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者》弋千木

1、全息游戏

　　阳光温暖的午后，在街角一家甜品小店的门口，三两只猫咪凑在一起懒洋洋地打着盹。
　　中间的橘猫体型最大，睡姿也最奇葩，只见它两条后腿分开坐在地上，一只前爪搭着后腿，另一只落在自己的白肚皮上，就像人类大叔挠痒痒睡着了似的，橘猫的脑袋歪向一边，时不时一点一点。
　　向澄路过时，正好见到这一幕，他不客气地笑出了声，而后手机一举，对着橘猫就是咔咔一通猛拍。
　　等到向澄放下手机，就听一声愤怒的猫叫，对面的橘猫就这么凶神恶煞地朝他扑了过来。
　　向澄大叫一声拔腿就跑，橘猫紧追其后，身后七八只猫咪也飞快地加入追杀向澄的队伍。
　　向澄觉得橘猫一定是恼羞成怒了，它一定是以为自己在嘲笑它的睡姿，但冤枉啊！他只是觉得有趣才拍下来的！如果解释橘猫能放过他吗？！
　　向澄越跑越快，橘猫却越追越紧，向澄觉得自己应该变出一面墙挡一挡，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这种能力的，但同时他又有一点不确信，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他的手朝身后一抹，一面红色的砖墙就真的出现了！
　　向澄来不及高兴，橘猫就像冲开泡沫板一样从砖墙里撞了出来，还抬爪在他身后狠狠挠了一爪，留下三条长长的疤痕。
　　砖墙消失，被挠了一爪的向澄头也不敢回，“哎呦”叫着就继续拼命地跑，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在挠完那一爪后橘猫已经消了气，正蹲在一处墙头美美地舔爪子。
　　向澄跑了许久才发现身后已经没有追兵了，那里虚虚地飘着一些白雾，向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慢慢地打量 起四周来。
　　“喂，向澄，醒醒，醒醒——”向澄还没看出点什么来，就觉得两颊发疼，周围的景象一空，向澄睁开了眼睛。
　　“呃……”眼前陌生男子被放大的脸悬在他面前，向澄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男子见他醒来，就干脆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向澄也顺势坐起身，左右扭头看了一圈，就被周围的场景震得愣住了。
　　这是一处寒冷的地方，周围的冷气不断刺痛着向澄的皮肤。此时他正坐在一片疑似冰面的地方，整块“冰面”都是冰冷坚硬的白，干净得可以看出歪扭的倒影，“冰面”之上立着数根巨大的石柱，大约有七八米高，三人合抱般粗。石柱通体雪白，上面细致地雕刻着华丽的图纹，石柱支撑的穹顶则刻着一面巨大的浮雕，看不出具体的内容，更像是一幅零散的毫无意义的怪异画面。
　　这是一座建筑！
　　一座高大冰冷的白色建筑，空旷又沉寂。
　　向澄呆呆地望着前方高台上摆着的那把一看就很“王座”的椅子，弱弱地问：“这是哪儿啊？”
　　“这是哪儿啊——这是哪儿啊——”率先回答他的是大殿幽幽的回音。
　　向澄：“……”
　　“一般不该先问我是谁吗？”陌生的男子说。
　　“哦，那你是谁啊？”向澄从善如流。
　　男子微微一笑，道：“我是一名游戏NPC。”
　　“哪有NPC说自己是NPC的……”向澄吐槽。
　　“因为我是一名智能很高的NPC。”男子得意地说。
　　“那你好棒棒哦……所以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们游戏中人族的主场图。我们游戏是全球第一款全息游戏，不仅制作逼真，玩法新颖，连各种感官系统都成功模拟出来了……”男子侃侃而谈。
　　“啊？”向澄有些傻眼：“所以你是游戏里负责新手说明的NPC？这种事一般不都是小姐姐来做的吗？”
　　男子一脸不满：“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肤浅，我可是很高级的NPC，单是见到我你们都应该感到荣幸。”
　　向澄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这人自带一种“吾乃此间主人”的气场，却一身黑色的古装，既不仙，也没有那种部落大祭司的神秘感，气质上像是个潇洒正派剑客，可这身打扮又很像仙侠剧里的“魔尊”，他的样貌明明也很年轻，淡色的瞳仁却透出一种沧桑感，然后这说话的语气又这么傲娇……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奇葩人设，怎么看着就这么冲突呢？
　　偏偏这矛盾集成体还没一点自觉，板着脸不高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身份高智能高颜值也很高，像我这样完美又高级的NPC,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呃……”向澄一时语塞，想了想，建议道：“要不你换身衣服？黑色这样沉重的颜色怎么配得上如此明媚活泼高级的你？”
　　“你这都什么用词。”NPC鄙视他，而后露出一个与其气质严重不符的邪笑：“别的颜色可不行，我黑化了，自然要穿黑衣。”
　　向澄：……真是个有故事的NPC。
　　“好了，别发呆了。”黑化NPC对向澄招招手：“过来我和你讲一下注意事项。”
　　“等等！”向澄突然道：“我什么时候进游戏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而且全息游戏不都要设备的吗？就算是头盔也得小几万吧，我居然舍得花这个钱？？？”
　　“我怎么知道，反正你出现在这里就是进到我们游戏了。”NPC一脸坦然，而后又不耐烦道：“你到底玩不玩啊，每次上线时间就六小时，你再这么废话下去今天连新手关都打不完。”
　　“现在NPC都这么拽的吗……”向澄嘟囔着，从“冰面”上站起来，凑到NPC面前作洗耳恭听状：“您请说。”
　　NPC手一扬，将向澄推出半米，而后凭空出现一面半身镜，镜面朝着向澄的方向，映出了一名穿着睡衣的帅气小青年。
　　NPC抬着下巴傲娇道：“你先测血脉。”
　　“血脉？是说欧非血统？你们不会是那种骗肝又骗氪的抽卡游戏吧！”向澄捂着什么都没有的睡衣口袋警惕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NPC白了他一眼，没说话，抬着下巴示意他去看镜子。
　　镜子闪了闪，在顶部映出“人族血脉76%”的字样，然后又闪了闪，半身镜中出现另一个人影，和向澄的样貌一样，却满头枝叶，连眼睛也是绿的。
　　向澄瞪大了绿眼睛，他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现还是熟悉的头发触感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镜子顶部：“有乔族血脉11%”
　　向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镜子又闪了闪，里面的影子又出现了新的变化，向澄的眼睛变大变圆，周身布满银色的皮毛，脑袋上还竖起了一双兽耳。
　　镜子顶部：“绒族血脉5%”
　　向澄望天：“原来我不是一个纯粹的人啊……”
　　镜子又闪了下，里面可爱狡黠的兽耳少年变成一名华丽美貌的贵公子，一对羽翼充满了圣洁高贵的气息，连那头金发都自带闪亮特效。
　　镜子顶部：“多羽族血脉8%”
　　片刻后，见镜子没再变化，NPC道：“你拥有的血脉都是你可以选择的种族，选好后不能更换。需要注意的是，血脉纯度对你的专属技能影响很大，血脉纯度越高，得到的技能就越好。”
　　“诶？专属技能是什么？听起来很棒的样子。”向澄兴致勃勃的样子。
　　NPC：“专属技能是根据你的种族、血脉纯度、属性，以及性情量身打造的技能，不仅独一无二，更是你在游戏里最大的保障。”
　　……性情什么鬼啦，向澄无语望天：“也就是我只能选血脉纯度最高的人族对不对？”
　　NPC毫不客气道：“没人逼你，血脉纯度低就是技能烂而已，你非要选低纯度的种族也不会有人拦你。”
　　向澄哼哼了两声，果断道：“我选人族！”
　　“好。”NPC说着，将手点在向澄眉心。
　　“你干嘛啊？”向澄问。
　　“给你生成技能。”NPC说。
　　……感情是由你来量身打造啊！
　　向澄露出一个狗腿的笑容：“大佬，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赐我个神技呗~”
　　大佬哼了一声，不知是同意了还是无视了。
　　光芒从NPC的指尖发散，不一会儿，向澄只觉眉心一痛，NPC的手就已经拿开了。
　　“好了。”NPC看着向澄的眉心，满意地点点头。
　　向澄凑到半身镜前照了照，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好奇道：“大佬，你给了我什么技能啊？”
　　“等游戏开始你就知道了。”NPC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毛笔和一卷展开的名单，一边递给向澄一边道：“写上你的名字，最好用真名。”
　　“为什么？”
　　“因为有个专家说我们这种全息游戏有可能会混乱玩家的记忆，要是你在游戏叫高岭之花，你退出游戏后可能也以为你自己的名字就叫高岭之花。”
　　“……你们游戏这么危险怎么过审的？”
　　“我们游戏绝对质量安全！这方面的测试也做过许多，所有测试者里只有一名出现这种情况，而且两天后他就完全恢复了，没有任何后遗症！”
　　好吧……向澄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接过名册，看着上面中文、英文、俄文、日文等的不同文字的签名，心里不禁感慨真不愧是全球第一款全息游戏，单是玩家签名就足够彰显它的全球性。而且看得出大多数玩家都是用了自己的真名，至少里面没有出现类似高岭之花这样的名字。
　　向澄拿过毛笔，在末尾跟着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写好最后一笔的那瞬间，向澄忽然感觉无形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身上，有点温暖，也有点……沉重。
　　向澄扭头一看，他的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色的休闲双肩包。
　　“这是背包，可以放很多东西。”NPC看着向澄，唇边的笑容显得格外意味深长：“只有放进背包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向澄直觉这是个坑，于是警惕道：“什么意思？”
　　NPC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挥了挥手，将半身镜变成了一扇泛着光的门，“具体的去游戏里自行体会吧。”
　　“等等……”向澄突然踮脚，向右上方一抓：“我刚才就想问了，这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那是一个大约半米高的不知什么物种的蛋，光滑的蛋壳由灰渐变成黑，看着就似乎散发着什么诡异的气息。
　　这颗蛋从向澄醒来的时候就在了，他一直等着NPC解释说明呢，结果居然连提都不提？
　　NPC看到那颗蛋，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他很快遮掩过去，平淡道：“你问他自己不就好了。”
　　向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将黑蛋放在地面上，敲了敲蛋壳：“喂？你好？哈喽？有人在吗？”
　　半响，蛋壳出现一道裂缝，像漫画里那种很规则的上下波折的裂痕。一个脸上沾满了黑灰的小男孩顶着蛋壳冒出头来，小心中带着殷切的期待，问：“澄澄，你是在和我说话吗？”