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Deep Sorro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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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的病好点了么？”政赫点着一支烟问。
“嗯，好多了，医生说需要静养，我就把她送到乡下表舅家去了，等这边的事忙得差不多了再把她接回来。”东万望了一眼马路对面自己的唱片店，最近店里正在装修，门里门外都是乱糟糟的。一年前刚搬来的时候有点仓促，没有花功夫好好弄，现在有能力了，就很想重新装修一番体现出自己的风格来。
“话说回来，这次真的很感谢你呀，设计得非常好，连我妈妈都说喜欢呢，呵呵…”东万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哪有，其实这次善皓出的主意更多，这孩子有天赋。”
“嗯，善皓当然也要谢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吧。”
两人说笑着走进club，正遇上刚要出来的忠裁：“哦，哥，来了？我到外面接个电话。”
“嗯，爸…”忠裁应着电话那头的父亲，“啊，没事…嗯，我知道了…知道了啦，我心里有数，您就别操心了…”
时间尚早，club里人不是很多，音响放出轻快的旋律。政赫把外套放在吧台上，叫了杯啤酒，悠闲地望着舞台。东万一边给吉他调音，一边和乐手们谈笑着商量今天的曲目。自从到这里驻唱，乐手们不知已经换了几批，但是东万跟他们的合作都很愉快，可能他的性格就是让每个人都很舒服的那种吧。
……
《二楼的少女》。开头的口哨带着点俏皮，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双耳朵，温暖又有点忧伤的声线，把初恋的情怀表达得那么细腻，台下的人不禁沉醉其中，仿佛被勾起了难忘的年少时光。政赫望着自弹自唱的东万，目光里充满了赞赏，今天他穿的红色T恤真适合他，就像一团小火苗在舞台上隐隐地跳动着。
政赫很喜欢东万，因为这个认识不到一年的朋友，总是带给他惊喜和感动。最初是偶然路过他开业不久的唱片店，虽然店面很小，风格多样种类齐全的唱片却让他非常吃惊，从小就喜欢音乐的他如获至宝，几乎每天都要往这里跑。没过几天，东万就注意到了这个长相英俊气质不凡穿着却很随意甚至是邋遢的男人。这个顾客很奇怪，他很少说话，偶尔才会问他几个问题，大部分时间就是蹲在那里，把一箱箱的打口碟翻来倒去，有的时候会买一两张，有的时候并不买，但是会给他按原样放好，然后冲他微笑着点点头走掉。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他却一下子买了十几张黑胶唱片，东万很好奇就问他是要送人么，他愣了一下露出个很复杂的笑容回答说，是的，送给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后来东万问他是不是送给女朋友的，他还是简单地回答说，是的，送给她做新婚礼物。东万就笑骂他怎么结婚了都不告诉他，可是低头看到他干净的双手立刻就明白了，只好尴尬地笑笑岔开了话题。相熟了之后，东万也经常去政赫那里借几本书看，也跟善皓称兄道弟了，也会结伴去对街的club，也就认识了常在那里表演的忠裁。
忠裁那孩子单纯热情，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一片了，尤其是跟善皓，年龄也接近，常常两颗脑袋挨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后笑得让另外两个人莫名其妙。忠裁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一直在自己叔叔的club里混，没少挨父亲的责骂，不过看他是真的挺喜欢跳舞的，而且很有天分的样子，父亲也就不太管他了，只是偶尔唠叨两句。忠裁也不以为意，该怎样还是怎样，父亲再婚后有两个弟弟妹妹要管，哪还有精力来管他呢，他倒蛮喜欢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的。至于跳舞嘛，他也没怎么特别想发展到什么程度，就是从小喜欢，跟伙伴们在一起又玩又练的，再加上天生身体素质好，一不小心就玩到了专业水准，他打算玩够了就找家舞蹈学校教人跳舞去。他这种说好听点叫乐观说不好听点就是玩世不恭的态度倒是跟政赫气味相投，却让东万看着忍不住有点心疼，可是好像也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大约半年前，东万的母亲生了场大病，拖了很久才有所好转，家里多年的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东万不仅担心母亲的身体，还要考虑如何才能多赚点钱，唱片店进入正轨没多久，利润并不大，要负担那么高的医药费很是吃力，于是经过忠裁的引荐，他成了Deep Sorrow的驻唱。
那天club刚开门，还没什么顾客，他弹着自己的木吉他，唱了一首Richard Marx的《Now and Forever》，干净清澈的嗓音不仅征服了club的老板也就是忠裁的叔叔，也让忠裁自己出乎意料。他立马跑上前去抱着他说：“哥，原来你唱歌这么好听啊，怎么以前都不唱呢？呵呵…”东万一边羞涩地笑着挠挠头，一边把自己的宝贝吉他放到安全的地方，他可不想多年后第一次拿出来就被这猴孩子给误伤了。
从此，每周二四六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就成了东万的固定表演时间，他和乐手们合作，有时唱些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有时应顾客要求演唱他们点的歌，有时唱唱乐手们自己的创作。慢慢地，东万越来越适应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小的舞台了，它不再仅仅是他另一份收入的来源，更重要的是，它仿佛唤醒了他沉睡多年的梦想。每当站到话筒前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好像真的像条河一样流动起来，发出汩汩的美妙的声音。
政赫第一次听到东万唱歌，其实是在他的唱片店里。东万有个毛病，喜欢跟唱，店里不忙的时候，他就一边整整这里理理那里一边跟着音响放出来的歌哼哼，不管是什么歌，也不管自己唱得怎么样，反正就是图个自娱自乐。一个下雪天，政赫还没走到店门口，就传出Bon Jovi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还隐约掺杂着一个快要扯破的喉咙在吼着：“Shot through the heart and you\'re to blame，you give love a bad name~~~”，吓得政赫不禁打了个寒战，心想这个冬天还真是够冷的，可是一走进店里，迎面而来的就是热烘烘的暖气和东万兴奋的冒着薄汗的笑脸。
“看来是遇上什么喜事了。”还没等政赫开口问，东万就拉着他滔滔不绝地展示起了自己刚刚收获的战利品——几张非常难得的唱片，甚至一张上还有Bon Jovi的亲笔签名呢。“嘿嘿，这可是我打赌打赢的哦，厉害吧？不过，也不是没有代价啊，我也换给他好几张唱片呢…唉，真可惜！哎呀，没关系啦，反正那几张我也不是很喜欢啦，这几张更好、更珍贵呢，呵呵…”政赫看着他的孩子脸晴雨变换，最后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心里就像突然冒出个温泉，舒舒服服地温暖着周身，不过他脱口而出的话却把东万的笑容给冻住了：“那你就更不能糟蹋好东西啦，瞧你那杀猪嗓子…”话音未落，立即遭到一顿暴打。……
想到这里，政赫忍不住低声笑起来，抬头正巧碰上东万闪亮的眼睛，便举起酒杯向他致意。他正坐在高脚凳上唱着Mose的《这就是爱》，身体随着节奏轻轻地晃动，随意而恬淡，却轻易地让听的人跟着他一起投入。政赫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去做职业歌手呢，他愣了一下，躲开目光笑笑反问道，做歌手很忙的，我妈妈怎么办？聪明如政赫，早已从他那一秒的愣怔中猜出来原因绝不会这么简单，但他也像东万对他一样什么也没再问，笑着转移了话题。现在他看着如鱼得水的东万，也觉得做不做职业歌手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或者那样一种残酷的职业未必适合他。
……
十一点之后是舞者的天下。强劲的节奏、变幻的灯光，一群热爱舞蹈的孩子们带来让人眼花缭乱的舞台。每个人都在尽情展示着自己的拿手绝活，台下的观众们也融进了这样的气氛中，越来越嗨。最后压轴的是忠裁，《Dangerous》的音乐一响起，他就一个空翻从后场跃到前台，顺手把衬衫扯掉，露出完美得让人尖叫的身材。其他人自动围成个圈，DJ的打碟速度也在此刻变得更快，配合着他炫目的舞步。
台下有双眼睛自始至终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专注而冷静，挑剔而欣喜。安亨石为自己的舞团挑选成员，一般都是从舞蹈学校选拔或者贴出招聘启示，但是偶尔也会像这样跟个星探似的直接实地考察评断，而最终挖走的人后来都成了团里的台柱。这个男孩他已经观察好几天了，虽然年龄不算小了，但看得出来舞蹈是从小就练的，基本功很扎实，而且身体条件非常好，的确是个可塑之才。更重要的是，每次看他的现场，都能深刻地感受到他对舞蹈最为单纯的热爱和执着，这一点恐怕在年轻舞者们身上很难找到了吧，因此他非常地看好他。当然，他也不是个武断的人，他需要跟同僚们商议一下，也需要对这孩子再试探试探。
台上的忠裁根本没发觉那双审视的眼睛，依然不停地跟着节拍跳动，越跳越兴奋，仿佛有着永远都使不完的劲儿似的。在这个舞蹈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即便台下再多的人为他疯狂，也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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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二楼的少女，金烔完. 2004
2. Now And Forever，Richard Marx. 1994
3. You Give Love A Bad Name，Bon Jovi. 1986
4. 这就是爱，Mose. 2005
5. Dangerous，Michael Jackson. 1991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Deep Sorro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