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逐月∈网王》野狐禅

54、夏夜

　　第五十四章 夏夜

　　白衣银发。
　　衣褶里宛若藏着流光，一路蜿蜒，沿着脚步留下的是闪着虚幻光芒的痕迹。
　　传说中的狐尾该是藏在那宽大的白色狩衣之下，只是弧白周身的妖气凝结着杀气，如雾如影，朦胧飘渺，让人看不清道不明。
　　出云跟着弧白沿着木质的走廊，提提踏踏地往前走。
　　两个人同行，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得到了回音。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出云皱眉看着眼前标示着“男”字的浴场，又回头看了看仍是一脸笑意的弧白。
　　——月，有没有胆识进去呢？
　　弧白的笑愈发地不怀好意。
　　——弧白，这不是胆识问题，而是我对偷窥没有兴趣。
　　——就算里面有寻找了那么多年的答案也没有兴趣么？
　　——没有。
　　出云单薄的唇微微抿起。
　　上位者的骄傲不容许出云做出这般愚蠢的行为。
　　——月没有听清楚么？
　　弧白狭长的丹凤眼因为眯起而显得更是危险。
　　——我听得很清楚。
　　出云甩身要走。
　　——弧白，你与我在一起那么多年还不清楚我的脾气么？
　　出云的不悦与弧白淡蹙的眉相持。
　　争锋相对。
　　出云的性情，没有任何人比弧白更了解。
　　答案。
　　就算是事关输赢的决胜之局，也不会用这样低劣的手段去赢得胜局。
　　出云从前世带来的骄傲，不容许任何的亵渎。
　　——真是个骄傲的人呵。
　　弧白突然满意地笑了。
　　似乎之前两人的对峙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穿着白色长袜的足往虚空之中踏出一步，一个幼小的黑色身影自白雾中窜出，蹬上了出云的肩。
　　——小雘~
　　出云摸了摸黑猫柔顺的皮毛，青雘也讨好似地甩了甩长长的尾巴，勾住出云的银发。
　　“已经要迟到了。”出云看了看时间，快要错过跟幸村约定好的时间了。
　　加快脚步，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吹起了出云的发，迷了她的眼。

　　“呀，真是的，谁进来没把门关好。”一个成年的男声在院落里响起，更衣室的门上伸出了一只手，将没有阖上的门关了上去。
　　有时候，出云会想如果她的世界不是那么的清晰，如果没有将所有原本藏在暗处的肮脏与秘密都看的巨细靡遗，那么，她的生活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的复杂？
　　但，还是没有如果。
　　出云不屑用卑劣的手段去寻求答案，但如果有些东西就呈现在了出云的面前，无论肮脏或美好，出云都不会自欺欺人，视而不见。
　　“咚！”的一声，踢开了更衣室的门。
　　适才走到门口的男子被这一踢，吓得跌坐到地上，刚抬起头，便被满室刺目的银色而不得不伸手遮住眼睛，指缝间是一个突然以天神的姿态闯进来的银发少年，看不清容貌，看不清性别。
　　“刚刚这里还有个人呢？”
　　天神突然发问，男子才发现，整个更衣室空空荡荡地只剩一人。
　　“应该……应该是出去了……”
　　连缀出勉强表达出男子意思的音节，话音还未落地，天神就从更衣室里消失，随之一起消去的是那满室的银色光芒。
　　还没有自惊吓中反应过来的男子呆呆地转动头颅，似乎想确定适才是否是一场梦境。
　　然而，不知从何处吹起的风也止息停下。
　　只余那扇被踢坏的门，证明天神真的来过。

　　——哦呀，没想到你还是看到了。
　　青雘凉凉地开口，黑色的长尾因为出云的急速奔跑而扬起。
　　“没想到你会找到这个人。”出云站在温泉会所的门口，四处张望，神色急切，“可恶。”
　　寂静无声的场地上，各色车型整齐排列，并没有缺少什么。
　　“人呢？明明是往这里走的啊。”
　　几乎可以确定自己跟人跟丢的出云懊恼地跺脚，银发因为剧烈的动作而甩出一个夸张的弧度，消失在夜色里。
　　然而就在出云离开不久，一个颀长的身影悠闲地自走廊的另一处边打着电话边走出来。
　　“喂，真是谢谢你的介绍，这里的温泉很不错。”
　　男子似乎在回味适才躺在温泉里的舒适感，唇角因为愉悦而翘起好看的弧度。
　　夜风吹起男子抬起的臂膀，一个繁复而神秘的黑色刺青犹如活物一般探出了脑袋，恶意微笑。

　　——月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吗？
　　青雘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弧白，白色而虚无的身影看着靠着树背沉默不语的银发少女。
　　“看清看不清又有什么关系，既然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就一定会把他找到。”
　　出云的话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个刺青。
　　出云只消一眼可以确认那个母亲日记中提及的纹身。
　　那么，那个男人……
　　出云暗色的眸又闭了上去，不想那眸子里即将溢出的杀意泄露了她起伏不定的心情。
　　“月，我有看见哦。”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抵上出云的下颚。
　　虚幻的身体也几乎要贴合在出云的身上一般，蓄意暧昧。
　　“那又如何？”出云不逊地挑眉，回望弧白带着侵略意味的眸子。
　　“求我。”弧白的手指勾勒出出云脸蛋的姣好，带着淡淡湿意的舌舔过出云避无可避的耳垂，“求我，我现在就可以带你找到他。”
　　“你？”
　　“哦呀，竟然被小看了么？虽然我不是羽织，但我可是曾经亲手杀了羽织的狐妖之主，这一点，在你四岁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用身体牢记了，不是么？”
　　“羽织……”出云的眼里浮现回忆的神色。
　　弧白的时代，是人与妖共存的江户时代，在那个时代，路边善意微笑的雕刻匠有可能流着妖的血统，而你嘴里叼的烟斗里也偶可能会飞出几只蝴蝶，在你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人因为执念而可以成妖，妖却又被人类心中的黑暗所吸引。
　　这样，繁华而奢靡的时代。
　　在这样的时代里，有几个绝对的存在，他们镇守着人类与妖的和平，而他们本身也就是一个吸引无数妖物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就叫做羽织。

　　然而，时光荏苒，妖早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出云不知道弧白是因为什么而来到这个错乱的世界，但出云可以想象在她到来之前，谁也看不到的弧白在这个世界，该有多么的寂寞多么的孤独。
　　“呐，弧白，你在这个世界有多久了？”
　　出云突然开口询问这个她从来没有在意过的问题。
　　“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
　　“只是突然想知道。”出云伸手想触碰弧白妖异的脸，然而，指尖微凉，空空如也。
　　——她也无法触碰到么？
　　“切，妖是永生的，难道你忘了么？时间对于永生的妖来说是个……”
　　“笑话。”
　　出云接过了弧白的话，她也曾永生不死过。
　　天爱的世界，天爱的时代。
　　飘散着五彩雾气的平原浅滩，她执剑立于空中，是所有人的信仰与寄托。
　　然而，是不是就在那是笑话的时间里，她的心早已疲倦而不自知？

　　两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出云向与幸村约定的湖边走去，突然，身后的弧白变成青雘缠上了出云的肩。
　　——如果，有一天，你自王位跌落。我一样会杀了你，毫不留情。
　　——啊，我知道。
　　出云没有回头，似乎可以看到前面不远处萤火虫的绿光。
　　俊美的脸上因为看到熟悉的身影而变雀跃。
　　只是在那心底，是只有弧白能够听见的约定。
　　——如果真的到那一天，就请你杀了我，然后吞噬我的力量，去回到你的世界吧，弧白。
　　如果，到了那一天。
　　我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那么，请弧白你将我吞噬，去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这样，已经没有意义的我，至少知道我的死亡还是有意义的。
　　与自然同源的生灵总是有意无意地对未来有所臆测。
　　出云淡淡的叹息，她，或者说天爱看到了自己死亡的结局。
　　这种强烈的预感都不曾在天爱当日出现，却在这宁静的夏夜田野里纷至沓来。
　　出云不明白这般启示，但亦不会恐惧。

　　深深地吸气，初夏之夜的清爽气息犹如甘泉流过出云的心肺，让人不禁觉得神清气爽。
　　“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这里啊。”
　　熟悉的声音在出云的耳边响起，
　　“小市……”
　　这里是去湖边的必经之路，出云会意，“是在这里等我么？”
　　拉起少年的手，出云微笑，“对不起，我迟到了。”
　　少年反手将出云拉入怀中，“没关系，再多久，都会等下去。”
　　“小市？”
　　夜色下，少年眉目轻柔，出云想看清幸村的表情，迎面而来的却是幸村算不上宽厚却异常温暖的怀抱。
　　“不要说话，听……”
　　依言安静下来的出云听到的是不远处的湖畔，游乐少年们的欢声笑语，还有那些细微却存在着的夏夜虫鸣。
　　还有，被惊起的萤火虫们扑扇着翅膀的声音，甚至出云能听见那虚幻却闪烁着的绿光。
　　然而，当一切沉寂……
　　出云听见的是，幸村坚定有力的心跳和绵长的呼吸。
　　“恩，我听见了。”
　　出云将唇凑了上去，在满天飞舞的萤火虫的见证下，郑重而坚定吻上那一抹温柔。
　　——小市，我听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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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前面有些惊心，但最后的那一幕狐狸觉得相当的温馨啊。
只是出云被太多的事情牵扰，幸福真的那么容易么？
她与弧白的关于死亡的预感。
真是让人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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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抱怨下，网吧里的机子实在太烂了，键盘不灵，打字实在是折磨啊。。。。
嘛，先不管这个，今天狐狸终于更新了，就在这里一起祝，
看文的亲们，新春愉快，牛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