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卢卡斯》猫找猫

18、庄园（二）

　　进入奥克兰庄园领地，原本阴沉沉的天空，终于憋不住，下起雨来。以为照乌云密布的架势，必定会哗啦啦下个痛快。结果等雨水飘进车窗里时，我才意识到老天爷扭扭捏捏撒了点柳枝甘露，细细密密温温柔柔，毫不爽快。但乡间的路不好走，即便只有这样淅沥沥几滴小雨，它也迅速变得泥泞不堪。眼看伊顿家的住所近在不远处，我只能望泥兴叹，车轮被卡住了。车夫几次试图将车轮抬起来，都以失败告终，主要因为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我以为不过是一次简短的拜访，根本没有带王其出门）。我只好让车夫先去庄园找帮手，我呆在马车中避雨。
　　马车里虽然有点冷，好歹能遮风挡雨。威伯福斯虽然并不同我讲话，总还是关心我，特地在马车里放上一个抱枕。此刻我缩做一团，巴着抱枕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咚咚咚……”车夫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诧异。撩开窗户一看，外面站着一个同样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赶紧把落汤鸡拉上马车，可怜的姑娘还冲我乐。
　　“谢谢您，女士。”喉咙里还带颤音，这孩子恐怕会感冒的。
　　我让她把外衣脱下来，再把自己的给她披上。幸好，雨下得不大，这个天气又穿得厚实，里面的衣服倒没怎么湿。
　　她轻轻地笑，细声细气自我介绍：“我是埃莉诺•伊顿。”
　　“索菲亚•乔森。”我把怀里的抱枕锁得更紧了，打趣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倒霉，至少没人知道我们未经介绍交谈。”根据礼节，我们不被允许和陌生人交谈。
　　“呵呵。”她亚麻色的头发被打湿，笑的时候流海全粘在脸上也不在意。
　　我仔细打量她，忽然想起来，我同她曾有一面之缘。“哦，我认得你，我听到别人叫你埃莉诺。”
　　“哪里？”她收起笑容，困惑地问。
　　“去年十二月，在白厅，法庭外面，我看见你了。”
　　埃莉诺的反应似乎很慢，她低头想一会，才眨眨眼睛讲：“是的，我在等我父亲。”说完又扬起笑容：“我也知道您。我妹妹很喜欢您，妈妈说您今天会来。”
　　她是奥克兰男爵的长女，我小读者的亲姐姐。“你妈妈说你才11岁，你比我想象中成熟多了。”这个女孩是真正的淑女，我想，既不属于我这样的伪装，也不属于简那种羞涩，有种能让人沉静下来的气质。“也比我想象中漂亮多了，你很美。”我诚心称赞。
　　“谢谢您。”她坦然接受。
　　窗外的雨下得绵绵密密，丝毫没有要停的征兆。我探头出去，车夫仍旧没有折返，转头见埃莉诺保持微笑看着我。真是招人疼爱的乖巧孩子。“你为什么走出这么远？也没带仆人。今天可不是散步的好天气。”
　　埃莉诺指指她来的方向，回答道：“我过去看小鸟。”见我不解，又说：“昨天我把捡到的小鸟放回树上，今天下大雨，我怕它们淋着，就过去看看。”
　　我不免被她的童心感染，觉得眼前的小人愈发可爱：“那怎么样？它们还安全吗？”
　　她摇头：“不，它们不见了。”话虽这么说，埃莉诺的脸上却完全没有表露出伤心。
　　我按捺心中的怪异，安慰道：“可能它们飞走了。”
　　她笑容灿烂些，显得很开心：“我正是这么想的。”不只何故，听到埃莉诺孩子气的想法，我有松口气的感觉。当夏洛特还是孩子，我表现得极其内向，但总归还有喜有怒。埃莉诺如此进退有节，我不敢把她当做孩子。

　　三月未见奥克兰男爵夫人，变化颇大，她怀孕了。比起圣诞节，又丰满不少。小读者凯瑟琳•伊顿比起姐姐，长得更像母亲。并且，大约是家庭遗传的关系，10岁的凯瑟琳也比一般女孩成熟。见到本人，对于年龄如此小的读者，我终于释怀。男爵本人外出，因此用餐的全是女性。
　　我没有太多同贵族女□□往的经历，因此餐桌上活跃的都是凯瑟琳。
　　“《希赛之旅》快完结了吗？乔森夫人？”她说的是我第五本书，现在连载在一份报纸上。
　　“是的，还有最后三章节。”
　　“内森是不是死了？”
　　“是的，他死了，你真聪明。”凯瑟琳咧嘴一笑，没有对我的称赞说什么。
　　“那么朱莉怎么办？”
　　“继续自己的生活，小伊顿小姐。”
　　“像您一样吗？”男爵夫人忽然直了直身子，但没有插话，依旧低头安静地用餐。凯瑟琳还睁大眼睛，等我回答。
　　我张张嘴，想说点什么，转念，依然点点头回答：“是的，亲爱的，像我一样。”
　　“为什么不能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去殉情呢？那才是真正的爱。爱人死去，另一个人怎么能活？除非根本不爱。”
　　我不知道这孩子是说作品还是说我，奥克兰男爵正和女仆讨论今天的饭菜问题。
　　“我们对爱一无所知，凯瑟琳。”说话的是埃莉诺。
　　“知道得太多了。”
　　“从书上看到的不算，你还没爱上过任何人呐。”真是区别很大的两姐妹。

作者有话说

　　关于奥克兰庄园，贝肯汉姆伊顿公园的前身，在当地灰常有名。大家可以百度一下，伊顿是个很出名人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