难而已。我有努力——”不希望哥哥把自己想得太笨，秋膧立刻反驳。
　　用一块苹果堵住她的嘴， “知道啦，要我给你补课吗？高一的课程我还是没有问题的。”见妹妹不说话，他有点失落，“——你不愿意？”
　　怎么可能，求之不得呢。只是，“会不会很麻烦？你的成绩也不是很好吧。”
　　“原来——你果然看不起我。唉，我这个哥哥真可悲。”
　　她急忙解释， “才不是那个意思呢！我是怕连累了哥哥。”
　　他当然知道，余微晓莞尔。其实，以前秋膧成绩不好时，爸妈虽然没有责备她，但也给她很多压力。所以他才刻意放松了学习，让成绩保持在中等偶尔偏上的水平。因为兄妹俩成绩都差不多，做父母的也不能偏袒谁独责谁了。这是他不为人知的细致体贴。 “不会麻烦的，就当是帮我复习功课吧。”
　　“真的不会耽误你？”她有点犹豫了。
　　“不会。”
　　“那就好！来来来，先帮我解了这道题。”
　　“先搞清楚，我是家教，不是答题机器。我只教方法，不讲答案。”
　　“不是吧？我放弃，不要你教了。”又不是嫌在学校被“教”得不够，她干吗回到家里还要继续被“教”！
　　余微晓摇摇头， “抱歉抱歉，一旦出售，概不退货。不过有售后服务。”说着将秋膧按回座位，双手撑在桌上，把她圈在自己胸前范围中，不准她逃跑。
　　她抬头，却碰到哥哥的下巴。只好故意顶了他几下，以泄愤。 “什么服务？”
　　“附送水果一盘和热牛奶一杯。”
　　“这是欺诈！”
　　“我不否认。”
　　“我抗议呀！”秋膧作势就要站起来。以为哥哥会阻挡，不料他却突然大大地向后跳开一步。
　　“你怎么啦？”他动作太大，吓了她一跳。
　　“哦没什么，我去找把椅子来。”都怪沈漠跟他胡说一通。什么男女有别，什么不能太亲近，害他产生了意识，变得不自在起来。
　　不想了不想了，这么龌龊的心思，一定不能让童童察觉！
　　余微晓把自己房里的椅子端过来，坐在妹妹身边，开始悉心指导。
　　秋膧学得很慢，但很认真；他耐心地讲解，比自己学习时还用心。
　　在明亮却柔和的灯光下，秋膧专注的侧脸好像散发着薄薄的朦光，五官的线条是那么的柔和婉丽，似乎还保有童年时娇俏明艳的美丽。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她微扬的嘴角，唇线精致而魅人……那唇，他曾经……
　　“啪！”余微晓突然打自己的脸。
　　“哥，你干吗？”
　　“有、有蚊子。”
　　“会吗？”
　　“唔——”
　　“不是‘唔’吧。”秋膧笑笑，也不再追问。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感受着此刻温暖而和谐的气氛，秋膧觉得她的世界缩小成这一方天地，除了余微晓之外的任何人、事、物，都在她的感觉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