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荣一枯》JKookiend

5、第5章

　　“我的作业呢？”马则铖刚到教室，没等屁股坐在凳椅上就向姜颐摊出了手。
　　姜颐头也没抬继续描摹着他的字帖，“没做。”
　　“噢？我看你是有点不想活了。”马则铖的脾气本来就像吃了huo丨药，一点就爆炸，偏偏遇到姜颐这种属性就是火的人，现在火势已经顺着导火线走动。
　　姜颐不紧不慢的用钢笔墨水覆盖着临摹纸下的字迹，自我陶醉的欣赏着，“我不吃你这套，你想打就打吧。我也不打算还手，如果我还手你会打得更厉害，但我又不会被你打死。”
　　“我靠！”马则铖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弹起来，夺过姜颐手上的钢笔准备向他脸上刺去。
　　“啊！！”旁桌的女生害怕得尖叫。
　　“马则铖！你给我住手！”正要经过教室前门的值周老师忙吼。
　　“马则铖你不知道教室有摄像头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值日老师一个箭步冲过来，装腔作势的从另一个女生手中夺走她刚刚从马则铖手中抢来的钢笔举在马则铖和他的面前。
　　虚伪。姜颐看着值日老师的嘴脸，并没有庆幸自己刚刚被救，反而觉得整个过程都有些好笑。有什么呢，该怎么样就会怎么样。就像人死了也是一样，你该死的时候喝口水都会死；不该死的时候，千钧一发的事情多了是。
　　不过姜颐看了一眼马则铖恶狠狠盯着的那个女生，似乎是叫宋介。因为性格怪异孤僻，在这个班几乎除了必要的时候和同学说几句以外他没再多跟他们说过一句话，大家都认为他十分不好相处，也不愿意主动和他交朋友。所以他对班里的人，除了格外突出的稍微有点印象以外，基本上连名字都记不住。当然，姜颐并不在乎，高一这一年完了之后谁还认识谁。做什么朋友？根本完全没有必要。哪怕自己一生只有阿升这一个朋友，他都觉得满足。
　　“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给不给我写作业。”马则铖看着姜颐的圆脸咬牙切齿。
　　“我也再说一遍，就算你跪下来求我帮你抄，我也不会。”老师在台上自我陶醉着，姜颐眼睛盯着黑板，嘴上没有停止。
　　“姜颐，我看你有迫不及待想回答问题的架势，讲述一下这道题的解答过程。”老师发现了他在课上说话。
　　姜颐当时只顾着和马则铖说话，根本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是听课。由于一直有不在班上交朋友的想法，以至于他现在只能被老师叫起来之后干站着。
　　“马则铖，我看你好像笑得很开心，看来你知道怎么做？”
　　马则铖坐在座位上继续笑着，就算全班都转过头用事不关己的表情义务性地盯着他。
　　“喂，你站起来。这是对老师的基本尊重。”姜颐偏头小声对马则铖说。
　　“我，偏，不。凭什么要听你的？”
　　“马则铖！”突然被老师叫大名的马则铖不禁一抖，“老师叫你你不知道要站起来的吗？”
　　“是是是……”马则铖装作自己很无奈的站了起来，用脚偷偷把姜颐的椅子半挪带推的弄到旁边。
　　姜颐忍着膝盖结痂的痒痛，龇牙咧嘴的硬撑在课桌上站了半节课。等到老师想起叫坐下的时候却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狠狠地磕在了后桌沿。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朝他笑的马则铖，还有全班的哄笑声作为陪衬。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自己膝盖的结痂恐怕也被猛的撕裂了。

　　“给我带午饭。”
　　“我凭什么要给你带？”看似的疑问句，实际是带有否定意味的肯定句。
　　“凭你是走读生，”马则铖学他的语气，“让你带你就带，小心我放学找人收拾你？”
　　姜颐没再理他，拉上书包的拉链转身就走。
　　“喂，丰哥。纯黑色书包，上面只写了阿迪达斯英文字母还有标志的那个胖子……”
　　姜颐出了校门就看见一群类似街道混混的人站在校门口不远处好像在等谁，其中一个人对他指了指动了动嘴巴便带头朝他走了过来。姜颐回头看了看门卫室，和门卫大爷的眼神对上的时候对方又刻意闪躲。
　　姜颐握紧书包肩带加快了脚上速度，到后面直接跑了起来。今天恰好出门没带钱没带手机，连公交车都赶不了，操。
　　“胖子！你还跑什么？就你那粗腿能跑过我们六个人吗？不要挣扎了。”一只手搭在姜颐的肩膀上，顺手把他书包脱了下来，甩开几米远。
　　“老马说你惹了他，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忙不该不帮是吧？”带头的那人站在不远处，头顶有几撮头发被染成红色。
　　姜颐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今天横竖都是挨打的份，忘记带钱，正好摊事。天注定了躲不掉。正想的途中，一个人一上来就一拳打在他鼻子上。姜颐疼得捂住鼻子，一股暖流涌上，血就肆无忌惮的从指缝流出。
　　“你也知道疼啊！看你呆得像只胖猪，我以为你失去感觉了！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被打了连声音都不出的人，你是哑巴吗？哈哈哈！”说完，另一人一脚踏向他的腹部，姜颐像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
　　爬起来没有意义，就这样吧。从坐着被连踢带踹到只能像一只虾米一般躬在地上，姜颐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打？一个胖子能打过六个吗？跑？膝盖有伤怎么跑？束手无策，只能懦弱。
　　姜颐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时间故意走慢了吧，仿佛一个世纪。其中某个混混踏了他最后一脚，说到“切！没意思！”走之前不忘吐了一口口水在他书包身上，“没钱背什么仿阿迪达斯装富啊！”
　　这群混混走后，姜颐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浑身像被扔进油锅里炸了一遍，撕裂的疼。费力的抬起手将几本书从书包里掏出来，一瘸一拐的走出巷口，顺手将书包塞进了垃圾桶。
　　“我围观了你刚刚挨打的全过程，”况齐先用手将吸管从吸管袋中戳出来一小截，再用牙齿将它整个抽了出来，插丨进吸管口，站在公共垃圾桶旁边喝了起来，“的确很无趣。”
　　“想不到你还有这癖好，垃圾桶旁边喝酸奶。”姜颐并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你现在穿着校服。”况齐皱了下眉头，不着痕迹的离姜颐站得远了些。
　　“你管？”
　　况齐看着吞云吐雾的姜颐，想开口说些什么，还是直接转身向学校大门方向走去。
　　姜颐也还是决定不问了，轻吐一个烟圈，看着烟灰被弹落，在空中飘了几圈又在地上。为什么不帮自己？不过想想好像况齐没有必须要帮自己的义务。那为什么又偏要特意走过来告诉自己他围观了全过程，只是单纯的看笑话？
　　况齐只是偶然经过了那条经常有人挨打的巷子，饶有兴趣的准备围观一下所谓的“欺负弱小”，发现又是这胖子。除了刚开校第一天就泼了自己一身以外，况齐发现自己好像莫名的不喜欢这个胖子。作为一个男生，却让人有种畏首畏尾的感觉，很懦弱，不爽，就是想动拳头。眼下正好省了自己亲自动手的时间。
　　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这胖子会惹上丰哥，幸好这次他只是插丨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要是自己亲自动手那一定是带了武器的，甚至况齐觉得姜颐会被打成残废。
　　至于蔡均涛那个令他哭笑不得的“条件”，他也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对大家都是有益无害。那个马什么铖的在四班，他好像记得这胖子说过自己是四班的。想到这，望了一眼手里的草莓酸奶，又不自觉的走到垃圾桶旁边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
　　然而况齐在和刚出巷子的姜颐对视一眼后，并没有在他眼底看到类似“恐惧”的心理，甚至读出了一点“无所谓”。有些不理解，想张嘴，但自己最后放弃了。
　　算了，问他还不如问宋介。
　　-『还没回来？买到了吗？』
　　况齐用吸管将已经见底的酸奶喝出很大的声音，站在一堆人的外围。
　　-『嗯用你剩下的钱买了盒酸奶』
　　-『(T＿T)』蔡均涛想象了一自己零花钱长了腿跑掉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早知道就不让况齐帮自己买那几盒烟了……
　　『……敢问大佬花三十几块钱买了一！盒！酸！奶！？』
　　-『还有超市里的一碟反季节草莓(o▽)o』况齐学蔡均涛，在自己的输入法里面也找到了颜文字。
　　-『Σ(°Д°;别你发这个我害怕』
　　『那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又被校门口附近下象棋的大爷吸引过去了吧』蔡均涛抱着手机看了看对面床上，一个正在熟睡，另一个戴着耳机玩着……节奏大师。
　　-『嗯下午上课之前会回来』
　　『刚看见那胖子了在巷子里被打得很惨』
　　蔡均涛其实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即使况齐有些时候中午不睡午觉，但依旧能在下午的课上听得聚精会神。
　　-『胖子？』
　　『哦哦 看来他得罪的人不少』
　　-『嗯不说了我看会儿』
　　-『好』
　　“应该走马吃炮，”况齐在人群中小声嘀咕，“它这个炮有点威胁。”
　　“况齐又来看我们下啦！”持红棋的爷爷浓眉大眼，看到人群中的况齐便招呼了一声，“要不你来跟刘爷爷下一局？”
　　况齐连忙拒绝，怕可能到上课的时间了自己都停不下来，“不用了，谢谢爷爷，您跟他下得开心就好。”

　　姜颐慢慢吞吞的向校门口返回，觉得自己今天确实倒霉。挨了一顿打不说，连午饭都吃不了。望了一眼校门口那群下象棋的老爷子，真是每天悠闲。每天不用操心任何事，吸着自己的烟斗，有固定的人选和自己一起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像自己，在家里自由到没人管；在学校总被约束着，从不曾有过自由。作为学生，每天的三点一线让他觉得自己活得有些麻木，但又不得不照做。这是挣脱不了的束缚。
　　还有学生会看下象棋啊，少见。姜颐瞥到人群中有人穿了一中的校服。
　　“哟，你回来了啊，”马则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翘着二郎腿刷着空间，“我兄弟们给你打的招呼不错吧！”
　　姜颐一言不发的把书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理得整整齐齐。再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给我带的饭呢？”马则铖右手大拇指划着手机，左手又向姜颐伸去。
　　“说话！”马则铖觉得自己手在空中的时间有些久，有些尴尬。
　　“……”
　　“你丨他丨妈说话！聋了是不是！”
　　“能不能闭嘴？”姜颐沉默了几秒，冷不丁的又打破空气，“真的很吵。”
　　“卧槽？！”马则铖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拳，“他妈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
　　塞在鼻子里被血浸满了的纸被强劲的冲击力打得飞了出去，姜颐觉得自己本来就圆的脸都肿了起来。此时教室里除了他俩和一个摄像头，什么都没有，谁也不会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姜颐也没有渴望会有人来救他，用很平静但又加了一点愤怒的眼神盯着马则铖。
　　“刚刚的打没挨够是不是？跟你妈学的抖M？”
　　“我去你妈了个抖m！”姜颐不会打架，直接扑了上去把马则铖压在身下，“骂我就骂我，少带上我妈！”
　　两人扭打在一起，姜颐觉得自己浑身被一拳一拳的打着，用脚踢着。坚持了几分钟，马则铖猛的一用力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姜颐的头又狠狠地撞在了桌腿上。
　　“嘶——”
　　“让你丨他丨妈压着我重死了！你是猪变的吧！”

　　姜颐走进电梯，按下了21，沉闷的失重感让他差点跌坐在地上。没有书包，今晚晚自习下了嫌麻烦，自己什么都没有带。明天晚自习还要考理综，真他妈烦。
　　趴在门上一遍一遍按着门铃，“容也，我知道你没睡，开门！”每天晚上十点四十下晚自习，平常打个车十一点差不多就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今天是自己一步一步忍痛走回家的，手表也被抢了，谁知道现在几点。
　　因为高一刚进校的时候想到住校会有室友间冷冰冰的关系，姜颐强烈走读的态度让老爸老妈也没有办法，反正住哪也无所谓，就给他申请了。
　　“哇哥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手机也放在家……刚刚没听见，不过看你样子也不像能把妹啊？”姜容也把手机屏幕朝向姜颐，让他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二十三。
　　“嗯？你脸上为什么有伤？”姜容也反应很快的捞起姜颐的校服，“我的天……谁打你了？”
　　“新同桌。一个自私自利，脾气暴躁，下手狠毒的jb，”姜颐进了门在玄关换好拖鞋，“老爸老妈又同时没回来啊？”
　　“bingo，我在床上窝好久了。晚自习下得比你们早，”姜容也依旧哒哒哒的按着手机，走向药箱，“喏，上点儿药，不然到时候行动都不方便。”
　　“现在就已经挺不方便的。”姜颐慢吞吞的打开药箱。
　　“好啦，我帮你擦！”姜容也终于抬头，放下手机，“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去学学跆拳道或者空手道了，拳击也可以……你这面相一看就是讨打型啊！”
　　“嗯……”姜颐觉得确实有必要。总是忍着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自己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只是面相显得很好欺负，再这样发展下去可能会演变成校园丨欺丨凌。看来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已经算是校园丨欺丨凌了。
　　“而且，哥哥……你现在多重了？”姜容也朝他挑了挑眉。
　　“90，咋了？”姜颐抛过去一个“想挨打了？”的眼神。
　　“我记得你身高是182吧？那不就是个球？哈哈哈哈哈哈，”姜容也的声音伴随着手机没怎么停过的震动声，“要不我先帮你收拾他一顿？”。
　　“算了容也，就你这样……去了也只能是跟我一样，被他们连环暴击。”姜颐看了一眼对面跟自己千差万别的脸。有些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爸老妈亲生的，他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弟弟和自己总是千差万别。暂且不说他是一名初中生，但是每次回家都不背书包，到了家就是几个小时不间歇的一直抱着手机聊天，什么手游都不玩，只是聊天，每天晚上都不知道深更半夜到几点。
　　如果遇到月考或者期中期末考，他顶多在考试前两天认真复习一下就能每次年级前五十。这跟自己完全不一样，姜颐认为自己光是做完作业就已经很耗费时间了，无论多么仔细认真都只能是中等水平，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换回来的效率却总是不太理想。
　　姜颐认为他们俩最大的差异还是体型，他认为自己是先天易胖体质，什么都吸收得很好，而且王阿姨每次做的饭菜总能让他食欲大增，不知不觉就会吃很多；尽管弟弟的吃法也是这样，但他除了身高的增长，体重始终还是那么轻飘飘。
　　“唉！哥哥，要怪只能怪她把我生在了你后面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