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龙女（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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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生一番仰首大笑，卫家人却是面色不虞。
这人带着龙女，突然来到族长昏迷的卧室，本是不知其意，再看他说的故事，卫家人哪里不晓得他是在笑话卫家？
卫家传承上千年的记载，难道还没你个莫名其妙的人讲的故事可信？
说什么青龙残魂进入卫家体内，成了卫家人，龙女也是因为灵魂同源才从凡人吞掉神灵魂魄成为了半神——凡人如果不能成为神灵，那卫家多年以来保守的秘密，岂不是个笑话？
卫枫上前一步，看向李生的眼里含着怒火：“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
话音未停，又听见身后一个卫家小辈大声喊道：“莫不是龙女告诉你的？亏我们卫家年年供奉，吃里扒外的东西！”
卫枫没有说话，自然也是肯定的意思。
李生却不赞同道：“龙女已失忆，浑然不知生前事，你们莫要妄断——至于我是如何得知的......人在做，天在看。”
卫家所做可不是小事，若不是龙魂庇佑，早在青龙身死之时便随世间万物烟消云散了。而看卫家族长卫林辰之样，想必是将龙魂给吞光了——没了龙魂庇护的卫家，气运已尽，就算有龙女的存在，衰落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天道是个斤斤计较的小气鬼，欠他的东西，只要能记上一万年，就不能记几千年。卫家的事情早在天道心里画了笔账，只等清算了。
卫家哪能允许这等胡言乱语的人在府上闹腾，正要招呼手下赶人时，只听一声轻呼，有小辈叫喊道：“族长醒了！”
卫枫闻言瞪了李生一眼，转头冲上前，奔到族长床头，俯首看向卫林辰。
李生也极其不要脸得凑上前，将卫家人挤开，仰着脖子看热闹。
只见卫林辰眼皮子跳动着，眼睛缓缓睁开。
似乎是没有意料到房间有这么多人，他眼里讶异了一下，又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卫枫，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粗糙声。
见此，卫枫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他低下头，把耳朵靠近卫林辰的嘴，但除了卫林辰越老越大声的“嗬嗬”外，再没有其他声响。
其他人也慌了，纷纷叠声喊叫：“族长！族长你怎么了！族长你没事吧！”
哪想卫林辰听到这些声音却更加激动了，抖着举起右手来，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又无力落下，他直愣愣地看着卫枫，转而一滴眼泪掉下。
卫枫急了，直接一把握住卫林辰的手，轻声道：“父亲......您怎么样了？”
卫家众人也不敢再说话，静静围在一旁。
而在此时，李生却摇着头从人群又挤了出来，拉着龙女就走。
“怎么？”龙女回首看了看卫家人，又转头不解地问道。
李生却唉声道：“剩下的龙魂都被那族长吃掉了，两者不相容......那人现在怕是已经油灯耗尽了......”
龙女眼睑一颤，视线看向自己衣裙。雪白的裙摆很好藏一个魂魄，普通凡人看不见，修行的修士也不一定一眼看出。
卫持啊......李生说，卫持和她一样，都是青龙残魂逃入凡人体内孕育而出的，乃是同本同源......当年那个小小的，分外依赖她的孩子，就是这个孩子将她原本空白的人生涂上色彩，给她一无所有的记忆增添了可以回首的意义。
她又怎么能，舍得让卫持混混沌沌度过轮回千载呢......
前边的李生似乎没有察觉到身后龙女的若有所思，只是好似非常苦恼一般，皱眉轻声呢喃：“没了残魂，这下该如何给卫持做魂呢......”
而那头，像是对应李生所说之话一般，众目之下，卫林辰的眼睛慢慢溢出鲜血来，转眼间，鼻孔、嘴角、耳洞都开始出血，掀开被子一看，床上已经成了个血人。
卫家人又惊又恐，皆是想起之前那李生之人所说故事，不由人人头冒冷汗——这族长要是去世......下任族长还没选定，卫家同辈子弟人人都有担任族长的机会！
本说下任族长将是族长之子卫枫，可碍于卫林辰正当壮年又心狠手辣，无人敢叫他提前商定候选，乃至如今，若是卫林辰真的......积压在头顶的黑云即将散开，人人心思浮动，卫家必将大乱！
然而想到这些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却面上悲伤着急，心里焦灼期盼且暗暗摩拳擦掌，只等族长一走，便开始安排势力争夺族长之位。
这些不知真情假意的担心丝毫不能阻止油灯枯尽，只听一声长长的不甘却无可奈何的吐气——那个让卫家人人自危，恨之入骨又惧怕其手段的族长卫林辰，就这样凄惨死去，眼睛里印着卫家各人各色的脸，怎样都不能瞑目。
真是人死如灯灭，生不带来，死也分文带不走，令人唏嘘。
再说李生这边，两魂一人回到了那间小宅，龙女便上前对李生道：“公子，我愿意将自己生魂拿出，为卫持做‘爽灵’之魂。”
李生一点也不意外，只是问：“你心意已决？”
龙女便回答：“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青龙的残魂，我也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我虽说活了一千四百年，却只有二十年的记忆，而这二十年，几乎都与卫持有关。”
说是她陪伴卫持长大，又何尝不是卫持陪伴她的成长呢？
千年如一梦，大梦一场醒来，她能看见卫持，并与他相伴有十三年，懂得了什么是人的情感——什么是开心高兴、什么是担心忧虑、什么是害怕恐惧......什么是爱。
她不在乎什么龙魂什么神灵，她只想要她爱的人能够拥有这世间所有美好之物，她就无所畏惧。
“可惜啊......”李生摇着头，也不知说的是卫持之事，还是龙女可惜，“若是抢先一步拿到残魂，卫持便能激活体内的青龙魂力，成为半人半神......啧！”
他面色少顿，再次询问：“卫持拿到你的魂魄转世投胎，孟婆汤里一过，你与他的记忆烟消云散，他看你将是一个陌生人——而你将拿到‘爽灵’转交给卫持，你的神智也会散去陷入沉睡......直到千年万年，你再次醒来。
这期间，他不会记起你，你也不会记起他，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回忆......你确定？”
龙女却笑了起来，淡雅如兰，又娇艳似梅：“哪怕他不记得我了，但是只要我有一天能够想起来，只要我不会彻底忘记......我，确定......”
不就是再睡一觉罢了，她只盼千年万年以后，睁开眼的那瞬间，能再次看见那个眼睛像是藏着光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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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生将魂魄完整的卫持送入地府轮回，在文州又呆了一段时间，喝遍了文州大大小小酒馆的酒，临走之时，听人说卫家为了争夺族长，将整个卫家甚至文州闹得天翻地覆乌烟瘴气。
他只是一笑，打了满满一壶今宵醉，踏上了流浪的自由之行。
今宵醉也，待看明朝，把悲欢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龙女（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